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濒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高一二班刚刚放学。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正顺着台阶往五楼的方向走。
不时有同学三三两两，嬉笑打闹着从身边跑过，现在离十月一号还差五六个小时，不过对于学生们来说，假期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一脸常态地逆着大流朝上走的罗濒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但没人用异样的目光看他，毕竟……光是外貌就足够出挑的人，做出不同常人的事也显得没那么奇怪了。
虽然罗濒完全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
感受到裤袋震动的一瞬间，他有点懵，周围全是人，虽然现在已经放假了，可他也没胆大到这就敢把手机掏出来接电话的程度。知更鸟赶紧加快脚步上了四楼，先朝右拐，跑到没人的走廊尽头才背身掏出手机，屏幕上的虚拟话筒正催命似的来回摇动。
……没有备注，但那是一个他倒着都能背出来的手机号。
他的心脏忽然抽紧了。
再耽误下去可能就会自动挂机，罗濒咬咬牙，只能赶紧把屏幕向上滑动，同时用身体挡住动作：“喂……”
“喂。”
那头是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信号似乎不是很好，那一个字的尾音有些刺啦刺啦的。
“怎、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他试图放松嘴角，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生硬，但失败了。那边沉默了一会，再次开口：“没事，看看你现在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吗？”
罗濒半侧着身，眼角警戒着有没有人朝这边来，嘴上回答：“……这还真是个尴尬的问题。不过如果只说我，只说现在的话，应该还算不错吧。”
“你的意思是，不太好的是司空茂？”
少年的胳膊一抖，手机差点没拿稳滑下去。
“谁、谁告诉你……”
“你甭管。”男人像是意料之中似的嗤笑了一下，“而且我现在知道的，比你以为的要多得多得多。”罗濒艰难地动了动喉结，本想要解释两句，最后却抿紧了嘴巴。男人在他的缄默中忽地叹了口气：“……随便了，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就是。我现在更在意的是，真的是‘他’？”
少年一只手扶住窗台沿，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反胃的感觉已经隐约在往上涌，他赶紧竭尽全力放空大脑，等到感觉稍微好一点了，才答道：“不……其实没什么证据，但，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就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那些人针对司空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了……”
“那，如果是，你打算怎么办？”
“……”
罗濒闭上眼睛，朝一边别过头去，用力拧紧了眉头。
“我就是来告诉你，别干傻事。”男人的声音忽然抬高了几度，严肃得和刚刚几乎判若两人，“真的是他的话，一刻不要耽误地马上告诉我。如果‘那样’他都没死，就说明他绝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对手，你就算去了也是白白送死——就跟上次一样。”
“我知道。”
这次罗濒很快地回答：
“上次那种事，我死都不会再做的。”
“别随便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嫌晦气啊。”男人未置可否，只是在那头又长叹了一声。少年顿了一下：“那，没其他事就先这样吧，我现在在学校呢，不太方便。”
“那个……哦，行吧。”
“还怎么？”
“没事。替我跟你妈问好……算了她应该不会想听的。”
你也知道啊——这句话罗濒没说出来，只说了句“挂了”，就按断了电话。然后他稍松了口气，转身，把通话的界面关掉，抬起头……
看见司空茂睁着大大的眼睛站在他身后。
§
司空茂没想到自己能在四楼遇见罗濒，更没想到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
名侦探在楼道口犹豫了半天，到底应该直接过去还是上了五楼再等他。按理说他俩是该尽量避免在学校里头见面，但四楼是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到了高三的地盘，按理说除了江若时，应该就没人再认识他俩了。
于是他一犹豫就犹豫了好几分钟。
楼道里有点吵。罗濒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清，可看他的表情，在说的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鸟皱着眉头打电话，他就站在后边也皱着眉头看他，好不容易等他打完，罗濒转身看见他，脚下一滑，手机啪叽一声摔地上了。
“卧槽鸟你冷静点我有这么吓人吗！”
他的手机正好滑到司空茂脚边，名侦探赶紧弯腰捡起来给他递过去，罗濒一巴掌拍在自己胸口，用力喘了几口气，才接过手机，指着他说出了一句话：“你……属猫的吗？”
“是啊是啊专门吃鸟的。”司空茂习惯性打了个贫嘴，犹豫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在跟谁打电话？”
“啊……我爸。”
“哦你爸啊——啊？这么一说，之前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爸啊？是不是长得也很帅？”
司空茂问话的语气很轻松，心脏却不动声色地悬了起来，罗濒支吾了一下，笑容有点僵，但他还是回答了：“……不知道，他只会用电话跟我联系，我从来没见过他。”
喀嚓。
又是一块齿轮契合的声音。
哪怕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司空茂还是觉得眼前的一切没有任何真实感，很久很久很久以前，还在读小学时卢梓秋阴沉着脸说的那句话一直在耳边回响：“为什么每年5月4号，我爸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背着我给别人打电话说‘生日快乐’？”
而更加模糊的记忆里……
还是小学某个夏日的午后，的确曾经有一个陌生女人带着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孩子来过卢梓秋的家里。
那天司空茂也在他家，但他没敢出来见客，只躲在墙后，隔着沙发看到了女人和那孩子的背影，女人留着干练的齐耳短发，男孩的发梢有小小的自来卷，像雏鸟的羽毛一样凌乱地翘着。卢梓秋坐在他们对面，全程面无表情，那天卢梓秋的爸爸不在家，所以女人在他家待了没多长时间，就走了。
之后司空茂问他那个女的是谁，
卢梓秋听完居然笑了。
他说：
“世界真奇妙……你知道，我妈是怎么发现那老种马在外头有小三的吗？”
……
“喂，怎么了，突然就发起呆来了？”罗濒晃了晃司空茂的肩膀，把他从不合时宜的回忆中拉扯回来，名侦探只能窘迫地隔着棒球帽抓着头顶：“我……呃，不是……我我我没想到你家……这个话题好像变得有点尴尬我们是不是不该继续下去了……”
他这么一说，知更鸟倒是笑了起来，捶了他的肩膀一拳，就推着他继续往楼梯那边走。一边走一边说：“其实我倒是习惯了，你不会因为这种事笑话我就好喽。”
“开什么玩笑啊？又不是小学生了，再……”司空茂差点脱口而出“再说我之前最好的朋友也从来没见过他妈”，幸得及时打住，“再说这种话绝交哦。”
“又绝交，我们的友谊还真是容易走到尽头……”
“可能是因为总共的距离只有一厘米吧，走到头又走回来又走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神经病啊！再说一厘米一脚就已经跨越两头了好吗！”
“唔，那就一米……”
俩人就这么一边胡扯着一边上了五楼，五楼却空无一人，罗濒左顾右盼问“学姐呢”，司空茂一步没停，拖着他继续朝上走：“哦，大概已经上天台了吧……”
他给江若时发的短信说的确是“放学五楼见”，但以学姐的脑回路，要说“五楼”和“天台”一个意思，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果不其然，通往天台的小阶梯才走了一半，他就透过敞开的大门远远地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梳着马尾辫的身影，于是招呼了一声：“喂——学姐——”
听到他的声音，江若时触电一般回过了头。
然后司空茂得到了回应。
——说话的却不是学姐。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天台的门边缓步走出一个修长硬朗的剪影，一头直立的短发被夕阳勾上了耀眼的红边。
看到他，对方伸出一只手指，冲他悠然地摇了一下……是中指。
“哟，Bacikal。”
这两天正因为持续掉粉心情糟糕，还在想要不要干脆拖几天更专心画作业去………
……………………………妈的一上线发现SAS成了这周的周潜力，2000块，我操
吓得我扔下作业蹦起来就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