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问这些书本上的知识，而是问你，你到底是谁？”林风问。

如果只是考察常识，引经据典，林风比对方记得更清楚。可是，书上的知识毕竟只是空洞的文字，似是而非，毫无意义。现在他只想知道，所谓的大雪山主人到底是什么？

“你一直追问我是什么，那么我也问你，你是什么？”那声音问。

“我是一个人，你呢？是植物还是动物？抑或是别的什么生物？”林风问。

同样的问题，他已经问过无数次，但是得到的答案都不是他想要的。

“我们只是地球大自然中的一员，这是唯一的答案，不会有其它定义。你只有跳出人、动物、植物的范畴，才能明白我说的话。”那声音说。

林风无法再问，因为他发现问来问去，答案总是指着虚无飘渺的方向。

救护车开进别墅，医护人员下来，先给林风戴上氧气面罩，做了简单的人工呼吸，然后抬着他，快速上车，驶向医院。

整个过程中，林风任凭他们摆布，仍然在跟那声音对话。

“这一次，我死也死个明白，你必须告诉我，你到底来自何处？”他问。

“那好吧，既然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那就应该互相了解。现在你不要说话，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那声音说。

林风吃力地闭上眼睛，凝聚心神，让自己的思想回到大雪山的深渊里。

忽然之间，他闻见了饭菜的香气，明明知道是饭香和菜香，但跟平时闻到的又完全不一样。

现代人的饮食中充满了各种添加剂，味道丰盛，但却失去了食物的原始香气。

现在林风闻到的是一股原始而质朴的稻米清香，有人在低声交谈，但是使用的却是他听不懂的语言。

他睁开眼，看到一张巨大的木桌，上面摆满了各种青铜器，与博物馆中的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些青铜器是崭新的，泛着淡淡的金光，并且里面不是空的，而是盛满了食物。

木桌一头，坐着一个面目威严的王者，头戴王冠，身穿龙袍，正在俯瞰着桌面。

这张木桌摆放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里，除了那王者，还有二三十人，全都在台阶下恭恭敬敬地肃立。

林风观察桌上的菜肴，立刻发现一只青铜鼎里煮着三十几根人参，汤水翻滚，已经沸腾，人参也被煮得软塌塌的，能够直接食用。

很快，有人把人参捞在盘子里，端到王者面前。他的食量惊人，一口气把所有人参吃光。

按照医学观点，过度服用人参，人体就会无法消化，血脉受到极大影响。不过，在不同地区，食用人参的方法也不同。如果此人处于高寒地区或者是南方阴湿城市，如此服用人参，就不会出大问题。

林风从大门望出去，宫殿林立，连绵不绝，足以证明这位王者的权势极大，在这个时代，极尽奢华。

从王者的服饰上，林风能够推断这是什么年代，当然也就知道这个朝代和王者的悲惨结局。

“历史发展到这个阶段，人参已经存在了上万年，无人挖掘，不敢食用，所以，人参越来越茂盛，能够长成参天大树，根须也深深地扎到九泉之下。人参比人类更适应环境，即使是在烽烟四起的战乱年代，人参也能够茁壮生长，在很多医生的推崇下，人参就变成了稀世珍宝。”那声音说。

某一种东西一旦列入了宫廷特供的范围，就会身价倍增，自古至今都是同样道理。

林风看着那位王者，心里的感觉十分复杂。曾经，此人矢志一统天下，做到一半，国家崩溃，留下了一个令人唏嘘的残局。

“你是不是在人参里做了什么手脚？”林风问。

那声音笑起来：“历史已经完结，做不做手脚，知不知道实情，还有用吗？此人追求长生，而医生和炼丹者告诉他，只要长期服用人参，就可以长生。如此一来，完全不用诱导他或者逼迫他，他就会大量服用，深信不疑。”

林风知道那声音代表的是人参。在它的领导下，人参永远不会成为统治者的朋友，而是变成了加速朝代灭亡的凶器。

很快，林风看到了一位背着药囊的老人，正在陡峭的山坡上攀援前进。

古代任何一位名医都是如此，亲自上山采药，回到家里亲手制药。只有在这个过程中亲手操作，才能保证药材的品质。

林风看见，老人在山坡上挖到了两尺长的人参，反手放在背篓里。

无论他代表的是哪个朝代的名医，林风都知道，在那声音的怂恿下，即使是神医、良医，最后也会变成庸医。等到每一位医生都擅长使用人参之后，事情就变得很容易控制。

画面一转，林风看到了满山遍野都是人参，仿佛种庄稼一样，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从远处插着的旌旗来看，他也知道现在自己正站在哪个朝代，哪个国家的领土上。同样，这个国家也是遭到了邻国的跨江袭击，最终一败涂地。

在这里，他看到一群喝酒吟诗的文人，每个人面前的盘子里也摆着煮熟的人参。他们的食用方式要远远超过野蛮时期的王者。但是，有一点是不会改变的，历朝历代的医生都极力推崇人参，使它变为一种奢侈品。如果谁能有资格享用它，对于个人来说，就是一种巨大的满足。

“人参所到之处，国家灭亡，都城沦陷，怨声载道，民不聊生。难道这就是你对这个社会的贡献吗？”林风问。

“你不要再用那套僵化的思想向我提问，因为你的每一个问题都很愚蠢。试想一下，你为什么要为社会贡献？假如每个人都安居乐业，富足平安，那还需要别人为社会做贡献吗？社会秩序已经非常良好了，根本没有锦上添花、画蛇添足的必要。假如每个人都做好自己，整个社会也就好了。我的计划之所以屡屡得逞，就是因为在人类社会里存在着太多败类和蛀虫，正是他们让申九姑等人能够趁虚而入。我带你到这里来，就是想告诉你，江山本无主，轮流到我家。”那声音说。

只有极度自私自利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看起来，那声音习惯了相互利用，专门针对人类的弱点进行攻击。所以才会屡屡得手。

“这么多年来，人参已经种遍了东西南北，而不仅仅是在大雪山，是吗？”林风问。

“不只是东西南北，而且跨洋而去。”那声音回答。

林风明白了，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庞大的对手，早就在这个社会上深耕发展，普通人根本连做他们的敌人都没有资格。

它洞悉了人类的各种弱点和社会的各种规则，然后加以利用，播弄调度，最终导致一个又一个朝代倒下。

在残酷的杀戮中，它永远隐藏在幕后，那些倒下的人最终都不会明白，到底哪里做错，竟然一败涂地？

接下来，林风看到了一个揽镜自照的美人。

她身上穿着五彩锦衣，但衣服上的图案竟然是一棵根须堆叠的巨大人参。

“人类分为很多种，从最高贵的到最低贱的，至少数百等级和分类，而我最爱的，就是美人。可是，越是美人，她的心就越狠毒。”那声音说。

“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林风问。

“那是我爱上的第一个美人，但结局也是最悲哀的。”那声音回答。

它没有给出答案，但林风看到的画面却等同于答案。那美人梳妆完毕后，轻轻起身，光彩照人，准备由一道楼梯走下去。

突然间，锦衣上的人参蠕动起来，所有根须变成了一张大网，将那美人紧紧地绑缚起来，并且缓缓收紧。

美人起初还挣扎求救，很快，身体就被勒成了一团，叫不出声来。

林风明白了，那正是古代酷刑的一种，最早的发明者正是一位心理扭曲的暴君。后代行刑者根据暴君杀死皇后的文字记录，发明了“渔网凌迟之术”。

“原来，历史的各个角落里，都留下了你的痕迹。”林风苦笑起来。

那美人已经奄奄一息，但人参根须编织成的大网依然在不断收紧，令那美人的骨骼因彼此摩擦而发出可怕的咯吱声。

“我不能忍受欺骗，尤其是女人的欺骗，所以我必须给她教训，也让我自己记住，永远不要相信女人……”那声音说。

林风不想再看，再次闭上眼睛。

很快，那女人发出了难以抑制的哀嚎声，应该是生命的最后一刹那，从身体内部发出的诡异声音，而不是从喉咙里发出的。

“那女人完了。”林风知道。

其实，历史上发生过很多恶毒的迫害女人的例子，都是丧心病狂者、心理畸形者干出来的。几乎每一件都令人发指，成为一幕人间惨剧。

“我经历了太多太多，所以才会变成今天的模样，只顾自己，不顾任何其它生命，践踏一切，漠视一切……”那声音继续说。

林风不知该如何定义那声音，的确如对方所说，对方经历了太多惨剧，当面对那些乞求与参门签约的人出现时，就会变成它的玩物，可以任意扭曲揉搓。

“那些参娃呢？他们的命运又是如何？”林风问。

那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因为参门一直以来，都在极力地推行这项工作。

“他们？呵呵……”那声音诡异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