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莫也为原卢戎国人,比卢且的年龄大近10岁,已经30有余,是资深老巫医了。
12岁时从卢戎国逃楚国,到楚宫做女巫。
因嗓音不甚甜美,身材不太妖娆,因而未做歌巫、舞巫,却做了相对辛劳的医巫。
医莫跟着老医巫习学阴阳五行、内经、论治,上山采药草,觅药石,回宫熬药汤、药浆,制药散、药膏,为楚宫的女人和幼儿治伤医疾,保其安康。
遇到庶夫人卢且后,医莫以为遇到贵人,有了靠山,因此二人走得较近,平时也没有少获庶夫人卢且的小恩小惠。
当时医莫还有小确幸,认为高贵的卢且出嫁前是卢戎国国君的公主,出嫁了,又是楚国国君的庶夫人,她不嫌弃自己贫贱,平易近人地和自己要好。
哪知卢且腹黑,心胸窄小,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有意亲近自己是另有目的。
在后宫明争暗斗中,嫡夫人邓曼占着优势,作为庶夫人的卢且,竟然拉医莫成了她恶斗情敌的帮凶。
五日前,卢且令医莫将“催生汤”换成了“保胎汤”,让庶夫人腹痛而久生不出。
今日更狠,直接要医莫投毒杀人,而且还将是一死两命!
医莫做医巫已过数载,一直信奉东皇太一神,以大司命、少司命祈祷安康,用药草药石救死扶伤,以延年益寿、快乐安康为己任,从未想到会用药汤害人身体,夺人性命。
这么做有悖于医德与人性,有违于天条和天命……
可医莫已经上了贼船,想回头是岸很不容易了。想拒绝,又不敢。
卢且要是想让自己死,找一个理由就能让自己送命。
医莫想了想,干脆应承下来,然后再作打算,不想跌入罪恶的深渊了。
医莫低头小声应承说:“然,奴明晨即熬制‘夺命汤’……”
卢且赶紧打断医莫的话说:“非也,时不我待,即时熬制,不然晚矣!鄀田言,那妇人今夜定要弄璋也。”
“然,奴……即时便去。”
医莫说完便告辞离去,脑子里却想着对策,真不知如何才能闯过这一关。
“且慢!”
医莫低头停下,没有回头,她真不知卢且葫芦里又要卖什么药。
卢且看医莫态度不是太坚定,她放心不下,决定去监督。
她正了正衣,又扯了扯裳,然后说:“小童陪你去药室也。”
医莫心里暗暗地说:不好,有庶夫人在场,自己不好敷衍她了,自己真要成杀人魔鬼了!
这么想着,心里就像有一只兔子,跳个不停。
她感觉卢且的套路太深,自己早被她套牢了。
卢且带着女御婉跟着医莫来到熬制药汤的小室,一位小女巫举着大烛,另一位小女巫正向大鼎下添加柴火。
两位小女巫看到卢且进入,立即向她请安。
大铜鼎里熬着“催生汤”,褐色的汤液沸腾着冒着热气,飘着浓浓的药香。
医莫来到储存药物的隔间,看着室内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药草、药石,正在寻思如何敷衍卢且,没想到卢且跟了过来。
卢且认识的药不多,但她认识鹤顶红,她用手指了指鹤顶红,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鹤顶红俗称砒霜,人一旦要是口服了足量的鹤顶红,三步即倒,必暴毙无疑,就是神仙也无力回天。
看来,貌似善妇的卢且其实心很毒,现在已经人性泯灭了,真要置君夫人邓曼于死地!
医莫不敢直接违抗,违抗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她伸出发颤的手只好抓起一把鹤顶红,看了一眼卢且,只见她两眼凶残地冒着绿光,样子像魔鬼,医莫赶紧躲开她的目光转身即走。
由于过度紧张,过于害怕,她全身发起抖来,走路也不稳了。
她脑子里也一下子成空白了,真不知是怎么走到大鼎前,是怎么将将鹤顶红放入沸腾的“催生汤”里的。
“催生汤”已经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形下变为了“夺命汤”,鼎里的汤沸腾着冒着气泡。
医莫将其汤盛入一只扁鼎里,还看了看汤色,汤褐里带红。
她又闻了闻其味,其味除了药味,还有一股蒜臭。
她皱紧眉头说:“热者,可嗅其臭味,须凉之也。”
卢且闭着嘴巴靠近那个盛汤的扁鼎,吸气闻了闻,果然有一股难闻的蒜臭味。
有这种气味,邓曼一定会不愿意饮用,弄得不好还会引起颇有阅历的邓曼傅姆的疑心。
等了一会儿,医莫再次观了观色,闻了闻气味,感觉没有臭味了,她才双手轻轻将盛满“夺命汤”的扁鼎端起,然后慢慢向产室里走去。
她边走边想:自己本是救人性命的巫医,却要去夺人性命,罪过呀!
卢且紧随医莫身后,她要亲眼看着邓曼将这“夺命汤”一饮而尽,并看着她倒在地上一命呜呼,然后嫁祸于女巫医莫,再杀人灭口。
卢且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两位女人各自在心里盘算着,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她们刚进入产室,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打乱了她们的计划。
只见一直凄厉哭叫的邓曼紧抓晃棍的双手松开了,不再哭喊,首重足轻立不稳,身子不停地晃动,欲倒。
掐着邓曼腰的女巫医兀没有想到会突然这样,想抱住她,却没有抱住,她大叫一声,和邓曼一起“轰”地一声重重地摔倒在了湿润的茅草上。
那根被邓曼抓握五日未松手的晃棍,在空中晃荡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负责接生的女巫医乙见状也措手不及,伸出双手想去拽,没拽住,见两个女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摔倒了,吓得目瞪口呆。
君夫人邓曼毕竟是产妇啊,这不是要命一摔吗?
邓曼的傅姆看到医莫端着扁鼎,以为是“催生汤”,正准备接过来让邓曼饮下,突然听到身后“轰”的一声声响。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女巫医兀和邓曼一起摔倒在茅草上!
邓曼的傅姆也惊叫一声,什么也不顾了,赶紧奔过去跪下一膝,伸手抱起了邓曼。
见她面无血色,神形憔悴,很是心痛,伸出双手没敢抱起来,怕弄痛她了,嘴里轻轻喊:“主子,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