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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魏可佳。”

“年龄。”

“20.”

“现在在上大学是吧，在哪儿来着？”

李爱国一手握笔一手按纸，脑袋冲着桌面，眼角的余光却瞥着左边屋子里的另外两人。一张桌子，洛飞坐在这边，另一边坐着个长发披肩，戴着眼镜的年轻女孩，气温明明已经降到十度左右了，却还穿着长裙，只在外面披了一件浅驼色的风衣。

他在心里给她打分：文文静静的倒是他喜欢的类型，一看就是正经姑娘，不过身材差点，也不太会打扮，五官端正但不出挑，总之还没有上个月新来的实习生闵小夕漂亮。

“B市，F大。”女孩嘴里吐出一所李爱国从没听过的学校的名字，不过既然能考到首都，想必也不会是太次的学校。年轻刑警刷刷地把那个名字记在纸上，今天小闵学校有课，做笔录的活儿就莫名其妙落到了他头上。李爱国一度抗议：“你们这是高射炮打蚊子，训警犬抓老鼠……”谁料那个该死的红毛小子不知从哪冒出来，靠着门阴阳怪气地就说了一句：“行，那让他去审，我来做笔录。”

……

李爱国还在上警校的时候就听过唐文石的名声，少不更事还崇拜过他一段时间，听说这人要临时调来办案时激动得差点从楼上跳下去——现在他特后悔自己咋没真跳下去呢。

唐队长带他儿子从T市搬过来也就一星期吧，现在局子里的人，包括清洁工在内，见到他俩都跟见了鬼似的。可话虽这么讲，粉碎机的名号毕竟不是盖的，上午二十三中的事件刚发生，下午唐文石就说要查案卷，看七中的天台近几年有没有出过什么事……市局的同事们表示莫名其妙，结果一查，真他妈有。

三年前一个高三男生因为失恋跳楼自杀——“十一之前把那个女生给我找过来。”唐队长只看了一眼就这么说。

然后她就被找过来了。

但唐棣的爹和他一样任性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人找来了，他竟然自己不知跑去什么地方，把人丢给了洛飞来审——这点李爱国倒觉得很舒爽，这个共事一年多的搭档就经常抛下他玩失踪，偶尔打个电话还是使唤他各种跑腿，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傻逼也有今天。

“知道我们今天找你干什么吗？”

洛飞在桌子后面坐得笔直，努力装出一副正经刑警的样子。魏可佳在对面茫然地摇头，他就轻叩了两下桌面：“那我提醒一下，你认识杜凯捷吧？”

女孩的眼皮显而易见地抬了一下。

但仅此而已，她对这个名字的反应镇定得出乎预料，或者说疑惑的神情反而愈发浓重：“是……他不是死了吗？”

洛飞推了一下眼镜，双臂在胸前交叉起来：

“嗯。不过害死他的人还活着吧。”

李爱国在心里暗笑，他知道这人就喜欢虚张声势。唐文石什么都没说，但洛飞也不傻，他的脸比实际年轻得多，可总归是警龄十年的半老人，闻着味儿也能嗅出个大致的意思来。显然，这话对女大学生造成的动摇就比上一句要大得多了，她仍然很镇定，但这次能够看得出已经是在强作镇定：

“……他不是自杀？”

搭档毫不犹豫地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他是会自杀的人吗？你们当时不是在谈恋爱吗？”

“……”魏可佳摆在膝头的双手交握了起来，却居然没吃这一套，忽然面露愠怒之色，再次以问题应对问题，“那为什么现在才来问我？三年前你们在干什么？”

洛飞很明显地被噎了。他“啧”了一声，像是在挑选个不那么丢脸的回答，但没挑出来，只能生硬并且破罐破摔地岔开话题：“不好意思魏小姐，即便现在，提出翻案的也不是我们，而是一个——杀人犯。”

“什么？”

“详细的情况不能透露，但那个杀人犯的下一个目标可能是你。”

魏可佳的表情就像是在说“这儿他妈真的是警察局吗我是不是进了一个精神病院？”

李爱国也觉得洛飞的问法真傻逼，可这个自杀网站彻头彻尾就是个脱离常识的案子，不这么问，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问，比起老老实实从头解释，倒不如说这么描述还比较容易理解。

“……我不明白。”最后魏可佳摊开双手，披散在肩头的长发也跟着摇动了一下，落到她的脸上，她伸手撩到耳后，“为什么下一个是我？那个杀人犯是杜……凯捷的家人？朋友？……可为什么是现在？”

“我们也不明白，所以把你找来了。”

洛飞老老实实地说出了已经不能够再丢脸的话。

然后他用下一个问句堵住了还想说点什么的女孩：“杜凯捷跳楼那天穿的什么你还记得吗——是不是灰色的条纹衬衫？”

“——不是。”

而魏可佳出人意料地立即回答了。接下来她和洛飞几乎同时问道：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为什么是灰色的条纹衬衫？”

两个人在原地对峙了一会，到底还是女孩先开口了：“他不喜欢衬衫，因为学校规定春秋制服里必须套衬衫，才专门买了两件，是一模一样的白的。”

洛飞“噢”了一声：“你还真了解他啊，看来是真的在谈恋爱。”

魏可佳这次没有回话。

“那看来衬衫就是别的意思了。”搭档咕哝了一句，有意无意地朝李爱国这边瞟了一眼。李爱国在心里哼了一声，摆明了看不起人，他以为自己不会特地把这个信息标出来吗？！……然后他就标出来了，放下笔的时候，听见洛飞又问：

“那你……上过学校的天台吗？”

女孩迟疑了一下，竟然点头了。

“上过。”

“七中的天台可以随便上？”

“……不可以。”

“那你怎么上去的？——说吧，说实话，都已经过去三年了。”

魏可佳抿了一下嘴唇，又松开。

“杜凯捷打开的。高二下学期第一天中午他拉我上去，当时门就开着……不过就那一次。我叫他不要干这种事，被老师发现肯定会遭处分。他答应了，我们就没再上去过。”

洛飞眼皮一抬：“当时门就开着？那你们走的时候，有没有把门锁上？”

“……这，我没有印象了。”魏可佳又撩了一下头发。在得到刑警“好好想想，这很重要”的回应之后，她才犹豫着回答：“那天好像是他叫我先回班……他说他要把门锁上。我就下去了，没过两分钟，他也就回来了。”

“噢。”

李爱国看见洛飞又往这边看了一眼。

他这次是几个意思啊？

李爱国不知道该把哪句划上重点，本想把这段全框起来，可下笔前又觉得自己这么做简直是暴露智商，干脆装作没看见。接着洛飞又问了几个没营养的问题，比如有没有其他的男生在追你啊，杜凯捷有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哥们啊……魏可佳说没有，然后报出了三个名字。

他把人名记下来，洛飞不知道该问什么了，询问就先草草结束，临走前特地叮嘱小姑娘十一期间不要离开S市，多注意身边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真是伪君子。魏可佳签了字离开屋子，李爱国抱着笔录纸走过去撞仍然坐在原地发呆的搭档：“喂，这么随便就把人放走了，不怕那姓唐的回来骂你？”

洛飞头也不回，眼神发直：“问别的自己再叫咯。”

李爱国嗤地笑了一声，果然这人对新来的上司也没什么好印象。他从他背后穿过去，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那个‘名侦探’，叫司徒还是什么的小子……”

“是司空。司空茂。”

“哦。……无所谓，这次的案子也跟他有关系吗？”

搭档把眼镜摘下来，草率地直接用制服外套擦起来，一边擦一边说：“有，昨晚上小唐跟我说，二十三中追紫兜帽上天台那个是他初中同学。”

“我靠，真活生生的柯南啊？”李爱国的表情拧成一团，“不，我信赛先生①。你说，这会不会真像那红毛小子说的，他为了成为名侦探，自己弄案子，自己破？”

“我他妈原来也这么想过啊！”

洛飞的声音突然隐隐透出一丝烦躁，声音也提高了几度。他把眼镜重新戴上，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可你没跟他处过，连从警十年的直觉都告诉我，这孩子一句话都没骗过人……”像是觉得直觉不靠谱，他又补充，“而且，先不说现在的状况已经摆明把他推到了最可疑的位置——时间，按照颜天鸣的证言，至少今年中旬那个网站就存在了，可为什么第一起案子直到九月份开学才发生？对于中学生来说，假期的自由度怎么都比学校来得要高吧？”

“喂，美术社那个案子的设计本来就只能在学校实现吧？”

“白痴，我是说网站里又不止章天羽一个人，为什么第一个非得是他？为什么第一个案子不让另一个人直接从暑假开始？”

“……”

李爱国说不出话，于是洛飞开始自问自答。

“因为司空茂可能‘遇不到’。”

“对那个叫Bacikal的家伙来说，只有司空茂是无法控制的，但他的目的之一就是让他不断介入案件，所以……一切必须顺应‘他所能够得知的’，司空茂也‘无法违抗’的‘行动轨迹’。”

这话好像有点道理，但仔细一想，李爱国还是觉得不对劲。“可那小子已经把之前的案子都破了吧？就这样那个Ba……什么的还想让他介入？专门造案子给他破？……这人是有病吧？”

洛飞没有回答。

他站在桌子前面，以一种无法形容的眼神盯着他……或者说穿透了他，直直地朝他身后的墙，甚或更远的地方投射出去。

李爱国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干、干嘛？我说的不对吗？”

洛飞说：“别说你不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真……”

“你不是也早发现了吗？他长得……”

“他长得怎——”李爱国忽然闭嘴了。他明白了，这次他明白搭档什么意思了，可再仔细想想，他又越来越不明白：“——可他不是死了吗？在咱俩眼皮底下死得透透的啊，而且他骗得过咱们，还能骗过技术科？……骗过他爹？”

“——你没注意法医给那条胳膊的检验报告上写了什么吗，出血量很少，截肢工具极有可能是专业的医疗器械。”

“那又怎样，那个叫罗濒的不也——”

“——罗濒。”

洛飞用他刚刚提到的那个名字打断了他，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李爱国看着他的动作，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又停下，停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李爱国觉得纳闷，于是踮脚伸长脖子去看他的屏幕，屏幕停在一个未拨出的联系人画面。

“卢破釜

“+00447231254xxx”

PS:①Mr.Sce，梗源新文化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