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是林川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非得武力动手，撕破了脸皮才能结束战斗。

他回过头来，看着已经挣扎不得的檀香。

“我很抱歉，不得不这样才能引你上钩。”林川说。

出城的路上，他已经做了缜密的安排，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都一一梳理妥当。

他甚至能够预料到，紧急状况下，檀香就要拔枪反击。原本是朋友，立刻变成针锋相对的敌人。

“林川逼不得已，是我安排了这一切。”丽莎说。

那些钢索韧性十足，即使是一头狮子或者大象，也不可能轻易逃脱。

檀香叹了口气，默默地低下了头。

“你的那些同类们，如果轻举妄动，等待着他们的就是机关枪。”丽莎说。

当然，不止是机关枪，丽莎甚至动用了自己的私人关系，调集了大量的江湖力量，随时能够包围这片森林，把所有露面的木人赶尽杀绝。这就是战争，一旦哪一方抢占了先机，另一方根本毫无反击之力。

在本地区，一旦失去了皇室的庇护，木人们肯定大势已去，变成了被宰割的羔羊。

“不用管他们了，没有我的号令，他们不会卷入战争。”檀香说。

“那就最好了，能够避免流血牺牲。我们三个能解决的问题绝，对不要让手下人卷入，他们都是无辜的。”林川说。

“看起来，你们两个还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我已经变成了外人。那么，我现在就下去，看看张大年他们的工作进度怎么样了。否则的话，我坐在这里当电灯泡，你们根本不能敞开来谈。”丽莎说。

这虽然是玩笑话，可是说的确实是事实。

丽莎开门下去，用力关门，向着降龙木那边走过去。

车子里沉默下来，林川弯下腰，把刚刚从檀香手里跌落的手枪捡起来，放在旁边的座位上。

这一次，他虽然布下了陷阱，本来却希望檀香不会出现，或者不会拔枪相向，双方还能继续谈判下去，保持着和平的表面状态。

世事难料，他只能控制自己，却不能勉强檀香做任何事。

“我的人都在看着我，我已经处于被绑架的状态，根本无法决定自己的行动。”檀香说。

“你不是木人之王吗？怎么会这样说？”林川问。

“过了数千年的变迁。木人的组织结构已经分崩离析，变成了无数流派，各自为政。我是木人之王，只代表了家族的传承，就像那棵降龙木，只能保留下一个空洞的名声，却不具备降龙伏虎的强大能力。人类把植物分成无数种类，细分为各个科目，这也是木人家族标榜自己来历的一种规则。降龙木就是木人之王的家，从里面诞生或者说长期隐居其中的，只能是木人之王。其他木人长期藏匿在不同的树木中里面，有着明显的区分。我说这些的目的就是想告诉你，虽然我是木人之王，虽然我肩上担负着领导整个木人族群的重大责任，但是目前的局势下，却并不具有这种号召力。很多木人并不听从我的指令，而是私自行动，毫无章法，就像本地区的皇室一样。他们窃取政权之后，根本没有很好地约束自己，而是奢侈放纵，把城市搞得乌烟瘴气，最终引发了激烈的动荡，被你和雷神清剿干净。我能预料到这种结局，但是它来得太快了，我甚至来不及准备，没有做出应对计划。现在，如果你任由张大年砍伐降龙木，那么木人之王的命运就将陷入巨大的劫难之中。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不要砍伐降龙木，那就是在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但是你不听，在丽莎的鼓动下，还是开始了行动。我已经毫无退路，只能激进战斗，最终落到这种下场。”檀香说。

林川从心底深处感到悲哀，他们两个的确代表了两个种族最高的权力，但是却被其他人绑架在烈火熊熊的战车之上，身不由己，必须沿着历史的轨道向前进。

未来波诡云谲，谁都无法预测吉凶好歹。

虽然捕获了檀香，林川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因为他知道，这也许只是杀戮的开始，以后城市的形势将会变得进一步恶化，没有任何一个家庭能够置身事外，都将被卷进来，陷身于刀山火海之中。

作为一个领导者，那是他的罪过，如果不能制止这一切，他将愧对雷神的嘱托。

“檀香，现在我们不要说废话了，还是赶紧制定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木人和地球人平安地渡过危机。”林川说。

“杀了张大年，杀了那群木匠甚至杀了丽莎，我们就能渡过劫难。”檀香说。

透过车子的挡风玻璃向前望去，丽莎和张大年站在一起，正在大声交谈。

降龙木四周灯火通明，仿佛是一个盛大的纪念日，又像是一场祭祀的盛宴。既然是祭祀，就一定就有献祭者。很可能这一次檀香即将成为祭品，被摆上祭坛，而丽莎或者张大年，甚至是林川，就是刽子手。

“檀香一定还有什么办法是可以化解危机的。”林川说。

“既然你不同意杀掉他们，那么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摆上祭台了。”檀香黯然说。

“我放了你，你们退出城市，永远消失怎么样？”林川问。

“那样做的结果，木人将会变成这个世界的异类，只能终身藏在深山老林里，很难出现在阳光之下。作为木人之王，我的责任就是给他们充分的阳光、雨露和水分，让他们活着有木人的尊严，也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自己的踪迹和名字。”檀香说。

这是一个很难完成的任务，因为地球人不可能任由木人占领疆土，划分领地。

地球虽然广阔，但是国家与国家划地为界，没有多余的土地留给木人。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位置都已经被人类占领了，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让出来，交给木人使用。

要想改变这种固有现状，就只能是发动战争。

“我不可能杀了他们，即使是为了你也不能做出这种倒行逆施的事情来。”林川说。

“在丽莎眼里，你就是一切，超过外面的整个世界。可是在你眼里，我却没有达到那种程度，你仍然可以为了世界消灭我和木人。也就是说，在爱情的领域当中，丽莎高于你和我，她才是真正的狂热信仰者。”檀香深深地叹息。

林川点头，承认这种说法。

他就算深爱着檀香，承认对方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可是到了种族安全的关键时刻，还是放弃了个人的爱情，选择为了百姓不顾一切。所以说，他的爱情还是有节制的，不像丽莎那样，一旦燃烧起来，就会烧掉整个世界。

“现在你还有机会停止一切，再拖下去连这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檀香说。

看起来，木匠们的工作进度远远高于张大年说的，根本不需要四十八小时，最多八小时之内，那棵降龙木就要倒下来。

“离开了降龙木，你还能活下去吗？”林川问。

“那棵降龙木是木人之王的旗帜，旗帜倒了，木人的世界就瓦解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我既然传承了木人之王的脉络，就不得不担起这份责任。你们砍倒了降龙木，木人的世界就会产生大混乱，分布在全球各地的那些不同势力，趁机揭竿而起，引发骚乱。到时候死的不仅仅是木人，也有地球人。林川，我不为自己请求你，但却想为这个世界向你发出最认真的请求，阻止他们，保住那棵降龙木，否则的话后患无穷，你我都会成为历史的罪人。”檀香说。

林川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推开了车门。

他明白，檀香既然如此恳求他，就是因为檀香看到了未来那些本该避免的大灾难。

“我去阻止他们，但是你要保证，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林川说。

“我以自己的性命和家族的荣誉保证，以木人之王的皇冠保证，保证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绝无二心。”檀香大声说。

林川大步走向降龙木，到了张大年旁边。

“立刻让工人们停止，现在全体撤退，保住这棵降龙木。”林川大声吩咐。

丽莎和张大年一起扭头，看着林川。

“给你们三分钟，让所有的工人停止工作，撤离降龙木，回城里去。”林川重复。

“那不可能，再有几个小时降龙木就要倒下了，一切顺利的话，二十四小时内树干就会被剖开，其中的秘密暴露无遗。”丽莎说。

“全体听我的命令，这件事容不得半点折扣。”林川吼叫起来。

电动锯条每进退一次，就会向降龙木的树干深入半厘米，等于是把一个好端端的大树持续腰斩。

“不行，不能停下来。”丽莎摇头。

林川不再说什么，双手同时举枪，对准了丽莎和张大年。

“什么意思？你已经被檀香策反了吗？或者说还是你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也被檀香洗脑了？”丽莎冷冷地问。

张大年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看着林川。

“我不想多做解释，现在我已经做了决定，停止伐木，撤回城去。如果你们不听命令，那就是死路一条。”林川说。

他和檀香的思想高度一致，所以对檀香说的话深信不疑。

木人之王存在，最起码对那些散布在世界各地的木人还有一定的威慑力和号召力。假如降龙木倒下，木人之王不复存在，那么所有的木人就会各自为王，分裂成几十几百个不同的势力群体，开始侵扰吞并人类的领地，最后发展成全球战争。

那是非常可怕的，因为人类历史上已经有太多的惨痛例子。每次战争，都会有亿万无辜者被动丧命，失去家族和家园，这种事不能再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