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远的记忆深处,是有一个白衣服的姐姐的。
她很美。
写作业喜欢把右边手肘放在桌子上,斜着写字。
很帅。
很酷。
很有个性。
非常潇洒。
记忆是会消退的啊。
就像我小时候记忆里留存的关于妈妈的记忆是很高很大的,而后来来到我面前的妈妈是那么矮小。
原来那个高大的女人不是我的妈妈。
原来那个白衣服的姐姐,叫诸葛靓。
哈哈哈哈哈哈……
我一直以为那样一个姐姐,应该早就嫁为人妇,结婚生子。
是这样的。
我的初恋是个白衣服的姑娘,我觉得白衣服的姑娘都特别美。
俏生生的。
我知道那是记忆深处,那潜意识的,第一次的,白衣。
不明白啊。
怎么就死了呢?
果然……是被愚弄的人生啊。
……
“王朗同学,请你出去。”那熟悉的女声,还是一如既往地酷啊。
我抬起头,站起来,笑着走出去。
白衣服的姑娘很美。
潇洒的姑娘更美。
真美啊。
我想起我那可怜的不知“个性”为何种定义的初中了。
就像我四年级还不明白“实心球”是什么意思一样,我对各种词汇的理解力,真的非常低下。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我一直很“个性”。
我还记得二年级因为肚子饿旁若无人地站起来走出去买零食吃着回来,见到的老师和同学们惊愕万分的眼神。
我还记得迟到后直接走进教室结果走错教室的尴尬。
我们以为的个性是什么?
是与众不同。
而其实那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只是想要融入集体,仅此而已。
我们初一就说要张扬个性了,而直到初中结束我都不理解什么叫个性。
当着数学老师面撕掉他发下的试卷?
当着英语老师面前说自己绝对不会背单词?
还是公然拿着放大镜在物理课上调戏物理老师?
或者是在早读课上当着班主任的面狼吞虎咽……
真是可怕啊。
了不起的五二。
勾起了我久远的回忆,勾起了我对你这个人的兴趣啊!
出来吧,五二。
我知道你没有走远。
出来!
出来!
出来!
靠!
……
我没有等来五二,却等来了另外一封信。
意料之中的人,意料之外的信。
巫云的信。
巫云用了七百四十三个字向我表达了他(她)对我家人的亲切问候。
我想此时这家伙一定很惨,否则不会如此失态。
事实证明我错了。
错得很离谱。
当他(她)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心情很沉重。
他(她)还是老样子,潇洒不羁,帅气逼人。
而我被捆在柱子上,一身打豆豆的成果竟无用武之地,叫我甚是遗,憾。
幸运的是,这一次他(她)没有对我动粗,我也非常识趣……事实上,我根本没办法不识趣,作案工具已经拿不出来了。
他(她)笑得像只狐狸,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说道:“我可以告诉你谁杀死了诸葛靓。”
我看着他(她)。
“现在,我要你做一件事。”他(她)眼睛眯起来,我第一次懂得何为“眼眸狭长”。
我可没那么傻:“你先说是谁吧?”
“我。”巫云指了指自己,“我杀的。不用怀疑,是我干掉了那个女人。”
我用一种非常智障的眼神看着这个智障:“你觉得我是智障?”
巫云耸了耸肩膀:“信不信随你,现在帮我个小忙。”
我想左右也无事,不如听听看。
除了把我绑起来,他(她)也没对我怎么样——不算上一次的话。
这一次他(她)简直和善得不像话。
请和我一起在心里大喊一声:有阴谋!
然后我听到他(她)说:“我要进你的学校,你帮我去推荐一下。”
果然,大阴谋!
我试探着问他(她):“你到底要干什么,不妨说说看,也许我能帮你?”
他(她)笑吟吟地说:“好啊。我就是想去上学啊。”
妈哒智障!
……
然后我们学校……不,准确来说,是我们班就多了一个颜值惊人的妹子。
这个妹子,叫秦恬。
乌云和晴天啊……
我是打算远离这个便太的。
我越来越不确定巫云的性别了,更确切地说,我越来越不能相信他(她)是女的了。
嗯……
五二啊,你在哪儿……
这个人让你一败涂地,你快来消灭这个妖怪啊,你怎么怎么还不来,为师很忧桑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呢?
我真傻,真的。
“秦恬,离我远点。”我感觉此时的我一定非常凶狠。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垂下头去。
被……无视了。
尴尬。
最尴尬的其实不是这个。
而是,我尝试融入的“集体”,似乎从未真正接纳过我。
奥斯特洛夫斯基说过,谁若认为自己是圣人,是埋没了的天才,谁若与集体脱离,谁的命运就要悲哀。集体什么时候都能提高你,并且使你两脚站得稳。
而我从前认为是因为优秀所以被排斥,于是不再认真听讲,不再主动学习,变得弱势,成为学渣。
并没有为我带来什么朋友。
我所羡慕的聊天打屁捶胸顿足的“友情”,根本就没存在过。
哪怕勉强加入那个圈子,和他们谈论一些带颜色的段子,附和他们夸张的大笑,也依然没办法。
没办法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不管我是普通还是出色,我都永远是一个人。
我知道,我一直在与集体脱节。
小学时,大家一起去玩,然后归队,没有人叫我,于是我一个人被扔在操场上,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
初中时,军训结束,休息十五分钟,我迷迷糊糊抱着书就回了家,没人叫我。
我没有集体意识,集体意识也没有我的存在,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于是高中,我不再假装我有很多朋友,不再对谁满怀期待,不再为谁强颜欢笑,不再扭曲自己附和别人,反而有了一些把我看做真心朋友的朋友。
睡衣这个胖子就是其中之一。
事实上他总是焦虑,以至于头发稀疏,自嘲像是三十岁的中年人。
我心里突然很难过。
我不是不想有朋友,只是我的朋友,都不幸啊……
四年级,那个朋友被他父亲烧成一堆焦炭。
五年级,“友情”有点起色的朋友骨折,阑尾炎。
这非常尴尬。
就像我出生没多久就离开的爷爷奶奶,也是非常不讲道理就去世了。
灾星咩……
好吧,真是矫情。
今天的日记就写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