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头下意识咬紧了腮帮子,面颊两侧鼓起两个大包,视野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出现了那个他一直没有打开的视频文件。
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播放’按钮变成了红色,如同血液一般鲜红,闪烁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有条条道道的血迹溢出来。
回忆刺激着他的精神,让他干脆关闭了碍事的植入物弹窗,感受着不断被分泌出来然后堆积在大脑中的古怪合成物,给浑身带来的如同沐浴在烈火中一般的炙热感。
这感觉让他仿佛置身在熔炉中,又仿佛真的置身在这座头顶上的战舰正在燃烧着,坠落的残破城市中。
他摘下脸上的过滤面罩,深深吸了一口合成出来的味道,那血腥味、腐臭味还有硝烟味以及金属被加热后产生的味道糅合在一起,让他的双眼开始发酸,浑身的肌肉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正面上。’
淫虫看着烟头打出的手势睁大了眼睛,此时手语已经不能表达他的心情了,他打开有空气过滤功能的面具,睁大了眼睛对烟头做出口型:‘你疯了!!!’
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在胡说,也是在警告烟头,淫虫干脆把急救包摘下一个来,给烟头看了下这个巴掌大的非金属封装品,当着他的面扔到了外面。
下一秒远处的枪声响起,高速飞来的子弹撕烂了这个在空中翻滚的小家伙。
空气中弥漫着医疗化学品被高温点燃时发出的刺鼻臭味,绷带和伤口填塞物像是冬日的雪花,飘荡着落在两人中间的残破街道上。
‘看!’淫虫退后半步向后藏得更深了一些,他伸手指着外面纷纷扬扬下落的碎片,用夸张的肢体动作告诉烟头:‘出去你就死定了!!’
烟头仿佛没有看到淫虫的表情,他脸上的表情回复到了如同岩石一般的冷漠表情,沉默的整理了下身上的东西,确定这些小零碎不会在他高速移动的时候碍事。
淫虫很快意识到了烟头要干什么,他干脆扯开嗓子对烟头吼道:“你疯了?小心把你的插头烧了!!”
面对因为开口说话被哨戒机枪侦知了方位,身边的混凝土墙壁被打得碎片四溅,整个人都快淹没在尘灰中的淫虫,烟头突然笑了笑,满口的白牙隔着烟雾看起来是那么的清晰。
他褪下了左手上碍事的手套,伴随着异能鼓荡后颈的增幅器那里也传来了仿佛能融化脑干的高温,眼前的景象如同水波一样颤动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速度快的仿佛是人一晃神的幻觉。
看着那黑色的手套上如同电路板一般的纹路依次亮起,氤氲的蓝色雾气出现在了掌心,烟头把视网膜显示器里不断闪烁的警告窗口依次关闭。
当这些窗口都被关闭之后,被隐藏在后面那个视频文件的播放按钮又出现了,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取消。
摒弃了这些碍事的窗口后,剩下的便是不断向上刷新的数据流,大大小小的公式被列出来很快又被解算,正是这些源自最枯燥最容不得任何错误的数字,支撑起了仿佛只有最荒诞的梦才会出现的特殊能力。
“跟紧我。”
烟头大喊一声,转个身离开了掩体,撑开了异能盾牌,迎面射来的大口径子弹落在盾牌上,激起一阵阵刺目的涟漪,细小的六边形结构不断闪烁着,有的被子弹撕碎有的则撑了下来。
粗大的弹头旋转着撞在上面,如同撞在了坚硬的装甲上,外面带着来复线留下的螺旋伤痕的外壳很快随着预先刻下的沟槽,扭曲着四散嵌在盾牌中,而尖锐的内芯则继续旋转着突破到了更深的层次,直到渐渐被自己所携带的冲击力扭曲的再也辨认不出以前的样子。
一连串的警告窗口重新弹了出来,代表全身状态的绿色图像依次变红,紧接着一个UP+的标志出现在旁边。
这些重型子弹在盾牌上留下了可怕的冲击力,烟头光是顶着盾牌不摔倒就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前倾身体与冲击力对抗着,紧紧咬着牙齿,不断重新构筑的六角形结构疯狂消耗着他的异能储量。
“妈的!”看到烟头的情况,淫虫低骂了一声,他抬头对天上喊了一句:“法克!!”
他再次看了一眼外面撑起盾牌,紧紧咬着腮帮子,整张脸都因为肌肉绷紧开始变形的烟头,摘下一颗装在收纳槽里的固态烟雾弹,按下了顶端的按钮,等这玩意在手中震了一下之后,把它扔在了烟头身后。
紧接着他便戴好了面罩,还从身上拿出一个备用的来。
“烟雾弹!!”
那枚六棱形的手榴弹被扔到地上滚动了几下,伴随着内部的机构启动,自动竖了起来,接着一声闷响,在阳光下闪烁着银色光芒的烟雾贴着地面翻卷着,瞬间充斥了整条街道。
淫虫听着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几步跑到了烟头身旁,抬手把面具扣在了他脸上。
随着面具自动与烟头头盔的搭扣咬合,位于下颌侧面的红灯也变成了绿色,侦测到外部环境的变化,绿色的提示灯变成了黄色。
深吸了口味道古怪的过滤空气,淫虫盯着抬头显示器上飞快下降的倒计时,拍了下烟头的肩膀,示意身后有他警戒。
而此时对面的机枪因为侦测系统,被满是放射物的重金属烟雾所阻隔、所反射,不断在内部计算机上刷新却又变换位置的目标,让它开始漫无目的的扫射起来,虽说此时还有零星子弹落在盾牌上,但那冲击力已经不至于压着人无法行动了。
烟头收回了弥散到四肢的异能,感受着那些涓涓细流从每一条肌肉中退了出来,一种奇特的失落感盘踞在心头。
他深知这是用异能增幅身体必然会产生的心理落差,深呼吸了几次从这种情绪走出来之后,正要对淫虫说些什么,就感觉到眼前再一次出现了刚才闪烁的涟漪。
这些涟漪就像是撕碎现实世界的利爪,随着它们越来越多,眼前的景象也开始碎裂,耳边的爆炸声听起来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渐渐远去直到消逝不见。
古怪的眩晕感涌上脑海,视网膜显示器里不断刷新的数据流也跟着开始扭曲,红色的警告弹窗出现,紧接着这些便又熄灭下去,一片黑暗占据了视野的全部。
当这眩晕感褪去,一连串的警告音如同烧红了的铁棍,顺着耳孔捅进了脑海里,搅动着不多的脑浆让人疼的恨不得把天灵盖掀开。
烟头抬手摘下了覆在脸上的头盔,大脑一时间无法适应被突然从虚拟世界抽离出来的糟糕感觉,伴随着一阵阵的剧痛,还有无法抑制的眩晕感爬上额头。
绝缘材料烧焦的味道,闻起来就像是有人在身边点燃了穿着太空服的尸体,这味道刺激着鼻腔,又顺着神经一路向上,撩拨着早已不堪重负的大脑。
抬手挡开了面前人想要掰开他眼皮检查的双手,烟头侧身对准身边放着的垃圾桶,哇哇吐出了躺在这张椅子前吃掉的所有配餐。
看着那些米白色的玩意充满了整个垃圾桶,一股子酸臭味扑鼻而来,让烟头人忍不住又哇哇吐了一阵,直到喉咙传来火烧一般的痛楚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没什么可以吐的了。
“来,喝口水。”淫虫的声音在烟头身边响起,一瓶拧开盖的瓶装水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这瓶冰镇的水瓶外面有一层如同磨砂效果一般的冷凝蒸汽附着在上面。
烟头道了声谢,接过这瓶水一扬头灌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则兜头浇在了脸上,与那些汗水混杂在一起不分彼此。
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烟头弯腰开始解脚脖子那里的固定搭扣,而先一步下来的淫虫手里拿着瓶喝到一半的水,沉默的看着烟头。
直到烟头把那两个搭扣解开,他才叫住了坐起来想要离开的烟头:“我说兄弟。”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脑袋边搅了搅:“你没事吧?”
如果要是没有这个动作,淫虫这话可能就是单纯的关心了,但掺杂了这个动作之后,潜台词便是在问烟头:‘你特么疯了?’
深知自己干了什么的烟头也没狡辩,他对淫虫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摇了摇头说道:“我……”
他这解释刚开了个头,淫虫就用力一巴掌拍在了烟头的肩膀上:“没事!”他一脸没心没肺的笑:“谁没个倒霉落难的时候,想开点哥们。”
淫虫又拍了拍烟头的后背:“现在你又不是一个人了,你背后有我呢!”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做了个观察的战术手势,用这个动作提醒烟头,现在有人帮他看着后背了。
淫虫的话刚落,这间狭小房间的门便已经打开,一帮拿着数据版的白大褂跑了进来,扳手被夹在这些人中间,纤细的身躯被这些人推搡着,整个人就像是一块飘在洪水中的木板,随波逐流的不要太凄惨。
他们压根就没搭理淫虫,蛮横的把淫虫和旁边一直等着要给烟头检查的家伙挤到了一边,坐在那里本以为这些人会问些什么的烟头,也被他们从长椅上掀下来撵到了一边。
这些人掏出大大小小的电动工具,从烟头刚才躺过的地方拆出了一个数据包,
“等等!!”在这些人正要把这个数据包现场打开查看的时候,扳手尖锐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要干什么!”
“查看数据啊。”一个家伙随口应了扳手一声,那鄙视的表情配上漫不经心的声音,显然是在嘲讽扳手:你个只知道动手多过动脑的傻佣兵懂什么?
“知情权!”扳手压根就没和这些人闹腾这个,她也像是这些人一样侧着肩膀蛮横的挤了进来,一手搭在摆在床上的数据包上,咋咋呼呼的像是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
“斑马!!”她冲着外面高喊了一声,又对站在一边一脸茫然的淫虫吼了一声:“看好这玩意,谁动了就弄死他!”
说完之后看向烟头,一指那洞开的门:“自己去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