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废早点废,巴巴等着我走的时候废,岂不是打我的脸。不过席邵戎,我不来的话,你要怎样?就这样灰溜溜地回你的温柔乡去?那么你此次回京的目的又是什么,不想以你的真实身份跟我见一面吗?”
“我?”席邵戎欲言又止,他哪里甘心,他只不过在赌,在赌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输赢的答案,不过现在看来,他赢了。
“我哪有什么温柔乡,你在这里,哪里是我的温柔乡?”席邵戎兀自嘟囔着,任由眼前的女子和自己只有一息之隔,任由她疼惜般小心翼翼地撩起自己的袖子,娴熟地给自己包扎。
“什么,你说什么?”
“没,我在想是时候该找个温柔乡了!”席邵戎说着,借势往萧锦娘身上凑,萧锦娘不推不搡的精心包扎好最后一层,转过身来看着他,“一个月不许沾水,不许动武,不许用内力。”
“一个月?”席邵戎摇头,这等于是爱吃肉的硬是给忌了荤腥。
“不然就三个月!”
“三个月?”席邵戎头摇得更快。
“那你就等着你的胳膊废掉吧!”
“这么严重啊?”男子语气明显有些异样,“要是真废掉了,你会不会到闽南去帮我接手臂啊?”
“做梦吧你,本小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知自重,本小姐不会再与你多说半句。”
“真的不会再与我多说半句?”席邵戎的眼眸垂下来,四周的空气都好像冰冻了一层。
“当然。”
萧锦娘见他瞬间暗下来的脸,暗叹,为何每次一见到这个臭虫,她就像神经质似的被他断章取义曲解她的话继而被他无理取闹给逼的节节败退。
“你要干嘛?”看着男子的脸一会是脸上挂着三层霜的席邵戎,一会是扭曲的丑陋的刀疤脸,模模糊糊的,好像分身了一样,而她退无可退,被席邵戎抵到桌角的时候,她愤恨的话也说的像是云里雾里,朦朦胧胧的。
“小丫头!”席邵戎一把抓住她的肩,把她抱在怀里,“我娶了你可好?”
看着在自己肩膀上虚弱不堪的萧锦娘,想着从昨晚救下她时的奄奄一息,见到李幕方和七公主在一起时的痛心疾首,他真的决定无声无息地从京城消失。而今,她能不顾她的安危,两次出城找他,而且,即便他扮成这个样子也能认出他,他心里如万剑穿心。
如果不是她找到他的时候,叫他臭虫惹恼了他,他一定不会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跟她说这么多的话到现在才切切实实地拥她在怀。
是他太贪心了。
他太想看她为他手足无措,为他语无论次,为他破声大骂,为他心猿意马,可是这一次,他不想再放手了,不想就这样把她推入他的怀抱,即便她可能真的喜欢他,可他还是伤了她!
“好烫。”
隔着自己的衣服,他竟能感觉到她身上的烫意。
怎么回事,“小丫头,你怎么了?”
此时的萧锦娘像个面条似的贴在他身上,任由他摇晃。她既然能找到这里来,就一定去过席府,早上出过城,上午去席府,晚上找到他栖身的客栈。这么短暂的一天,她连跑了两次城外城里?
是他喜欢自虐扎她的心,还是她喜欢自虐扎他的心。
想到这,席邵戎不顾手臂的疼痛,把萧锦娘打横抱起的同时在心里咒了自己一句“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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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心宅内,灯火通明的一晚同先前没有什么区别,最大的区别是,这个屋子里少了个女主人,而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身暗黄色云纹褙子的萧夫人坐在女主人的花厅里,萧玉娘和萧幼娘趁着朱妈妈给她们端晚饭的时候,把屋里的家具打量了个遍。
“母亲,三妹所在的宅子真的是您的老宅子?”萧玉娘,拧着眉,她看着这些做工和花纹都比她闺阁里的家具要好看不止多少倍,心里的气就难以自制。
“嗯。”萧夫人认可的点点头,她当然知道这个宅子的变化,可是听水葱,水绿们说是一回事,现在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她被她瞒了那么久,骗了那么久,居然不知道她竟然在这里活的这么滋润,而且连自己的哥哥嫂嫂都不能干涉一二,可见她的人脉已经高过了娄家。
这个小丫头片子,难道和那个人相认了?
不会吧,孰轻孰重,那个人又不是不知道。难道是另外有人看破了她的身份在暗处帮她?这个人和皇室是什么关系,是居心叵测的人,还是想要看着她的儿子从高位摔下来的人,不行,她不能回去了,即便定州再好,她也要护着她的儿子的,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作弄,她更不能看着这个小丫头片子越过了她的亲生女儿爬上髙枝去。
“大伯母,你看,她这客厅的摆设,她的闺房用品可比老夫人和您的红木家具要价值连城,院子虽小,布局却比咱们院子可还要精美昂贵的多,尤其是那一池睡莲,那些睡莲就连久居京城的娄小姐都是闻所未闻,见也未见的。”萧幼娘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生怕遗漏萧锦娘屋里的一针一线。
“听表姐说,那睡莲是代王世子亲自为四妹采买的,而且当日四妹从舅舅家搬到宅子的时候,代王世子和表哥还亲自为她庆祝。”萧玉娘不屑地补充道。
“这四姐姐来到京城不但病好了,模样,品性,大变,就连这旧宅子的设计也都像豪门贵胄一样,说不得是用金子堆起来的,但跟那些也差不了多少。”想到在代王府见到的萧锦娘神采焕然,完全不同于先前连床都不能下来病秧子的形象,萧幼娘两眼冒光,“听娄小姐的意思,她好像还会飞,还会看病,还救过娄小姐一命,难不成她来京之后遇到世外高人了不成?”
“连娄表姐都要敬畏三分的代王世子竟然送花给四妹?这事恐怕做梦也梦不到吧!”
“你们两个当我眼瞎看不到吗?”萧夫人被她们转来转去只绕着萧锦娘的突变,轻叱了一句,“都给我坐下,你们与其艳羡,倒不如仔细想想她是如何做到的!”
如何做到?使用狐媚子迷惑人吧。
坐在萧夫人左边的萧玉娘眼珠转了转,看着地砖上她的清丽倒影,京城的那些宗室皇亲,公主郡主,若不是由绝美的服饰和头饰装扮,在她面前也顶多算个佳人,与美人还差的远吧。若不是身份使然,她没有机会接近那些公子王孙,恐怕此刻,萧锦娘拥有的,统统不在她眼里吧!
而另一旁的萧幼娘听了萧夫人的话则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能让人参吊命的人变得如清晨刚绽开的睡莲一般超脱无尘,能在众目睽睽下和代王世子因为金盆相识,能在短时间内学得上乘武功腾空飞翔,这些,这些是怎么做到的,这些是人能做到的吗?不是遇到世外高人还能怎的?
她心里觉得不可思议,恐怕有人比她更急。
“大伯母,”萧幼娘一边搅着自己的发辫,一边动情地回忆着,“中午的时候有两个男子来找四姐,那两个男子我在窗内看见了,都是风流倜傥的人。一个憨厚耿直,却透着英气,另一个男子相貌堂堂,魁伟清秀,说话更是器宇不凡,五娘在定州城还没有见过那么风流俊逸的男子!”
“羞羞羞,真不知羞,你这样的花痴,还是早些会定州,免得到时候给母亲和舅舅舅母惹上麻烦。”萧玉娘这样说着,果然就见萧夫人凌厉的目光射过来,萧幼娘剩下的要反驳萧玉娘的话便生生咽回肚子里。
“三娘,你也觉得那两人好吗?”
萧玉娘闻言,脸上迸发出了和萧幼娘一样的红光,“母亲,那两个人相貌不错,在人群中称得上佼佼,可和那日女儿在代王府见到的那个白衣男子相差了不知多少倍。可见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母亲,女儿不敢寒意概论。况且,我们的身份,恐怕不能像公主,郡主那般轻易地就能见到那样高贵的人。”
定州城里都说是表哥美男子,可是和那个人比起来,当真是一个山顶人人望尘莫及的圣洁雪莲,一个是山脚下任人践踏踩上去只不知铬脚的野花,她在船上初次见到他时就觉得自己生生白活了十四年,竟然不知这世上还有如此空灵绝尘的男子,仿佛从画里走出的耀眼的太阳,无论他是笑是怒都是那样微风扑面,艳阳高照,只不过,看七公主,王丞相之女和佳玉郡主对那个男子的青睐,恐怕,她这个定州城小小的药医女子很难有机会。
“嗯。”萧夫人对萧玉娘的解析满意地点点头。
这次能在代王府赏花,托的还不是娄家的面子,可从头看到尾,女儿说起那人时心有所属的神色,她也尽收眼底。她知道自己的三女儿眼高心高,比自己的其他女儿都要出类拔萃,而且,不是她夸三女儿,纵观当朝美女,即便是百花争艳,可有自己三女儿在场的时候,她们也会黯然无光。
“虽然不能像达官显贵那样时时见到,但,只要在京城住下,就有机会,你四妹一个人住这里也的确太单薄了些,你若愿意,从舅舅家搬过来和她一起住如何?”
这是三姐暂时不回定州的意思吗?萧幼娘依偎在萧夫人的手臂上,撒娇道:“大伯母,我也想住在四姐这里,你看,这里地方虽然不大,但感觉就是很好。”
“五娘,时候不早了,你去厨房看看,让朱妈妈她们再加两个素菜,我最近特别想吃藕片,你让她们弄点来。”
萧幼娘听了萧夫人的话,着实不悦,可她毕竟不是萧夫人亲生的,不可能从萧夫人那里平分到利益,这一点她从定州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心里自是知道萧玉娘钟情于代王世子,那一日在船上她看到萧玉娘见到代王世子从她们身边坐船经过时的炽热眼神就有几分惊觉。以前即便是在定州,萧玉娘想勾引表哥的时候,也从未所见。她今晚只轻轻试了一下,这一对母女便密谋行事,哪日真让萧玉娘得了愿,她岂不是只有干瞪眼的份。
可是即便再不情愿,她也只在心里骂骂萧夫人偏犊子,眼下还是不能太暴露自己的心性。轻声应答的萧幼娘,故作轻松随意的迈开脚步,扭动腰肢,盈盈细细地向厨房走去。
跟厨房里的朱妈妈说了萧夫人的要求,又不咸不淡地问了一些萧锦娘的日常所为,如她所料,萧锦娘果然从定州回来的时候,就渐渐好转起来,为何在定州城她每况愈下,其中隐情,怕是只有萧夫人和萧锦娘她们自己知道。
厨房里虽然收拾的干净,但到底地方不大,两个丫鬟并一个朱妈妈在里边做饭就已经有些抹不开,更何况又有跟她们来的妈妈并几个丫鬟。
油烟呛鼻,正屋里又有人刻意支开她,她真是有够憋闷的,不过这个院子她只是来的时候看了几眼,夜晚的时候有琉璃灯照明却别有一番滋味。此刻何不让水葱水绿们出来,带着她游一游这个院子,看看里边的睡莲?
主意拿定,萧幼娘突然心情好起来,催着奶妈,叫上水葱水绿,打算夜游院子,走了几步,她又回过身来,叫着朱妈妈带路几人一起去了六角亭。
夜游六角亭,朱妈妈,心里颇有些后怕。
屋里一对母女在讲悄悄话,屋外,萧幼娘心血来潮,要自己陪她夜游,尨冰龙雪跟着朱少将和李副将军去寻找小姐还未回来,她一边担心小姐在外面出事,一边又要小心应承萧夫人,生怕她没事找事拿捏自己和一众丫鬟******的事,所以即便饭早就做好了,没有里边的吩咐她也不敢去上饭。可是这个时候的五小姐让她添了两个素菜不成,又要做什么?
“朱妈妈,四姐一直很晚才回家的吗?”萧幼娘在踏上亭子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来,对心事重重的朱妈妈道。
“不,不是。小姐白日一般很少出去,夜里就更不曾出去,这一次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白日来找四姐的那个男子为何说四姐回来了?”
“可能,可能朱少爷一直在席将军府为李副将的事羁畔,不知道其实是他家表小姐把四小姐给叫去了。”朱妈妈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跟萧幼娘说,虽然水葱水绿的眼神不对,明显带有质疑,但她们毕竟不知道小姐到底去了哪里,而且她们跟着萧锦娘来了快半年,朱妈妈平日也有积威,所以即便心里不信,也不敢和朱妈妈明着唱反调。
萧幼娘知道朱妈妈一向对自己有戒心,见问不出什么来,便转移了话题:“这些睡莲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开?”
“奴婢也不知,不过小姐一向喜欢花草,可能给亭子周围搭了暖棚,水池里温度适宜的关系。”这些话她也是只捡顺当的说,当初小姐建这个池子的时候,可不是要养睡莲的,她记得当时小姐把家丁和孙管家赶出内院,把丫鬟们安置到自己的屋里去做针线,小姐趁着夜色在水池里洗澡来着,要不是她当时拦着,恐怕连里衣都要脱了。
这事想想就觉得可怕,小姐以前恨怕水,尤其是被娄小姐推下水池后,更是不敢沾水,不知为何,那日突然就要跳下池子去游泳。
什么是游泳她道现在也不知道,但自从代王世子给小姐送了这一池睡莲之后,小姐虽然口中碎碎念过,但到底是不再提游泳的事这才让她安了一半的心。
萧幼娘见她有所隐瞒,手指不经意地在袖子的遮盖下插进手心里。
这些睡莲,竟真是代王世子送给那个病秧子,扫把星的,那个病秧子来了不过半年的功夫,竟然就有了这样的****运,要是她能在这里长久住下去,岂不是也可以离那个人更进一步?
“朱妈妈,那个池水深吗?”萧幼娘坐在回廊上,望着池子里的睡莲花瓣上滴下来的晶莹露珠,目光一缩。
“这个老奴不知,不过建这个池子的时候,听匠人们说,这个池子应该有九尺高。”朱妈妈小心翼翼地回答着萧幼娘的话,心里盼着她的小姐,快点回来吧!
“朱妈妈,你说我把这池子里的荷花摘下一朵,做个花灯给四姐如何?”
“五小姐心灵手巧,做的花灯自然无可挑剔。”
“朱妈妈,你把灯拿过来一些,我看不见荷花的花蒂。”萧幼娘这般说着,眼角的余光扫了正屋里一眼:既然你们主意已定,我再送你们一个大惊喜如何?
朱妈妈还未走进,只听见扑通一声,岸上的水葱水绿,大叫着救命,回廊石凳上的萧幼娘早已不见踪迹,朱妈妈暗叫一声不妙,屋里已有人出来。
“救命啊,救命啊,五小姐被朱妈妈推下水了。”
在回廊上,望着池子里的睡莲花瓣上滴下来的晶莹露珠,目光一缩。
“这个老奴不知,不过建这个池子的时候,听匠人们说,这个池子应该有九尺高。”朱妈妈小心翼翼地回答着萧幼娘的话,心里盼着她的小姐,快点回来吧!
“朱妈妈,你说我把这池子里的荷花摘下一朵,做个花灯给四姐如何?”
“五小姐心灵手巧,做的花灯自然无可挑剔。”
“朱妈妈,你把灯拿过来一些,我看不见荷花的花蒂。”萧幼娘这般说着,眼角的余光扫了正屋里一眼:既然你们主意已定,我再送你们一个大惊喜如何?
朱妈妈还未走进,只听见扑通一声,岸上的水葱水绿,大叫着救命,回廊石凳上的萧幼娘早已不见踪迹,朱妈妈暗叫一声不妙,屋里已有人出来。
“救命啊,救命啊,五小姐被朱妈妈推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