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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放学？

没有话剧社的活动。

虽然真要继续排练的话，就算大礼堂被拉了黄线，也并非找不到可以代替的地方。但别说江若时，就连司空茂都觉得中午死了人下午就若无其事地继续活动，这种事简直不可理喻，无法想象。

他没傻不拉几地问对方“你是谁”——按照套路这种短信发出去是不可能收到回复的——只默默地存了一下这个手机号码，就决定按照对方所说的，孤身前往顶层天台。

危险当然可能存在，但危险和收获很多时候都成正比。

……

话说，这个人居然也认识颜天鸣啊。

虽然感觉夏韵长得不像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但他的脑中还是闪过了那张冷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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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间总显得比上午更加漫长，但它终会过去。

下午罗濒一直没跟他联系，江若时在那之后也没发来新的短信。司空茂犹豫了一下，没把这件事主动告诉他们两个，早早收拾好书包，下课铃一响，便孤军直奔五楼而去。

今天老师没有拖堂，走廊里头人迹罕至。名侦探轻车熟路地沿着最近的楼梯间向上移动，一边思索着自己都把新手机号留给了些什么人。鸟和学姐不用说。高远。洛飞。唐棣大概想搞就能搞到。尹绪不知道。严露……应该也不知道。那么加上今天下午的闻莘，应该就没了。

果然最方便的暴露源还是闻莘，毕竟没对她说过不许告诉别人这种话。这样一想，下午在七班门口擦肩而过的夏韵真是越想越可疑了。

……

司空茂晃了晃脑袋。

天台的门现在就在他的眼前。

他平举着手臂用指头发力，身子没跟着往前走。门咯吱一声开了，有些刺眼的阳光从逐渐变大的缝隙里漏了进来。

有人站在阳光后面。

司空茂用手去挡，却还是被阳光扎得眯起了眼睛。

“不错啊，胆子够大。我的好感度增加了。”然后他听见了拍手的声音。等瞳孔终于适应了光线的强度，一张熟悉的脸才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其中最显眼的部分，是一副斯文的无框眼镜。

“——钟默。”

名侦探居然感觉有点释然了。

开口流利地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没想到警察居然会把我的身份暴露给一个高中生，那就没法再装下去了，没劲。”钟默耸了耸肩，原本他是侧身面对司空茂的，现在完全转了过来。还是那身有些发旧的七中制服。系得一丝不苟的白衬衫顶端第一粒扣子。

司空茂和他对视了一会，感觉对方的眼中并没有敌意。于是问道：“你真的就是……‘逆流的魔术师’，那个超厉害的前辈？”

钟默猛地咳嗽了一声，目光迅速地撇向一边，又收回来：“前半句是没错，你这后半句有点多余。”

名侦探在原地呆站了几秒钟。

突然反手摘下自己的背包，一把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本子和笔，紧接着甩下书包两步冲上前去，双眼金光四射：“卧槽前辈你给我签个名儿呗？！？！？”

“哎？……哎？？”钟默被他这突然的攻势弄得不知所措，司空茂瞅准时机，把本子和笔一边一个，迅速塞进了他的手里。在对方纠结于是该答应还是拒绝的间隙里，他凑上前去，双手合十，挤出一个他所能做出的最天真无辜灿烂可爱的笑容……不知道对这人管不管用，但反正至今为止他还没有过一次败绩。

钟默默然。

片刻。

右手的笔移动到左手的本子上，笔尖与纸面接触，移动了起来。

钟默的字非常好看，是近乎标准的行楷。他飞快地写完字之后丢下笔，板起脸来说：“下次别这样，你知不知道，这种事很容易帮人增长骄傲心理的。”司空茂捧着本子宝贝一样地收起来，一边心想这次赚大了，等案子结束拿出来可以跟学姐吹一辈子，一边又觉得这人真正的性格和预想中稍微有点不太一样，虽然确实很正经……可又不是那种一板一眼的正经。

感觉就像在用十分正经的语气说着惹人发笑的话似的。

“我倒觉得骄傲不是坏事啊，另外学长你刚那个反应比较接近傲娇了。”于是名侦探就乐了，莫名其妙对对方又增加了几分好感。魔术师前辈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头扭到一边去：“行了，别浪费时间，我来找你是要说正事。”

“我记得……”

司空茂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往背后看了一眼，没人，才接着说：

“晁杭的死因嘛。你真的知道？”

“不是死因，是被杀的原因。”钟默在无关紧要的细节上又认真了一把，双手插进校服口袋，“另外，在说这个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你和五中的案子什么关系？我不太懂警察的想法，但透露了‘我’这种程度的情报，应该不会是什么普通的高中生吧。”

——你这也是在帮人增长骄傲心理啊学长。

司空茂毫不犹豫地回答：

“当然了，我是高中生名侦探。”

钟默没有回应，或者说大概他不知道如何回应。名侦探就再次笑了起来：“逗你啦，其实那边一直把我当犯人的。虽然之前扯上我的两起案子，我都比他们警察先破了就是了。”

“……是吗。”

意料之外，钟默居然一点怀疑的表情都没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那，逆生树是什么？”

司空茂这次真的感到惊讶了。“你不知道逆生树？……那你怎么知道这个词儿的？”

“我被警察叫到询问室的时候，顺手在那儿安了个监听器。否则今天我还不知道自己被他们卖了呢。”钟默理直气壮地说出被警察听到一定会当场查水表的发言，而且丝毫没有担心他把这事说出去的样子，“这个词我已经听到不知多少遍了，可就是没人来个解释。听你们的口气像个什么组织，意思这些都是团伙连环作案么？”

——团伙连环作案。听起来逼格瞬间就没了。

名侦探忍着笑回答道：“对对对，你这么理解应该也没问题。前辈你这次回来应该是因为无脚鸟的案子吧？那就是同一个团伙做的，他们好像想把咱学校的强行七不可思议每样弄出个杀人案来，结果你就躺枪了，谁让你也是那七不可思议之一呢。”

钟默头痛似的揉了揉额头：“说的好像我想似的……”

“好了，那现在可以告诉我晁杭的问题了吧。”

“嗯。”

魔术师点了点头。说到做到，还真毫不拖泥带水：

“是这样的，我认为，晁杭召唤了‘天秤的魔女’。”

天秤的魔女。司空茂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在这里，在这个人的口中，听到这个他中午才刚刚得知的词。——这就意味着自己之前的推测并没有错误吗？虽然还不知道五中的案子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果然，那些全部都是变相的连环童谣杀人？

“五中的事情我一直在调查，想知道这个把我莫名其妙地卷进来的到底是个什么鬼案子。”说这些的时候，钟默的声音里带了些忿懑，“我来话剧社，一开始是因为江若时，不过这是我和她表哥的个人恩怨，和案子没关系。我也没想到，在这里待着，一不小心，居然发现了一个和五中有关系的人。”

“晁杭？”

“嗯。五中至今已经死了三个人，一个老师两个学生。我听到他和别人打电话，提到过那两个学生的名字。”

“……”

司空茂目瞪口呆。

他心想前辈你怎么不早说啊？——但是不对，早点的时候大概我在他心目中还只是个路人。他又赶紧问“前辈这事你跟警察说了没有啊？！”钟默说：“还没，我想先自己确认一下这两件事之间的必然联系，确认再说应该也不会太晚。”

“那说他召唤了‘天秤’——”

“不好意思，那个暂时只是我的猜测，在确认之前也不能告诉你具体的理由。”

钟默停顿了一下：

“但如果，什么时候你也根据自己的推测，得出和我相同或者推翻这个结论的时候，我会考虑和你交换意见。”

——卧槽。那算什么啊？司空茂想。简直就像一个学霸对另一个学霸说，这道题我们两个人分头做，做完之后来对答案吧。逆流的魔术师用的就是这种平凡乏味的语气，但在他听来，这句话就像古典本格推理小说的最后，那帮讨厌的作者永远不会漏掉的一句话——“到这里你已拥有足以解开谜题的线索”——足够对他造成和那个同等的刺激。

挑战书。

少年觉得自己浑身的骨骼都在咯吱咯吱地响。血液沸腾蒸发。带着一股热浪向上缓缓升起。

——现在条件满足了吗？还没有吧？

——这个人应该已经知道五中之前发生的一系列案件的全貌了。至少是表面上的。

——但是我没有。

——不对。

——我能知道的。我们都不是警察，既然他能查到，我有什么理由不能查到？

——可是真的能吗？对面可是“逆流的魔术师”，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已……

——不。我不是普通的高中生。

——我是高中生名侦探。

——

“行，我只有一个问题。”

司空茂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问道：

“为什么要告诉我？”

——

钟默静静地看着他。

回答：

“没什么。就是看着你的时候，我会想起来一个讨厌的人。”

§

这天下午离开学校之后，司空茂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打了辆出租车，去了他从没去过的五中。

五中和七中的距离意外地近，打车仅仅五分钟就到了目的地，连起步价都没吃回本。少年下车站在那所学校门口，越过门口放学回家的人流与一小群来接孩子下学的家长，眺望着远处那座——还是两座？——米白色的教学楼。

那楼的形状真有点奇怪。

是“H”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