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烟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是几级？’
‘不知道，但你的身份有泄漏的可能，你需要做好随时避难的准备。’J的字符在烟头眼前刷新出来：‘听着，我知道你会觉得我有些小题大做，但堤坝的崩溃往往都是从一个小裂缝开始的，不得不防/’
‘哦。’
‘不过那只是最坏的可能，好的结果是一切如常，然后你还能得到一些不错的收益。’
‘我逆向追踪了一下，最终定位了是谁想要查询你的资料，对方是一家很有实力的公司，如果用金字塔理论来比喻的话，那便是位于最顶端。’
‘不得不说，老友，你连捅马蜂窝都会找最大的那个下手/’
对于J的‘夸奖’，烟头报以无奈的微笑，这又不是他能选的。
‘有什么建议吗？’
‘当然，我建议你选择合作/"
J的这个建议让烟头不太舒服，因为依照对J的理解，对方肯定会选择最优解：也就是能获得最大利益的做法。
‘给对方他想要的，不过不要经过第三人的手，我能给你牵线。’果不其然，J对问题的解决方式还是这么的简单粗暴：‘你们带回来的东西我这里还有一份，我能让它被卖个好价钱/’
‘哦，你不是说那些是……要的吗？’
‘嘿，你还是不想提起吉米这个名字吗？：）’J的笑脸让烟头更不舒服了，他皱了皱眉拧开了水龙头，双手捧着凉水用力拍在脸上，冰凉的水让他感觉好了不少。
但就算是他闭着眼睛，J白色的字符还是在黑暗的视野中刷新了出来：‘如果你觉得我和吉米站在一边那你就错了，我一直是站在利益的一边的，你忘记了？’
‘不过有些事得提前告诉你，你的备用撤离点我定在吉米那边了，吉米现在可比你混的好多了，人家可是反抗军的实际领袖。’
“够了！”烟头低吼一声，一拳砸在了自己面前的金属镜子上，坚固的镜子被他砸出一个深深的凹坑，拳头移开，他看着那个灌满了鲜血的拳印。
可J的语句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说完了下半句：‘下辖一个星区，整天和联邦打得不可开交。’
‘嘿，反应别这么大，人家吉米可比你大度的很，知道你醒来的消息后，还托我去联系你，想把你拉到他身边呢，知道人家吉米怎么评价你的？’
烟头摇了摇头，冷笑了两声。
‘好吧好吧，你就是心眼小。’J看
烟头不想聊下去，果断把被带歪的话题拽了回来：‘对了，最新的消息是对面已经重新锁定你们了。’
J口中提到的‘你们’，让烟头有些不悦，说话的时候也就没那么好听了：‘你不是答应帮我们抹去记录吗？怎么现在这么多问题？’
‘听着J，你是不是瞒着我有什么别的计划？’
‘喂，虽然我很好说话，但你这么怀疑老友可是不道德的做法。’
‘哼哼。’烟头用文字发出两声冷笑。
‘听着，我可以帮你联系对方，你需要交出的数据我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我想对方要的不一定那么少，别忘记他们还要你身边的米雪儿·洛林，比起你来，米雪儿·洛林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烟头抬头看了眼镜子里扭曲的影像，手指移动一行没有被镜子扭曲的字符浮现在了镜子上：‘你是说，我卖了自己还不够，还得把米雪儿卖了？’
‘别说的这么难听，那不是正常的资本交换吗？’
‘那你去交换吧，记得把你手里的东西卖个好价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面对烟头丝毫不讲情面的回答，J罕见的沉默了几秒后才对烟头问道：‘这可不像你，不就是个小女孩吗？以前你手里……’
‘闭嘴！！！’
一连串的感叹号像是烟头从胸腔里喷涌而出的怒火，他双手用力拍在了盥洗池上，就像是重重拍打着他与J之间的桌子。
啪啦一声脆响，不堪重负的盥洗池掉到了地上，合成材料与坚硬的地面撞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滑到一边。
险些摔倒的烟头扶着镜子恢复了平衡，他看着自己皮肉翻卷的手背，低声说道：“听着J，那是不同的，你知道我那时候是为了什么才做了那些，我承认那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也一直愿意背负这些指责，因为我把它看成那是我对帝国的贡献，那是我的勋章。”
“别拿这个开玩笑，OK？”
转换软件自动把烟头所说的话变成了文字，当J看到这些之后，又沉默了几秒后，才对烟头说道：‘抱歉，我为我的口不择言而抱歉。可我还是想说，你变得和以前不同了，我想问问现在还是那个冷血的屠夫在和我说话吗？还是换了个懦夫捡到了那个人的植入物？’
‘激将法对我没用的。’
‘嘿，我才不会用那种拙劣的法子，我只是在感叹罢了，当年人怎么现在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是不是在害怕，你在害怕什么？’
‘对了，我突然很好奇：如果你当年做过的那些事，就是你的荣耀和勋章，被现在那个小姑娘看到了会如何？’
‘你说她是会像往常一样趴在你后背分享你的温暖呢？还是会一耳光扇在你脸上大骂你是个伪君子和屠夫呢？更或是会去举报你这个帝国的死剩种呢？’
烟头盯着镜子上缓慢出现的这一行字符，它缓慢的出现速度就像是在慢慢收紧的绞索。
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镜子中，她的半身像透过扭曲的镜子与烟头对视着，绿色的瞳仁就像是两颗漂亮的无法去用语言形容的宝石。
‘看看吉米，他可是勇于接受现实了。’
“J。”烟头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他低吼的声音像是暴风雨前响彻天空的雷鸣：“别把我和那个叛徒相提并论！”
‘好吧，我只是想要拿个例子来告诉你，有时候这个世界很残酷的，残酷的容不下你那点小小的梦想，拥抱现实才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这个世界已经这么残酷了，为什么我们不能让自己过的好一些呢？’
“就像你吗？”
烟头的讥讽让J回以一串省略号：‘……是的，我选择了活下来。’
J的坦诚让烟头没办法再讥讽下去了，因为他很清楚，比起J和吉米这种能适应现世的人，他做得糟糕的多，因为他一直在逃避，一直不肯面对帝国早就不在了的世界。
‘抱歉……我只是想劝你，我没想……’J的话语很是踌躇，不断出现的省略号像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又像是一串串滴落的泪珠：‘我没想伤害你，可你得明白，现在早就不是你所习惯的帝国时代了，人都是得为自己着想的不是吗？’
‘烟头，你就不能像以前一样，把这当成一份工作吗？如果这样说能让你做出最优选择，我不介意告诉你这是一份工作！’
烟头轻叹了口气，就像是那句话说的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活法，每个人也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对于J的处事方式他说不出什么来。
‘它现在不是没有变成工作吗？那就让我自己来吧，你不用管了。’
‘好的，我会把你们拿到的资料卖个好价钱，但愿这样能帮到你。’
‘嘿，你倒是做得好买卖。’烟头忍不住宽慰了J一句，他期望这种玩笑话能冲淡双方之间弥散不去的忧伤味道。
‘当然，我是谁？利润低于百分之三百都不要指望我会出手：）’
‘行了行了，知道你最爱钱。’烟头正当要切断通讯时，J的话又发来一句：
‘听着，你知道怎样能找到我，我不介意给老朋友一个贷款折扣，需要我的话请让我知道。’
‘我的老朋友已经不多了，你就是其中一个，我不希望你像是无家可归的野狗那样默默无闻的死在一条阴沟里。’
烟头给J的这句话逗笑了，他看着镜子里扭曲的自己笑了几声才对J说道：‘要不你给我找颗核弹，我去内环星区放个大爆竹给你听听？那死法可绝对够激烈了。’
与J道别之后，烟头关掉了那个弹出来的聊天室，视线挪到了视野的右上角，那里有一个一直没有关闭的窗口，米雪儿正趴在桌上，绿色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烟头对全程旁观了他与J聊天的米雪儿问道：“怎么样？”
“亲爱的，轮到我了哇！！！”趴在那里的米雪儿一下就有了精神，她坐直了双手一展，把那个小窗口撑的占满了烟头的视野，然后呼出了一个代表不同层级的网络连接的树形图，对烟头吐了吐舌头：“抱歉啊，没追踪到那个J的位置，他藏得实在是太好了。”
对米雪儿这个答案感觉到哭笑不得的烟头无力的摇了摇头，他想问的显然不是这个，更没有期望米雪儿去逆行追踪J的位置。
“你知道我没有问这个。”烟头用手扶着额头，疲惫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觉得身上没一块肌肉不疼的。
“简单得很。”米雪儿随手呼出了一个界面，那是某个监控器拍摄的实时图像，她手指挥舞了一下，黑漆漆的屏幕突然被点亮的照明灯照亮，一条黑黄色涂装的小型运输船出现在了屏幕中央。
“多引擎改装，小型冲击点跳跃引擎，足够半年的食物。”米雪儿挤到了那屏幕前面，对烟头晃着手指：“空间站上能找到的口味有三十七种，我全放进去了，吃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我还带了两箱酒！”
“还有还有！”她呼出一个星图，上面密麻麻的全是代表开放的冲击点跳跃坐标：“随便选一个！”
说完这些之后，米雪儿竖起大拇指擦了下鼻尖上的汗珠，对烟头说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大不了咱们换个地方就是了！”
烟头笑着摇了摇头，米雪儿解决问题的方式比J简单粗暴多了，虽然两个人都是在关心他，但显然米雪儿的做法更合他得心意。
他正要夸米雪儿一句，却听到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淫虫因为被门阻隔，显得瓮声瓮气得声音传了进来：“兄弟！有事吗？需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