在女妖上,史东暂时接入了小队的指挥系统,把地图分享到每个人的终端里之后,代替老爹做了一番任务简报。
史东在地图上详细标注了要去的几个可能有那些植物的地点,并且不厌其烦的,向众人一次又一次说明,那些植物有多么珍贵,不能就这样毁在战火中。
可坐在机舱里的人却不怎么买他的账,大家抽烟的抽烟,喝水和喝水,吃东西的吃东西,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补觉的淫虫更是睡得天昏地暗的,要不是这小子呼噜打得太响,老爹看不过去了把他叫起来,估计这哥们能睡到女妖降落。
“好了,都认真点。”
提醒了众人一句后,老爹回头看了眼卡在枪架上的步枪,给自己的腰选了个更舒服点的坐姿,一脸认真的样子给大家做了个表率。
可烟头的思绪却压根没在史东那上面放着,虽然已经决定走一步看一步了,可决定归决定,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在想:为什么他会对AI的痛楚有感同身受的感觉?
烟头清楚的知道这是一种共情效应,但他所认知的这种效应,只会发生在同物种,或者特别相近的个体身上。
比如有人感觉到很不舒服,他的这种感觉就会传染到关心与亲近他的人身上,让对方也觉得不太舒服。
或者是有人养了宠物,在特别特别爱的情况下,也会感受到宠物的病痛,分享到宠物的快乐。
但这人和AI……
烟头承认,在帝国还在的时候,AI确实享有完全的公民权,她们同样可以和正常人恋爱结婚;在那时候,夫妻之间难免会产生共情效应,尤其是一些特别多愁善感的AI,往往感受的更多一些。
都说物极必反嘛,擅长理性计算的AI,在陷入感情的漩涡后,表现的不会比真正的人类好多少,往往都是陷入最深,最难走出来的一个。
当年为情自杀的AI又不是没有。
可烟头清楚的知道,这种特殊的共情效应是在情侣之间才会出现的。
就算是再延伸一点,也是多愁善感的AI感受到人类的痛苦,把那些包袱强压在了自己身上,从而自己把自己压得崩溃。
他可从来没听说过,AI能通过次声波广播,把自己的痛苦分享给普通人的。
当然,次声波带来的物理损伤,比如头疼、、恶心、耳鸣、失去平衡感什么的不算在内。
想到这里,烟头突然有些怀念帝国时代了,因为如果他把这种发现提交上去,一定会有一帮穿着白大褂的家伙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疯狂的扑上来想要弄清楚这里面的原因。
这当然不是烟头怀念的主要因素,毕竟没人喜欢成天躺在台子上被这个扫描那个扫描,偶尔还得被切开什么的,他只是满怀恶意得觉得一定会有一帮人想的头发再掉上一大把。
想想回忆中那几个没事就看着镜子自怨自艾,年纪轻轻头发却早早阵亡的‘倒霉蛋’,烟头忍不住挑起了嘴角。
“怎么了?”
扳手的声音把烟头从回忆中拽了出来,他看着面前灰色的装备箱,一种奇怪的感觉想是啤酒杯里的泡沫一般,慢慢充满了他的心房。
“没事。”烟头把回忆带出来的哀伤藏到心底的最深处,对扳手笑了笑:“我只是想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受到斑马警告的扳手,显然想的比烟头自己想的还要多,纤细敏感的少女心发现了烟头眼底深处藏着的情绪,错误解读为了情绪不稳定,下意识觉得那是红沙,也就是战斗增强剂带来的副作用之一。
她并没有去责怪烟头,反而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抱歉,我不该……”
并不知道她想说什么的烟头伸手制止了扳手的自怨自艾,他指了指面前的装备箱,在厚厚的装备箱后面,便是正在耳机里详细介绍地图的史东。
烟头对扳手做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她认真听。
在星球的同步轨道上,米雪儿正盯着面前的屏幕,地面上的次声波爆发虽然可以瞒过人类的耳朵,但却被无处不在的监控设备所接收到。
做为这个空间站的实际控制者,她当然也看到了那报警讯息,此时已经通过不同的设备所接收到那次声波的细微时差,定位到了次声波爆发的地点。
看着卫星实时拍摄回来的地面照片,看着那仿若是放大了的螺母一般的六角形阴影,米雪儿视线漂到了另一块屏幕上,那里是烟头的生命体征实时监测讯息。
一段神经系统紊乱的记录被自动挑了出来,就在屏幕一角放着,透过那仿若是被调皮得小猫玩了三天三夜的毛线团一般散乱的曲线,米雪儿能想象出烟头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她唯一想不通的,是烟头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联络她?
以二十秒一次为间隔发送过来的监测讯息,表示烟头与她的联络并没有被什么干扰之类的玩意所断绝,也就是说只要烟头想,那么第一时间就可以联络到她。
门外骤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米雪儿的思绪,她挥了下手把所有屏幕上显示的东西替换成了以空间站的摄影机,实时拍摄的星球图像为主题的屏保。
随手拿起搁在椅背上的衣服披在身上,拽了拽领子挡住了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锁骨,米雪儿想了想干脆把外套的拉链拽上了。
“谁啊。”她冲着门喊了一声,踢踢踏踏得走到床边坐下,弯腰穿上了沉重的飞行靴,然后溜达到浴室照了下镜子,确定装扮没问题后才走到门边。
站在门边的应答器那里,米雪儿看着屏幕上的人影,微微皱了皱眉才按下了开门按钮。
有着气密功能的门带着细小的声音滑到了墙壁的沟槽里,露出外面如同阳光王子一般的容颜。
米雪儿看的出来,对方为了这次见面刻意打理了一下自己,扑面而来的剃须水和洗发露的香味一起冲进了鼻腔,让她忍不住歪头打了个喷嚏。
“嗨,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对方的问题问的米雪儿一愣,她难得的错愕的表情落在那阳光王子的眼中,却让对方脸上露出了仿佛是干了什么坏事,没被人发现时的得意的微笑。
“笑什么!”米雪儿一下就不愿意了,当时眉毛就挑起了半边。
“不不不,没有没有。”阳光王子脸上的笑容很快褪去,他刚摆出那副冰山面孔就意识到到这样不好,随即嘴角抽动了几下,想摆出个笑容来缓和一下气氛,却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的肌肉不太配合,让这个笑容显得特别诡异。
“今天是我们认识四个月的纪念日。”他回身指着身后嵌在墙壁里的时钟:“记得吗?再过一个小时,就是四个月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我在顶层的餐厅定了桌。”他指了指头顶:“都是你爱吃的菜。”
“哦。”米雪儿挑了挑眉毛,下意识就开口拒绝道:“哎呀,那可是你们大人物去的地方,我这个丑小鸭怎么去的了。”
配合着自己的话语,她还伸手捏起了身边不存在的裙摆,对面前人行了个淑女的屈膝礼。
然后放开手,后退一步就要关门。
“哎,你先等等。”阳光王子看米雪儿要关门一下就急了,下意识伸脚踩在了电动门的滑道上,手也扒住了门边。
他这个动作也让想要按下关门按钮的米雪儿停下了动作,因为电动门关闭的力量,足够面前这位从此与自己卡在那里的手脚道别的。
“就一次。”阳光王子低声恳求着:“就一次好不好。”他低头盯着米雪儿的飞行靴:“就穿这一身,挺好的……”
于是这座空间站的顶层餐厅里,最好的位置的那张桌子两边,便坐了一对穿着飞行员的橙黄色制服,脚上蹬着满是油污的飞行靴的男女。
这间餐厅周边都是巨大的防爆玻璃,坐在这张桌子边,可以透过身边的玻璃看到外面占据了小半个窗口的星球。
因为天气控制的效果,从宇宙看过去,这颗星球上有一条清晰的分界线,一半是绿色的海洋,另一半则是铅灰色的乌云,中间还有一个正在行成风暴的漩涡。
细小的光芒在云层上闪烁而过,仿佛是那乌云的血脉,又像是人大脑中通过突触的神经电流。
此时不知道是不是凑巧,空间站下方正是那个从同步轨道上,都能依稀看到的大气改造塔。
在等待上菜的间隙里,阳光王子发挥了自己受到的教育优势,每道菜都被他赋予了不同的意义,且还能和此时的纪念日搭上边。
其实平心而论,如果坐在这里的不是米雪儿,可能对方早就拜倒在了这位王子难得的柔情攻势下面了。
可米雪儿偏偏不吃这一套,她很快吃完了自己面前的一份餐点,翘起了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手里捏着细小的咖啡杯,品着据说是某颗星球上的限量产物,珍贵的一般人一辈子都喝不到一口的高档货。
面人人说的话她压根没在意,视线不由自主的就飘到了窗户那里,看着下面那颗星球上的大气改造塔。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的思念的关系,透过玻璃上自己的剪影,她仿佛看到了地面上正在闪烁的火光,仿佛能听到那连绵不绝的爆炸声。
坐在对面的阳光王子,突然停下了话语,因为再好涵养的人,也忍受不了自己总被当作空气。
他拉开了飞行服的附袋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慢慢展开把它平铺在桌上。
用手敲了敲桌子:“如果你是在担心这个人的话。”他在米雪儿看清楚这张通缉令上印着的烟头的面容后,接着说道:“请不要担心,他永远都不会是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