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棣再一次告诉自己,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这样就对了。这样才对。这样一来,他就彻底明白对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
只把空钩子放在水里的话,是永远不会有鱼自己上钩的。只要结局能够对多数人更好,那么就是值得的,是正确的……没错。是正确的没错吧?
没错。
所以唐棣再一次告诉自己——
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
“没有任何人携带大型物品进门……也就是说,那座钟,只可能是在今天开店以前就被人带进去的。”
司空茂的笔在草稿本上画了个圈。
“不可能轻易搬动,就意味着它一直都在,只是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而已……”
——那么这次制造现场的手法几乎已经显而易见了。不如说,没有那座钟的话,就不可能让叶景泓像他们看到的那样,如同在飞翔的途中撞上了绞刑的绳圈。
以“仪式”作为构成诡计的必要手法的一部分,密室也好水瓶也好,逆生树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干的。也许一开始会有混淆视听的效果,但习惯性地纳入计算之后,破解起来反而比毫无异常的案件更加容易了。
……然而破解了也没有什么卵用。
首先,按照这样的逻辑,他们一直以来都错得彻头彻尾。
他和唐棣毫不怀疑地以“会掉下来的吊灯”为基础找到了这家酒吧,事实上好像也真没找错地方,结果现场却被布置成了“镜子与古董钟”的样子……开始他还在想会不会是因为半截Bacikal突然发给警察局的所说的“隐藏任务”,可隐藏任务的奖励下午才发过来,之前就说过了,那座钟表却只可能是今天开店以前运进来的,这也就意味着,Bacikal打从一开始就是想玩古董钟的梗,“吊灯”只是他们的想当然而已。
……还真就完完全全地中计了。
现在想来,二十三中的抛肢现场除了比较牵强的“左手戴表”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暗示着镜子和古董钟的地方。再说得牵强一点,上一次扔在的现场是左臂,这次的则是右臂,镜子……谁他妈的脑洞大到连这种东西都猜得出来啊而且猜出来又有什么用啊?!
名侦探只能这么想:
这次的“时间”对于案件来说并不重要。
“1点28分”并不代指真正的案发时间,而是把他们引来这个酒吧的“地点限定”。隐藏任务的奖励十有八九就是那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姓魏的学姐,也许她原本打算半夜才来,却因为警察那边做了什么导致来的时间提前,再直接导致案发时间提前,毕竟按江若时的说法,她一让老板唱歌叶景泓就去了卫生间……鬼才相信这是巧合。
话又说回来,按照叶景泓之前的说法,他只会在这个酒吧待到11点左右,如果要杀的人从一开始就是他,1点多他已经不在了,杀谁去啊?当然,也有可能是Bacikal作为单纯挑战警方的无差别杀人,但若是时间完全不重要,魏学姐的突然出现又显得有些尴尬了。
司空茂总有种感觉,那首歌就像是一个信号——不管时间如何,总之只有响起那首歌的时候,绞刑的绳圈才会放下。
可是一首歌究竟能影响什么呢?
它也许能让某个人前往临刑的指定地点……能让某个人开口发声,能让某些人配合着举起乐器,能让更多人的目光聚集在……
满眼电光的尾巴乱窜。他猛地合掌拍住,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没有。
——但总而言之,真正操纵“刑具”的犯人就在现场的那些人当中,只有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排除我方阵营,剩下的,无脚鸟乐队的四个人,两个服务生,乃至之后才来的客人,在搞清楚具体的“操纵方法”之前,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是那个执刑的刽……
“嗡嗡”
突然,他塞在桌子书堆下面的手机响了两声。司空茂触电一般扑过去掏出手机,想着“短信是谁来的都好”——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忘记自己姓名的智障学姐”。
名侦探毫不犹豫地把屏幕按灭了。
……当然是开玩笑,接着他就重新打开手机看起了内容,还挺长,读了两句,却发现不太对,这短信开头就写着:“一条短信一毛所以还是不问你了。好消息是,砍这胳膊条的时候,人也还没死。坏消息是然而砍下来到今天至少已经过了三天,所以可能没法当作什么参考了……”
他花了两分钟才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罗濒?
这短信是鸟拿学姐的手机发的吧?!
他继续看下去:“……不过,现在我完全可以肯定逆生树里有个学医的家伙,那截下臂是被解剖过的,他们把掌长肌中部一带的部分肌肉切除,嵌进一把水果刀的刀柄,之后又缝了起来,只露出刀刃的部分。就血迹看来,刀刺进去的方向应该是由下至上,刀尖朝上,只有一刀,刺入后相互和整体都没有位移过的痕迹。被害者这边,当时人没死我只能粗略检查下,除勒痕外没有其他致命伤,颈椎好像断了,但我不太确认,如果是,基本可以判定是套着绞绳从高处推下来导致的。另外我有点在意,他两边手肘上都有块淤青,不过膝盖上没有,感觉不像摔跤,可能是撞在了什么地方……”
助手当真是十个社长也顶不上的靠谱,司空茂还估计着当初他没看两眼就晕了,这次估计给不了什么详细的情报……他就直接发来这么一堆。看到“手肘上有淤青但膝盖上没有”这个关键词的时候,他几乎更加确认自己的推测了,但如果刀是在他被吊起来之后才插进去的话……和之前的细节好像又有些出入。
“刀子不是这样吗。”他嘀咕着把纸上的某个长条形划掉,又看了看那张简单的平面图上,代表钟表的方块和简单的连线以及火柴人。
不会画画真是太糟糕了。如果颜天鸣在,说不定还能拜托他帮忙画个三维示意图什么的……
可是也没他的联系方式啊,早知道能见面时就要一下了。洛飞那边倒是估计有,但他真不想见他,再说了,警察阵营可是阶级敌人。
一边琢磨着,他还是先给罗濒发了个短信,用尽所能想到的溢美之词狠狠地夸奖了他一通,顺便嘲笑了一下他手机是不是又没电了。字没打完,手机却又在手里震了起来,他抬眼看了一下上面的提示,显示来信人“高远”,只发了两个短句:“在吗?方便?”
这家伙发短信怎么跟聊qq似的。司空茂的心脏咚地乱了一拍,慌忙把短信给江若时的号回过去,又赶紧给高远杉回:“在!快讲!直奔主题!”
——就当他是个不称职的名侦探吧,但不承认也没办法,在案子和这件事同时出现进展的时候,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首先奔向高远杉,要不就一口气憋在心里,就算强迫自己去做正事,都没法好好地全心投入下来。
“……再说也不代表他要说的事情就和案子没有任何关系。”
有个极细微的声音在身体的角落里呢喃。
高远杉打字的速度跟尹绪都有得一拼——这个名字现在想起来,还会让他有点浑身难受——大概也就正常人说出那些内容所需的时间吧,他就收到了回信:
“我知道你不想提他,但我还是得提。你们两个,这样下去,搞不好又会变成当初的那个样子。”
司空茂捏着手机半天没有呼吸。
“卢梓秋”
然后他把这个名字在屏幕上打了出来。
其实并没有预想之中那么困难。真的打出来之后,反而有股奇异的舒爽感,有种近乎于大病初愈再回头去看的感觉。他在这个名字后面打了个空格,又删掉,改成句号,再删掉,改成逗号。逗号后面,他面无表情地加了个问句:“你想说,我现在正在把他当成卢梓秋的代替品吗?”
他想按发送,末了又觉得“代替品”这词太他妈言情小说了,跟傻逼一样,于是就删了。
高远杉回过来:“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至少我觉得,他俩都不是单纯的性格像那么简单。”
这条收完,司空茂正思索怎么回复呢,对方又聊qq不要钱似的跟过来一条:“你俩怎么认识的?”
司空茂只能老实把开学第一天发生的事情,还有罗濒和卢梓秋很有可能是同父异母兄弟的事讲了讲,现在想起来应该不算完全的巧合,如果他俩没有“好像在哪见过”这根线维系着的话,恐怕就根本不会成为现在这样的关系了。这次高远杉罕见地没有秒回,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反倒是罗濒的短信来了——不,他以为是罗濒,结果这一次是江若时:
“小鸟已经回家喽!是学姐我啦是不是超失望啊哈哈哈哈哈哈!他说要赶紧回家充电,之后再跟你联系~啊对了,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请教学姐噢,费用只收一杯奶茶就好~”
“……^%(*@*^&;;;;;;;$%……”
司空茂真的骂了出来,然后真的把手机摔在了桌子上。
他摔完,高远杉的短信才来:“真是这样有些事倒能说通了……没看出来,你居然还兄弟通吃的。”名侦探一口水喷在桌边摊开的王后雄上,再看他后面写着:“好了,那我也坦白吧,因为感觉有点太像,之前我差点以为他就是卢梓秋了。”
他喷了第二口。这一口比之前持续的时间还要长。
“我靠卢梓秋跑了之后换张脸回来找我吗?!你以为这是武侠小说吗?!……而且以为他是卢梓秋就亲上去算怎么回事啊别告我你俩之前还背着我有一腿啊?!”他以砸烂屏幕的气势把这话回过去,气还没喘匀,高远杉就无辜地回答:“又不是完全不可能嘛。而且我之前也没有想亲他,就是想近距离观察下,他鼻子上有没有留下雀斑痕迹之类的……”
司空茂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气绝身亡了。
妈的敢情你脸凑过去是要看雀斑的啊?!这他妈还真容易叫人误会啊?!那么粗暴扯人衣服是想干啥啊?!仗着自己是头熊了不起啦?!你知不知道你丫当时那样就一想要强暴无辜小男孩的变态啊?!当然这些槽最后他没吐出去。只是对着空气口头骂了一遍,再低头的时候,发现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新的短信:
“雀斑什么的倒没发现,不过我发现了奇怪的东西,你要不要听。”
……奇怪的东西是什么啊你这说法也好奇怪……不,好污啊?!为什么这种话从这头明明一脸正直的熊嘴里说出来就突然污了不知多少倍啊?!!名侦探手里的手机都快被他掰断了,然而到头来也只能回过去两个字:“什么????”
这一次的间隔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长。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单纯的只是对方真的是在斟酌措辞而已。
但高远杉最终还是回过来了。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少年慢慢地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脖子下面有很多伤疤。有的像是刀伤,有的像是烧伤……烧伤暂且不说,那些整整齐齐的割痕,绝对不可能是在普通的事故里留下来的。”
看,我更得这么勤,你们是不是已经不认识我了~
开心吗~开心就来调戏作者嘛~作者开心了就会更得更快哦>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