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而且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林川说。
无知者无畏,如果是经验丰富的探险者,就不会在怪事发生之处,直接往前冲,而是观察良久,谨慎行事,宁愿分文不取,也不飞蛾投火。
这些村民贫穷惯了,一旦看到金子,就会双眼冒光,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径直向前冲。所以,在类似事件中,最先送命的往往就是无知的村民,最后得利的才是那些商人和冒险家。
“丽莎现在去了哪里?”林川直起身来,向四面张望。
“你倒不如说,金盘子到底去了哪里?如果那个金盘子就在湖底,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潜水下去。找到它。”檀香说。
采药人突然振奋起来:“对呀对呀,湖水这么浅,我的水性很好,你们在岸上等着,我先去试试。”
“你最好不要去,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你再盲目行动,没有什么好下场。”林川说。
采药人使劲摇头:“我只是下去看看,你们在岸上接应,如果有了好处,我们三个人分。假如真的找到金盘子,就地砸开,每人三分之一。”
林川感到悲哀,安叔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采药人却只看到金盘子,没有看到危险。
“让他下去试试吧,也许有新的收获。”檀香提议。
“那好吧,你自己多加小心。”林川说。
采药人脱去了外套,只穿背心短裤,赤足下水。他的水性的确很好,一个猛子扎过去,便到了湖中央。
“水里好像什么都没有,下面的淤泥非常平滑。我潜水下去,一分钟后就回来。”采药人大声叫。
“多加小心,安全第一。”林川极力提醒。
他不愿眼睁睁看着有人在湖水中出事,那将会令他一辈子良心不安。
采药人没有回应,身子一翻,像条大鱼一样,钻入了水底。
“人为财死,鸟为食望。”檀香说。
这些古话从来没有说错过,采药人下水真的不是件明智的事。可是,为了金盘子,他可以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
“或许只是以讹传讹。”檀香又说。
安叔就快死了,鼻子里只剩出的气,没有入的气。
“他不会说谎,除非是出现了幻觉,把假话当真话说。”林川说。
“这个湖这么小,这么浅,不可能藏得下那么大的能量。而且,如果一个能站开两个人的金盘子存在,早就应该尽人皆知,不会默默无闻。”檀香说。
“真希望采药人下去,能把丽莎一起捞上来。”林川说。
既然他相信安叔说的话,那就证明丽莎来过这个湖,而且站在金盘子里,变成了祭品。
林川回忆与丽莎认识的过程,长久以来,他从未发现丽莎有任何狂热的特征。换句话说,丽莎是个正常人,不会像某些狂人一样,随随便便做出疯狂的举动。就像她喜欢林川一样,只是默默追随,从未做出出格的行动。如果不是思想被别人控制蛊惑,丽莎绝对不会到这里来。
“从金盘子里离开后,丽莎会去哪里?”檀香问。
“我怀疑,她继续向西,直奔山脉。”林川回答。
他没有任何根据,只是第六感的猜测。一个从营地里连夜逃出的人,一定有一个明确的方向,而不是离开后再慢慢考虑。
“那么,我们等采药人回来,继续向西去就是了。”檀香说。
安叔的奇怪遭遇让他们摸不着头脑,找不着答案。那么只能扩大搜寻范围,继续向西,到达森林的边缘,才算告一段落。
“也许应该调一台抽水机来,把湖水抽干,看看下面到底有什么。”檀香又说。
“动机,动机,我们找不到丽莎离开的动机,同样也找不到神秘力量蛊惑她的动机。”林川说。
“或许应该回去问问皇室,看看皇室有没有给丽莎下达秘密指令。”檀香提议。
“还是先找到她再说吧,实在不行,我们就一直向西,然后左右散开,各自分头去找。”林川说。
按照金良所说,山顶布满了御林军,丽莎插翅难飞,只能原路返回。
“我几次听到你打电话,都提到山脉的事,对方是谁?”檀香问。
“是我的一个朋友——好朋友,跟营地的事无关。”林川回答。
他不愿意触怒檀香,而是愿意各自保留秘密。互相体谅,一起成长。
“我知道金梁这个人。”檀香说。
“知道就好,那是一个狂人,制定过很多疯狂的计划。”林川回答。
“你们在这时候通电话,会不会泄露丽莎的消息?”檀香追问。
“他跟丽莎无关,很少到我们这边来。如果不是为了炫耀他的大计划,他根本理都不理我。”林川回答。
“你说,丽莎会不会越过山脉,到金梁那里去了?”檀香突发奇想。
林川摇头:“她连山脉都翻越不过去,到不了那边。”
在这里,他犯了个巨大的错误。按照惯性思维考虑,他觉得没有车辆和装备,丽莎过不去大山,只能困死在森林这边。
他之所以不想向檀香泄漏金梁的消息,就是因为金梁所做的事总是出乎意料,骇人听闻。从前有很多计划,金梁虽然拟定出来,但却没有实施成功,落下了笑柄。正因如此,金梁才会发下毒誓,一定要做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比如这次炸开山脉。
采药人潜水一分钟之后,哗地一声浮出了水面,使劲甩甩头发上的水。
“有发现吗?”林川问。
“没有什么,只是淤泥,根本没有金盘子的踪影。”采药人回答。
“那就回来吧。”林川说。
“我再试两次……反正已经下水了。”采药人喘息了一阵,再次潜入水中。
“你并不了解丽莎,对吗?”檀香问。
林川点点头:“我们只是工作上的接触,平时各人的私生活很少过问。不过,我觉得,丽莎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这一次呢,她做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举动来,你却无法做出解释。在外人眼里,会对你怎么想?我其实是说,如果丽莎真的失踪了,皇室那边你怎么交代?”檀香又问。
“如实说明情况就好了,营地里的人都会为我做证明。”林川说。
“丽莎在皇室里的地位很高,她出了事,很多人都不会轻易放过你。”檀香说。
“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感到遗憾,至于皇室那边怎样做,都与我无关,一切以法律为准。”林川回答。
“法律?法律也是皇室制定的,也许他们可以为了你单独修改某些条款。”檀香忧心忡忡地说。
“这些后事比起丽莎的失踪来,都微不足道。我感觉,这次一定能找到她,不会平白无故失踪。”林川说。
找不到丽莎,对他来说始终是一块心病,即便是皇室不追究,他也寝食难安。
“你们不要追查金盘子……那不是百姓能拥有的。快叫他上来……赶快叫他上来,会死人的……”安叔又叫起来。
“你撑住,我们会救你出去。”林川说。
“这是献祭……真正的献祭,谁也不知道,多少祭品才能满足需求,这个森林会吃人的,很多人已经消失了……大家一定记住,远远离开仙子湖,那个金盘……是吃人的……”安叔语无伦次,根本不听林川在说什么。
“丽莎不是本地百姓,就算献祭,也轮不到她头上。更何况,我们在这里扎营的时间并不久,即使有献祭的需求,也只会跟当地百姓有关。”因为思绪被安叔打扰,林川的话也变得失去了逻辑性。
“她是被声音蛊惑,或许是被某种力量选定,所以才会跌入献祭的陷阱。也许这时候,她已经在底下了。”檀香说。
水火无情,人类无论遭遇哪一种,都会尸骨无存。短时间内,如果抽干湖里的水,挖掘淤泥,或许还有机会。时间稍长,任何痕迹都会被消灭,与大自然融为一体。
“等等吧,等到采药人上来,我们就离开。”林川说。
之前,他无法阻止采药人的狂热,因为对方跟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白纸黑字的合约,只有口头约定。如果他极力阻止,采药人就会当场毁约,双方毫无关系。为了那只金盘子,采药人会不惜一切,甚至孤注一掷。
采药人第二次浮出水面,抹了抹脸上的水,不等林川问,就大声叫着:“什么都没发现,我再试第三次,实在不行就放弃了。”
林川听得出来,这一次采药人的语气十分复杂,混合着惊恐、慌张、窃喜、疑惑等等不同的情绪,所以说到最后,声音干瘪,已经失去了正常人的调子。
“他有些不正常。”檀香立刻意识到了采药人的语气变化。
林川点点头:“可以理解,如果在水底有所发现的话,他立刻就会起了贪心,想要隐瞒这一切。”
这正是人性之恶,无论林川和檀香会不会跟采药人平分金盘子,对方总会这样做两手准备。马上有了独吞之心。甚至说,这件事做到极致,他会杀人灭口,把林川和檀香永远地埋葬在森林里。
这种事,只要想想就会不寒而栗。
檀香叹了口气:“人的性命在黄金面前实在太不值钱了,我敢肯定,他这时候看着我们,两只眼睛一定像饿狼一样冒着绿光。”
“我们什么都不做,等他上来,双方就分道扬镳。”林川说。
古建筑修复是一件复杂而费钱的工作,所以在他以往的经历中,见过很多见财起意、杀生灭口的事,有些甚至成为轰动一时的大案子。他厌倦了这种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纷争,宁愿早早地退避三舍,也不想跟那些贪心的人争来争去。
既然采药人已经起了贪心和杀心,他们不如避开,免得伤了对方或者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