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班长,醒醒,别睡了!”
半梦半醒间,姬夜雪感觉有人在叫自己,脸上也传来一股揉捏挤压感,像是被人捏住一样。
“唔……”
她呢喃一声后,半睁开眼,朦胧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容,俯视着自己。
“别睡了,都要七点了,按理说,这个点,猪应该也醒了啊!”
“唔……谁,谁是猪了!”
姬夜雪发出不满的抗议,但因为嘴巴被捏着,都成鱼唇型,话语变得模湖不清。
“你啊,七点了,昨晚还没到十点就睡着了,这都七点还不起床!”
黑濑泉放下了手,没好气地说道:“行了,我去客厅等你,赶紧出来吃早餐。”
“哦……”
姬夜雪看着黑濑泉走出卧室,随即低头看了眼自己,最后环视了一圈室内。
窗外的天色,已然变得明亮,一缕薄暮金光,从遥远的天际破晓而出。
“我竟然会睡到这么晚吗……”
姬夜雪不是一个赖床的人,她的生物钟很准,每天六点准时起床洗漱,做一份早餐,赶在七点之前上学,七点半到校,尽到班长的职责,然后温习功课。
像这样的生活,她维持了很久,但被一朝打破。
睡在这里,莫名的令人心安。
在这之前的每一个夜晚,她看着千代田神保町的灯火阑珊,还有空荡荡、毫无生活气息的房间、客厅,总是会莫名悲伤。
那时的她,感觉到的是强烈的孤寂。
和父亲断绝关系、被黑濑泉疏远,让她本就狭小的世界,变成了只有她一个人存在着。
姬夜雪讨厌夜晚。
她讨厌孤寂的黑夜、偌大的房子、麻烦又矫情的自己。
明明被人甩了,却始终不死心,硬要往上贴,结果人家压根不领情。
“笨死了,干嘛要这么执迷不悟啊,真是服了自己了……”
回想起昨晚,姬夜雪不禁一阵懊恼、羞愧,寻思着她怎么就这么失态呢。
任性的要让黑濑泉带着她、不要离开她,明明这会让他为难,也是会拖他后腿的。
但想到要是就这样让黑濑泉离开的话,他便会走到自己再也触及不到的地方时,心中的情绪顿时发作。
不想被抛下。
不想再被疏远。
不想他走向自己完全触碰不到的世界。
在这样的情绪促使下,她开始任性地纠缠黑濑泉,还失态的哭嚎。
……
“喂,你到底在里面干嘛呢!”
等了十分钟,还没等到姬夜雪出来的黑濑泉,忍不住来敲了敲门,朝里怒喊。
“喀哒……”
在他喊完的下一秒,门开了,身穿黑濑夕子衣服的姬夜雪,一言不发从里走出。
她径直越过黑濑泉,走入卫生间,将门关上。
“这是生气了?”
黑濑泉望着紧闭的门扉,挠了挠头,有些纳闷。
不就催了几句吗,至于生气么?
作为一个学生,七点还不起床,那确实猪鼻了。
几分钟后,姬夜雪从卫生间里出来,在黑濑泉对侧坐下,又是一言不发的。
见此,黑濑泉提醒道:“吃完这顿,你就回去了啊。”
“嗯,我知道了。”
姬夜雪闷声作答,拿着快子,心不在焉地扒拉着桌上摆放的早餐。
黑濑泉略有诧异地看着她,寻思这一夜之间,姬夜雪怎么就有了这么大改变了。
而被一直盯着看的姬夜雪,最终忍不住问道:“看我干嘛?你不吃吗?”
“我是寻思,昨晚你这么闹腾,今早怎么就突然安静下来了。”
黑濑泉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没有丝毫要移开目光的意思。
“……反正,你也不待见我,我还硬缠着干嘛。”
哦,原来是闹小脾气了啊。
黑濑泉一手抚着额头,无奈叹道:“我不是不待见你,只是你跟着我很危险,我可是杀人犯,而且还杀了不止一个人哦?”
老实说,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已经杀了几个人了,但肯定是有两位数的。
“我不怕。”
“行了,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吃完这顿你就回去吧。”
“……嗯。”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默默地吃着早饭。
等到吃完了,姬夜雪也没再多作逗留,找了个袋子,将昨晚换下来的衣物装起来。
坐在客厅的黑濑泉,看着姬夜雪从卫生间里出来,手上还提着个袋子,略有高兴问道:
“要走了?”
“……嗯,回家了。”
“好好,那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黑濑泉露出微笑,随手拉开手边的黑色提包,从里拿出一沓福泽谕吉,又抽出其中一张,递给姬夜雪。
其实,他倒是想送她回家,但他现在都被通缉了,要是大摇大摆走在街上的话,肯定会还没到车站,就被警方给拦下了。
而那辆破奥迪……
就在昨夜,轮胎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扎了。
黑濑泉虽然有察觉到有散发着敌意的人徘回在楼下,但也没出去,而是静观其变。
那些人似乎并不是来针对他的,只是过来把轮胎扎爆就走了。
“我不要你的钱。”
姬夜雪摇头婉拒,迈步走到玄关,看着摆在鞋柜上的那两双沾满血迹的鞋子,对昨夜的事,又有了实感。
于是,她背对着黑濑泉,半晌无言,也半晌未动。
黑濑泉察觉到她的异样,略有疑惑道:“怎么了?”
“黑濑同学。”
姬夜雪声音颤抖地叫了一声。
“嗯。”
黑濑泉脸上的疑惑消失,转而是平静。
“冬冬冬……”
姬夜雪勐地转过身,在急促的脚步声下,张开双手,扑向黑濑泉,紧紧地搂住他!
“我会好好学习,走入政界,然后……我要将你绳之以法,让你成为我一个人的。”
她用力地搂着黑濑泉的脖子,彼此紧密地靠在一起,宛若要融合在一起。
“那我等着,期望着你……唔!”
黑濑泉露出微笑,话说到一半,嘴边被堵上,后续的话语随之被咽下。
“哈……”
一分钟后,姬夜雪放开了黑濑泉,脸色涨红地喘着气,呼吸变得急促无比。
不成熟的她,什么都是青涩的。
无论是吻,还是许下的豪言壮语。
“等着吧,等到那一天,你就只能是我的了,黑濑泉!”
她擦了擦嘴唇,从黑濑泉身上起身,匆匆地转身离开。
走之前,她带走了黑濑泉身上的一样东西——那是一条项链,一直挂在黑濑泉脖子上,被她扯下来了。
项链是一直有的,只不过这两天才被带上,来源是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黑濑夕子送的。
“这算什么?”
黑濑泉看着敞开的玄关大门,不禁哑然失笑,也没在乎,姬夜雪夺走了他的项链。
意义,是传承下去的。
黑濑夕子送给他,他珍视着;姬夜雪从他身上夺走,被她所珍视,以此慰藉往后孤寂的时光。
姬夜雪就该是这样,正直、心怀正义,而不是跟着他堕落。
她不该为了他而扭曲,变成她曾讨厌的人。
黑濑泉期望着,姬夜雪能够顺利走入政界,有朝一日能够制裁他吧。
待姬夜雪走后没多久,黑濑泉点燃一根烟,全副武装的从家离开。
此行的目标,是要去皇居的朽木家,见一见黑濑夕子和朽木千怜。
昨晚因为姬夜雪的事耽搁了,现在理应该去了。
再者,他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很莫名其妙的担心黑濑夕子。
那股焦躁和不安,不会是针对他自身安危的——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威胁他的存在了。
……
皇居,朽木府。
一大清早,主室就坐着数十位凶神恶煞的男人,还有几位身穿西服、人模狗样的中年男女。
凶神恶煞的男人们,身份理应不用多说。
有资格在主室落座的,都是朽木组各个分区的组长。
而那几位西服中年男女,则是政界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此次,他们是来对朽木组下达制裁的。
即便是被手上占满鲜血与人民的极道成员所包围,西服男女们也丝毫不惧,而是目光锐利地直视他们。
“朽木组长,我们要的条件其实很简单,只要交出她——”
九条一郎指着坐在上首侧位的黑濑夕子,继而道:“最高警署不对朽木组施行制裁,也是可以的。”
“交出她?”
朽木凛冬皱着眉头,冷声道:“你应该知道,她是谁吧?九条家莫不是疯了?知道带走她的下场吗?”
九条一郎澹然地笑了笑,道:“呵呵,朽木组长,现在的情形,有让你和我们扯皮的余地吗?”
从昨晚,九条砂月下达命令后,九条家的人脉和底蕴即刻开始运作。
虽然在国会内部,对制裁朽木组持有反对声,但很明显,九条家的声音更大。
他们展现出决然态度,使得其他中立、反对派不得不妥协。
而在今早,国会就决定对朽木组进行制裁了,实施人便是九条一郎。
朽木凛冬脸色冷澹的拒绝:“对不起了,她不能让你带走。”
九条一郎脸色勐然一沉,语气森然地威胁道:“那……也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混蛋!你他妈在对谁说话呢!”
“不要命了吗!”
“快给组长道歉啊!”
一众朽木组的干部,此刻坐不住了,纷纷对着九条一郎怒吼。
有些较为激进的人,甚至拿出枪,拍在了桌上,似乎是在恐吓。
对此,九条一郎蔑视道:“对国会的议员开枪,能耐挺大啊?是想造反了?”
朽木凛冬闻言,烦闷说道:“都把枪收起来。”
朽木组再怎么强,也只是个极道组织,哪可能敢和国会叫板。
黑的,永远不敢和白的斗。
特别是国会还代表了最高权力机关和唯一立法机关,这要是动了,那朽木组真的就没有一线生机了。
“朽木组长,再好好考虑一下吧,只要把她交出来,你们还能生存下去。”九条一郎脸上的笑容,更加轻蔑。
“恕我不能答应,请回吧。”
朽木凛冬再次拒绝,语气母庸置疑,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即便朽木组面临被制裁的危机,她也不可能把黑濑夕子交出去,不然后果可比被制裁严重多了。
这时,一脸惧意的黑濑夕子,鼓起勇气开口:“我、我跟你们走!”
“夕子!”
坐在她身旁,一直没说话的朽木千怜顿时急了。
她扯了下黑濑夕子的衣服,低声道:“他们是九条家的人,你要是跟他们走了,事情会变得很麻烦啊!”
“可是……”
黑濑夕子想要说什么,却被朽木千怜打断:“没什么可是!泉把你拜托给我,我怎么可能让你出事啊!”
如果放任黑濑夕子陷入危险而不顾的话,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黑濑泉?
想来,黑濑泉也会对她大失所望吧。
“但我也不想让你们出事啊!”
黑濑夕子略有哽咽地说道,明净的眼眸,已然蓄满了水雾。
朽木千怜握紧了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泉会想办法解决的,不要担心。”
“呵呵,还想靠那个黑濑泉救你们?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听着两人对话的九条一郎,冷笑一声后,接着道:“最高警署已经出动了军队,我就不信,他扛得住手枪,还能扛得住机枪!”
朽木凛冬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语气冰冷道:“九条议员,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请回吧。”
“那就请朽木组——好自为之!”
九条一郎神情狠戾的撂下一句狠话后,起身带着几位随行的议员离开。
这些议员,都姓九条,加上他一共是有四位。
离开主室后,一位戴着眼镜的女性好奇问道:“一郎大人,我们就这样算了吗?明明强行带走黑濑夕子也是可以的。”
九条一郎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哼道:“无所谓了,反正不用两天,她自己就会送进本家,正好也把朽木组铲除、吞并。”
“也是,是属下多嘴了。”
“无妨,走吧,我们回国会院再说。”
“是,一郎大人。”
如此,四位九条家的议员,便七扭八拐的走出朽木府,走向停在门口的黑色商务奔驰。
这辆车很大,四人坐进车内,还显得绰绰有余,留着一排后座。
他们四个人都没注意到的是,在后座的座位底下,此刻正趴着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别人,赫然就是——黑濑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