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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瑾瑶也死了。
时间是10月9号中午，和晁杭几乎相同的时间。地点是五中连接教学楼两个区的玻璃通道内。
被发现的时候，这个漂亮的女孩俯卧在地板上，浑身上下插满了细小的缝衣针。包括脸。包括眼球。包括胸部，包括你能想到的任何地方。
现场没有任何血迹。被发现的时候也还没有任何异味飘散出来，但没有任何人敢去靠近。
就像一只刺猬。
……就跟之前在完全相同的位置，发现的玻璃罐里的眼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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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司空茂当然不知道这件事。他去哪儿知道呢。
除了这封信之外，洛飞也没有透露太多之前发生的案子的情报，似乎只是想窥探一下他是否知道“天秤的魔女”这个存在而已。
之后司空茂就被放出来了。果然他又是最后一个，一进大厅，迎着门口斜投进来的方形米黄色阳光，就看到了坐在等候椅上的罗濒和江若时。学姐站起来，一边拼命招手，一边喊着：“每次都是你这么慢！”名侦探冷哼一声，双手插进口袋，脚下故意更放慢了步子。
知更鸟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不过似乎没什么精神。不知是心情不太好，还是身体没完全恢复的缘故。
让他一起过来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吧……司空茂不管三七二十一在心里先把警察阵营骂了一顿，然后走到罗濒边上坐下，问：“你下午还去学校吗？”
“去啊。”
可能是江若时之前就已经问过一遍这个问题了，罗濒回答得很干脆，还把他接下来想问的也一起答了：“心理疾病嘛，没有诱因就没问题了。你现在叫我去上体育课我都能上。”
他说得轻松，可司空茂还是没法就这么放下心来。“拉倒吧你，上个五楼都要死的家伙，我都怀疑你平时上体育课真的没问题吗。”
“有问题啊！”江若时一听就来了兴致，抢着回答，“我跟你讲，小鸟初中的时候，老师要求所有人四分钟内跑完一千，跑不完就一直跑到达标为止，结果这个人就跑了一节课，后来他特别自豪地告诉我，到下课他正好跑了一千……”
“对，然后老师就放弃我了。”
罗濒的语气真的特别自豪：
“说起来，如果早上起晚了，我宁可迟到也不会跑着去班里。所以相信我，我说没有没有问题，肯定是真的没有问题。”
“……厉害死你。”
司空茂憋了半天才吐出四个字来。
不过他这么说，某种意义上就是在叫他不用担心吧。名侦探叹了口气，到底决定不去干涉对方的想法，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表，现在是下午一点半多，正是校门将开不开的尴尬时候。“诶——如果要去上学的话，现在差不多该往学校那边走了。”一想到学校里刚有人被杀，可其他人都还得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在同一栋楼里上课，他就感觉浑身别扭——甚至比第一次章天羽的案子更为强烈。
是因为晁杭死得太惨了吗？
还是因为虽然也是陌生人，可至少他们还曾经面对面地讲过话，约好过要为了竞争同一个角色决斗——甚至连昨晚那男生说着“请手下留情”时候的笑脸，以及讲这句话时的声音，都可以随时栩栩如生地浮现在眼前呢？
死了。
被人开膛破肚。
哪怕第一个亲眼看见，现在再一次回想起来，他对此也没有任何真实的感觉。
就像做梦。
……
司空茂忽然愣了一下。他不记得那天中午，自己有没有在礼堂里面看见钟默的身影了。
“是啊，该走了。真难得，咱们三个还没中午一起上过学呢。”江若时第一个站起来拍了拍手，真难为她现在的精神还这么好，社员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会不会追究她什么责任。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一切都得等案子侦破之后才能解决。
而看洛飞他们，现在还都是一脸毫无进展的表情啊……
司空茂也站了起来。说他不想参与调查这案子当然是假的，但听警察那边的意思，这显然是连环杀人事件，仅凭一起案件现场的情报，很难推断出什么东西来。现在他手头掌握的比较重要的线索，搞不好还真是那首召唤魔女的诡异小诗。
这次是……稍微变相的童谣杀人吗？
……
“你们两个，知不知道‘天秤的魔女’？”
于是在走出警察局大门的时候，司空茂没有忍住，立刻就问了出来。
结果跟他猜测得一样，这个问题他们俩都被警察问过一次，不怎么能上网的罗濒完全不知道，江若时则从微博上看到过几次，但她脑子不好使看不懂，后来很快就抛之脑后了。因为三个人的手机都不能上网，学姐说她晚上回家才能找找有没有相关的记录。看她兴致高亢的样子，名侦探莫名地有点相信她，没准今天回家之后真能挖出些什么新的情报来。
不过这个时候……他真有点怀念尹绪还在的日子。
时间不仅仅可以洗刷，同样也能够发酵记忆。过去那么久，他以为自己早就接受那个总是固执地叫着他们前辈的小学长已不在人世的事实了，却忽然又有股白酒似的、状似清水却辛辣刺鼻的空虚感涌了上来。
“去查查五中的贴吧……是不是也能找到什么？”
话虽如此，他还是用尽量平淡的语气，把这句话讲了出来。
这话引起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啊！说得对！”然后江若时叫起来，双手击掌，“还有小露露啊！她说过只要是和逆生树有关的事，我们有需要就会帮忙的！”
——小露露。司空茂又想起了那个wav文件。学姐这么咋呼的人这么久了居然都没提到逆流的魔术师，看来警察阵营没跟她讲这件事。他们肯定也有他们的想法……而且反正音频里什么都没录下来，“gxll”也就失去它原本的意义了吧。
所以最后他没提起钟默的事。三个人走到大街上，找到直通学校的公交站牌，聊着“话剧社今后怎么办，艺术节肯定不会取消吧，要不要暂时换个地方排练”之类，身边的路人来来往往，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三个状似普通的高中生状似普通的谈话，拥有一个何等骇人的前提。
……
到学校的时候校门已经开了。
三个人在大堂的七不可思议之一前分了手，但司空茂没直接回座位。他等着另外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楼梯间里，才转向另一个方向，朝高一七班的方向走去。
他随便拉了一个在门口的学生。
“我找你们班……”想了想，司空茂把钟默两个字咽了回去，“闻莘。”
现在想来，这简直是个有点恍如隔世的名字。一月没见，那个短发女孩的身影出现在班门口的时候，司空茂都有点不敢认她了。但闻莘居然一眼就认出了他——可能百分之八十以上是标志性黑棒球帽的功劳。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司空……同学？”
“嘿，那个，我也没想到我会来找你。”名侦探尴尬地抓了抓头发，突然觉得如果一上来就求她帮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于是他象征性地问候了一句，“好久没见……你跟Pocky还有Pejoy都好吧？”
闻莘抿起嘴，嘴角微微上扬：“这么久没见，你肯定不是来问这个的。”
“……”司空茂自知理亏，但少女这句话话，毫无来由忽地就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就好像……仍然并肩坐在学校中央的操场上的时候。“问一下怎么啦，又不会耽搁正事。你家怎么样，还是不许你养狗？”
“我没跟他们说呢，等上了大学吧。不过，Pocky在纪老板家待得挺好，我怕他都舍不得回来了。”
司空茂没养过宠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不过看闻莘的样子，对这件事差不多也已经释然了。“这阵子有点忙，有时间我们再去看看他好了。嗯……”他斜眼看了一眼闻莘的表情，“好吧，其实我还是想问件正事。”
少女爽快地背过手去：“说。”
“是这样的，你们班有没有一个叫钟默的人？”
他这么问，闻莘就慢慢地皱起了眉头：“钟——默？没什么印象，不过班里人的名字我也记不太全。他长什么样子？”
司空茂尽可能详尽地把不太清晰的记忆里，那个少年的模样描述给她听，但除了整洁严谨的外观与优等生的气场之外，具体到容貌上，他怎么绞尽脑汁也拼不出一个具体的画面来。少女听完还是摇头，说这样的男生他们班肯定有，但她不认识。最后她说：“现在班里人不全，等全了我帮你看一下吧。不管有没有这个人，只要有了结果，我就告诉你。”
“可、可以吗？！……谢谢？！”
“这跟我欠你的人情比起来差得多啊。”她说着，半个身子探回班里，跟第一排的同学借了一张纸和一支笔。司空茂看着闻莘的动作，隐约感觉，她的性格比刚认识那会要开朗不少了。
少女在纸上写了一串数字，把空白的地方撕成两半，连笔一起递给他：“这是我的手机号，也给我留下你的吧，到时候给你发短信。”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草率地交换了手机号码。名侦探一边写字的时候一边想，看那么多小说电影，男同胞们都以能要到一个女孩子的联系方式为荣……明明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嘛。
临走之前，闻莘突然小声问了他一句：
“你问的这个人，是不是和中午大礼堂死的那个男生有关系？”
司空茂居然不知道如何应答，最后含含糊糊地反问：“你为什么这么想？”
“如果是别人我也不会这么想，但问的是你啊。”少女抱起胳膊，“突然被侦探社的人找上门口，对我来说和被警察找到没什么两样啦。”
“……我们在你心里跟警察是同等的地位啊。”
“其实我也不知道，因为还没被真的警察找上过呢。”
她这话弄得司空茂五味杂陈，说的是，普通的高中生，哪有那么多被警察找上门来的机会啊？而如果没有逆生树，别说破获什么杀人案，让警察变成废物……就连普通地跟洛飞斗嘴闹脾气，也是连想都不可能想到的事吧。
“姑娘我看你根骨清奇，大有前途，不如来跟我学做名侦探——”于是他故意笑开了伸手去摸闻莘的头——可才刚抬起一半，眼角忽然瞟见一缕黑瀑般的长发从身边飘过。司空茂猛地回头，恰好看到了夏韵的背影。比普通女孩子们高出一大截的挺拔身影，真的很难淹没在人群中，就算走出老远也能够看到。
闻莘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怎么了？”
“没事。”他转回来，脑子里却想着，夏韵是高二的吧？一会就要上课了，没什么事情的话，为什么会走这条只有高一年级的走廊呢？
闻莘也没有再追问，只是用狐疑的眼神继续盯着那一边。司空茂忽然有点担心，这姑娘的洞察力可能并没有那么低，如果真的让她也干涉进这案子就复杂了。于是他忙不迭摇了摇手：“马上上课了，我就先回去了，千万别忘了发短信啊。”
“……嗯。”
少女收回目光，冲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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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司空茂的手机收到了三条短信。
一条是来自闻莘的：“我问过了，很遗憾，我们班并没有叫钟默的学生。”
一条是来自江若时的：“小露露说她上了五中的贴吧，那个吧里这两天新帖数量相当少，什么也查不出来，应该是都被警察封口了。不过她有在那个学校的初中同学，正在努力套话中……”
一条则来自一个没有记录的号码：
“想知道晁杭为什么会被杀的话，今晚放学后一个人来天台见我。别担心，颜天鸣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