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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8号是个星期五，也是这个长达十一天的“工作日”令人激动的最后一天。
这天中午……
司空茂当然到礼堂去了。
他并没有认真地觉得学姐就是Bacikal，毕竟逆生树是早在她认识自己之前就成立了的组织，要怀疑也该从初中以前的同学里挑选。倒是案发那天罗濒刚刚无情地拒绝了夏韵的告白，罗少爷的粉丝团中说不定真隐藏着坚信自己和他是同性恋，一怒之下就跑来把自己捅了的人。
……简而言之，名侦探又想作死了。
当然，说是作死，其实他也没干什么。他抖擞精神，若无其事地走进礼堂的时候，又让包括江若时在内的一部分人吃了一惊。司空茂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社里的女生们看自己的眼神，一边朝理所当然地站在一起的罗濒和夏韵走去。才走出两步，知更鸟就抛下他的女朋友，快步朝他跑来：“我的天，你怎么又来了啊！说好的等你伤好了之后再回来呢！”
司空茂特想笑。这家伙不去考表演系真的屈才了。
于是他也配合地撅起嘴：“我觉得挺好的啊，反正不剧烈运动就不会疼，而且我今天吸取教训，爬五层楼花了二十分钟呢。”罗濒白了他一眼：“你就作吧，小心一直好不了。”说完之后他拧着的眉头仍然没松开，眼里的忧心有着沉甸甸的分量，好像并不是装出来的。
……这一个眼神足以让司空茂不再嫉妒夏韵。
但他还是得小心谨慎，拿出自己当年玩天黑请闭眼时的演技来，把眼前的鸟当成江若时，当成高远杉，不泄露出一丝一毫微妙的情感来。
就在他踌躇着下一句该说什么比较合适的时候，夏韵也跟过来了。她和上次见面的时候并没有太大区别，不过罕见地没有一开口就呛人，而是用“颇为友善”的语气开口：“真不好意思啊，司空同学，之前说好的决斗，因为不想耽误排练时间就默认你弃权了，你不会记恨我们吧？”
总感觉还是来者不善啊。
“这事我知道，虽然很不甘心，但也只能算我倒霉。”司空茂刚大度地这么说着……就看见对方的手非常不安分地攀上了罗濒的手臂。妈的这是主权宣誓吗？！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之后考虑了一下自己的立场，还是斜眼看向了少女白皙纤长的手指：
“……呃学姐我还听说你跟鸟儿好上了。这世道变得可真快，我记得上次见你俩的时候你俩还在吵架呢。”
夏韵微微一笑：
“吵架而已，你跟社长不是也每天都吵架吗。”
“哈？！”
一直蹲在舞台上紧张地偷听他们谈话的江若时听到这里，终于按捺不住发出了怪音。司空茂也惊了，她这想干啥？在这个时候把我跟江若时拿出来类比？随即他暗暗卧槽一声，该不会这人也早看出来……
“没什么没什么。”表演组长笑得愈发意味深长，举起一只手来摆了摆手指，那动作居然有点俏皮。之前听江若时说夏韵开始追罗濒之后性格都变了，名侦探还不怎么敢信，这次见到活的……真有种三观碎裂的感觉。
不过学姐的脸色仍然不怎么好看，一直死死地盯着夏韵的侧脸，好像她刚刚暴露了自己一件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司空茂心想我还想好好和学姐做朋友呢，那件事请不要再让我想起来了好吗。
最糟糕的是，在她这句话出来之后，社里很快就有一部分人窃窃私语了起来。司空茂深知八卦的恐怖，赶紧跑到舞台边拍了江若时一把，强行岔开话题：“对了对了学姐，你们这剧里还有没有空的角色给我剩下啊？路人也行，我可不想因为这种意外，耽误去艺术中心演出这么好的机会……”
学姐一瞬间露出想要把他千刀万剐的恐怖眼神，然后破罐破摔地翻成死鱼眼，有气无力地回答：
“啊……有啊……路人这种东西，来多少都不算多嘛……”
司空茂试图用眼神传递给她“被人捅了是我的错吗？！”，但学姐拒不接收。
好吧算了，反正我也只想在这找个容身之处而已。
——见鬼的是夏韵居然又不怀好意地插进话来：“真遗憾，司空同学长得这么可爱，只演个路人有点浪费了吧。”
名侦探被噎得简直想撸袖子，学姐你要不是个妹子我就打你了哦！幸好知更鸟敏锐地闻到了火药味，一翅膀劈进两个人中间：“行啦，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月底就要上台了。”说着他斜了夏韵一眼：“我们现在才高一，将来有的是机会。倒是你这种老太婆，明年就……噗咕！”
表演组长冷哼一声，优雅地收回刚掐了鸟腰的手。司空茂真的看不下去了。他一只手捂住脸，慢慢地转过头去：“你们特么真辣眼睛。”
扑通！
江若时猛地从舞台上跳下来，落在他们面前，用力地咳嗽一声：“年轻人，注意影响！”然后揪住罗濒的衣袖，往自己这边扯了扯，大大咧咧对夏韵说：“不好意思啊，借你罗密欧用下。我们去谈点正事——SAS内部话题。”
后者狐疑地挑起柳叶状的眉梢，几秒后一针见血：
“内部？你们，在查魔法阵的事情吗？”
“……小鸟跟你说过了？”江若时猛地转向罗濒，罗濒惊恐地举起双手以示清白。夏韵把一缕头发撩到耳后去，再开口：“最近学校里的怪事只有这件了吧。我就猜你们废社了也不会停止活动，不过放心，我不会向上面告发你们的。”
说着，她的眼睛眯了起来。
那表情被司空茂尽收眼底，几乎确信她下一秒钟就会说出一句——
“只要你们带我一个。”
……
但她居然没这么说。
她的话到那里就结束了。只是普通地垂手而立，静静地等着三个人的再下一个动作。
SAS三人组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她会这么随便地放手，其中必有什么阴谋。——但那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去主动邀请她，“你来跟我们一起吧”？
这话司空茂反正说不出来。
所幸的是，罗濒也没有说。
三个人出到礼堂外，巡视确认四下无人，名侦探把对鬼画符的调查进展简明扼要地给他的华生讲了讲，罗濒的第一反应是：“高三一班……这不就是下一个七不可思议的地点吗？第四起案子已经开始了？”
“不……”
这一点司空茂当然想过。
“但是根据之前的规律，每次七不可思议重现，现场都会出现尹绪的——呃——”
“——哈？第四起？”
余下两个字正难以出口，江若时突然横插进电波不对的问题来，“下一起不该是第五起吗？”
司空茂和罗濒迅速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为什么是第五起……”
“不是吧，你们都……”学姐眼珠一转，惊讶地嘀咕着，掰着手指认真数起来：“厕所，天台，古董钟，空教室，现在轮到高三一班……这是五根手指头吧？我没疯吧？”
确实是五根手指头。但名侦探立刻就听出了问题所在。“学姐你把他在厕所里消失也算成一起案子了？”
“为什么不算啊？！”
“倒不是不能……我是从第一次抛尸开始算的。”于是司空茂也跟她面对面掰起手指，“左小臂，右小臂，左小腿，不出意外的话下次应该是右小腿——接下来就剩下躯干了。”
江若时叉起双手：“那又怎样？”
“如果连这次也抛去，七不可思议还剩两个，Bacikal之前的邮件说会把他‘完完整整地还回来’，也就意味着……剩下的躯干只能剖成两部分丢在两处。”名侦探说着，在自己的肚子上横着比划了一刀，“你不觉得，剩下的这两块有点太大了么？”
“……”
社长凝噎半晌，掏出小蓝本，在上面默默地画了个图。
然后继续跟他死犟：“大了又怎样啊！切成三块照样比胳膊腿都大得多啊！再说人家爱切几块就切几块，又不是让你搬，关你什么事？！”
……司空茂放弃和江若时交流。
“那个，从哪里开始算第一起，我倒觉得不是太大的问题。”
而他一扭头，罗濒就把话接了过来，语速很快，像是憋了很久终于找到开口的机会了似的：
“我比较在意的是，学姐，你之前说的那句‘我们都’……除了我跟司空，难道还有其他人吗？”
——诶她那句话不是“我们两个都”的意思吗？！
此言一出司空茂也惊呆了，紧接着才反应过来，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真的没看着自己也没看着鸟……但江若时只是摆了摆手，甩出另一个更大的炸弹：“当然是洛飞啦，否则还能是谁？”
“卧槽你最近见洛飞了？”
“嗯？他昨天不是说要去找你吗？难道没去？”
“没有啊？！昨天来的只有——”名侦探猛地转头向知更鸟，后者警觉地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不、不会吧……”
完了。信息量又铺天盖地地下来了。司空茂迅速在脑内给事件的重要程度排了个先后，决定先处理江若时的问题：“洛飞这个时候联系你？因为什么事？”
“他昨天来学校了啊，跟老……小鸟他爸一起来的，我以为你们都知道呢？”
“鸟他爸一人来的。”司空茂即刻回答，罗濒的表情僵了几秒，也点了点头，眼角仍难以置信地瞟着司空茂：“我也是……”
学姐用力一拍脑袋：“啊！又被骗了！这帮狡猾的成年人！”随即她咳嗽一声：“是这样的，昨天中午我为了确定油漆鬼的行凶路线，到中央办公室去找老师套取情报，没想一进门就看见他俩在里头。具体的原因我尝试着问那个老师，可是老师被他们封口了，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
……什么都没问出来就不要用这么自豪的语气了好吗。
司空茂白了她一眼，随即准备陷入思考模式。但还没等他开始想，学姐就已经吼出了她的结论：
“所以我觉得第五起案子真的已经开始了啊！新的尸块是不是早就在别处出现了？……对、对了！小茂！我问你——唐棣他最近有来上学吗？”
这最后一句话还真成功引起了名侦探的注意。他真的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过唐棣了，虽然那家伙也属于完全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的类型，但选择待在其他地方而非七中，应该就意味着七中以外的地方，有着比这里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难道又是时候去找严露了……”
司空茂喃喃自语。尽管他一点都不想得出这个结论。
“小露露的话交给我，我们两个的关系比你们好得多！”江若时也不知哪来的自信，挺身而出，倒是罗濒在边上默默地泼了一杯冷水：“比待在七中更重要的事，我觉得显然是调查对司空行凶的那个犯人吧……”
看起来鸟很坚信那人就是卢梓秋。
在他的眼里……自己所看不到的另一个卢梓秋，就是那种“对司空茂毫不在意”，任何残忍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的家伙吗？
……的确，以他的立场，更容易看到比自己更多的东西呢。
名侦探的胸口有点发凉，马上提醒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无论如何，洛飞和卢破釜昨天中午一起出现在七中应该是事实，所以——为什么是中央办公室呢？
了解学生情况的话，班主任显然比任课老师要更合适，但是那里没有班主任。
更合理的解释……
搞不好还真的是因为“魔法阵”。
“——总之，学姐你先去问问严露好了，魔法阵的照片有没有通过网络流传出去之类的，还有，其他人对这件事有什么说法……”他一挥手，先给江若时分配了个任务，学姐应得也痛快，在本子上草草记下任务内容，当场就掏出手机给严露打电话。
那么这件事可以暂且放一放了。
接下来……司空茂转过来看着罗濒，发现知更鸟果然也在看他。
他知道。此刻他们两个脑袋里想的一定是同一件事。
“那个……司空。”
知更鸟的声音毫无底气，甚至有点儿虚弱。
“昨天……”
他只说了两个字。
司空茂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这不算是惊喜，真的。”他发现自己并不需要努力，声音听起来就很镇定自如，“还记得好久以前，有天我跟你说，‘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了’吗？”
罗濒没有回答，而是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你看。”他张开双手，“我已经知道了，你爸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去年案子的始末，我的秋秋是个变态杀人魔，他也许甚至从来都没把我当成朋友……那又怎么样呢，这些全都过去了。”
耳畔传来咚咚的脚步声音。江若时似乎带着电话跑到远一些的厕所那边去了。
不可以拥抱。不可以牵手。至此为止，已经不可以做出任何越界的行为。
“我承认，大概有一个原本就半死不活的我，在昨天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彻底死掉了。”
司空茂只能直视着罗濒的眼睛。
说：
“但至少……这一秒钟的我活着，而且还想继续活下去。”
……
然后，他看见那只已经不属于他的鸟儿，再一次露出了快要哭出来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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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有什么能打破此时的气氛——
大概也就是突然从楼下传来的，一阵毫无预兆的女生的惊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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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8号是个星期五，也是这个长达十一天的“工作日”令人激动的最后一天。
这一天，也许是怀着同样激动的心情……
某个刚刚从食堂吃完午饭，沿着西门楼梯登上三楼的女生，在落脚之前发出一声惊叫，如果不是及时抓住扶手，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米白色的地砖上，用深红色的颜料画了两只眼睛。眼底两行颜料一直拖长到滚落台阶，就像是流出来的血泪一样。
……
……
——五天前连续作案两起却至今未被缉拿归案的油漆鬼，再度现世。
PS:宝贝们，我今天双更，就问你们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