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食材早准备好了,只是生火制做了,荣和几个临时助手免强在“晡时”将食材用烹、脍、炙等方法制作成了香气四溢的食物。
总算在“晡时”设宴款待,对公子通不算怠慢。
蓫蒇因免樠还未醒来,他没有食欲,所以没有陪公子通用膳。
湫部落里由部落首领伯楝和二位州加公作陪,仲桑以身体欠佳为由没有出面。
酒是部落自己酿制的“醴酒”,用的是档次最高的稻酿“醴酒”。
部落里,他们一般用稻、麦、黍、粟、菽五种粮食酿成五种档次不同的“醴”,根据客人的地位高低来选择招待的酒。
主食是烹得透烂的山雉、野兔、家雁,炙得焦黄的鲋和脯,还有雁醢、鱼醢等酱制品供食者蘸着吃。
羹有两种:一种是不调五味不加入蔬菜的纯肉汁;另一种是加上五味煮得稀烂的肉羹。
喝好的,吃好的不说,还叫来巫女跳舞唱歌助兴。
公子通感觉湫部落的礼数不错,虽然居于山野之中,招待得也算周全。
他想到蓫蒇为免樠的事急得吃不下饭,自己却在这里举酒作乐,他感到有些不合时宜,就与伯楝商议,让巫女们退下了。
用膳结束后,伯楝带着伯朝、叔旦将公子通、蚡在和芃送到他们的临时下榻处,陪坐了一会儿,就说不打扰他们安歇就离开了。
什么也没有谈,公子通感到有些失望。
芃也举了举手里的那把剑说:“公子,此剑何时赠予湫敖?”
公子通锁紧眉头,心里感到有些不安,没有理芃的。
蚡在说:“还未谈及他们是否能归顺我楚国之事,如何将此剑赠予湫敖?”
公子通想了想说:“我们此时去看看蒇,看他之妇人是否醒之。”
蚡在想了想说:“既是醒之,一日二日也不能恢复其元气。好,我们此时去视之。”
反正也不远,也就下一次木梯,再爬一个木梯就到了。
他们三人来到免樠饮鹤顶红的那屋,只见蓫蒇抱着免樠,季杏躺在他旁边,都一动不动的。
公子通小声问:“尚未醒之?”
蓫蒇听到公子通的声音,立即睁开了眼睛。
他摇了摇头说:“仍在昏睡之中,唤了多次,她也不醒!”
蚡在又看了看免樠的瞳仁,又用手背在她鼻子感觉了一下气息。
他认真地说:“勿急,一定会醒之。”
公子通看了看外面说:“‘晡时’已过,你去用膳,我们在此照料。”
蓫蒇摇着头说:“免樠不醒,我寝食难安。”看芃抱着那把剑打呵欠,他又说,“公子,蚡保、芃,你们去安歇,此处有我与季杏守着即可。”
看公子通没有离开,蚡在说:“公子,我们至那屋去安歇,患者此时须静养,切勿有人打扰……”
公子通只好转身离开了。
公子通、蚡在和芃睡到“人定”之时,突然听到下面有吵闹声,他们立即警惕地坐了起来,都将手放到了自己的剑柄上。
公子通揉了揉眼睛问:“是否为蒇的妇人醒之?”
芃握着剑,伸出头往下面看了看,只见下面有人举“烛”,有些慌乱,并不像是免樠醒来了。
他小声说:“不知发生何事矣?貌似有人受伤矣。”
公子通想下去看,蚡在制止说:“我们保持淡定,须静观之,不知是何事,勿贸然参与!”想了想又说,“须警惕,以防不测!”
公子通想了想说:“部落的人皆归,至今未见蒇说的湫敖的仲弟,让人感到有些蹊跷。”
芃吐槽说:“蒇此时只知陪着他的妇人,担忧是否能醒之,也不担忧公子之安危。”
这时,突然听到木梯上有动静,像是有人来了。
他们三人都警惕地站了起来,伸手抓紧了剑柄。
果然,一个黑影走近,公子通赶紧小声问:“何人?”
“是妾妇,仲蒇担心公子夜间受寒,特令妾妇送来三张羊羔皮。”
原来是蓫蒇的妇人季杏,他们三人都将心落了下来。
季杏将羊羔皮分发给了三人,小声说:“打扰了,妾妇告辞了。”
蚡在关心地问:“此时患者是否醒之?”
季杏放低声音说:“尚未醒来。呜呜,快急杀我们矣。”
公子通接羊羔皮,感觉很柔软的。
他低声问:“下面为何人在叫喊?”
季杏在公子通面前装着很淑女,她小声说:“为沈部落首领沈敖叔樵,他一人逃至我们部落里来矣。”
因为不了解情况,公子通没有再问。
看公子通很随和,季杏胆子也大了。
她走近公子通说:“公子,妾妇欲问一件事情,不知当问不当问。我一山野之‘野人’,担忧冒犯公子矣。”
公子通笑着说:“有何问题,请问,勿有顾虑!”
季杏看了看外面说:“此次公子回楚国,仲蒇也是否必须跟着回楚国乎?”
公子通点头说:“当然,他的家在楚国,他当然要回去哉!”
季杏又说:“当初我随他至霄邑交易农器,我让他回家看看,可他一直不愿意。”
蚡在插嘴说:“蒇是否道出原由乎?”
季杏点头说:“他说过,可不可信。”
公子通认真地问:“他说的是何种缘由?”
季杏笑着说:“他说他杀人矣,杀的还是自家亲人,是不可饶恕、罪不容赦之罪,所以不得回家……”
他们三个人一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季杏糊涂了,她瞪大眼睛问:“你们为何要笑,妾妇若有冒犯,请饶恕!”
公子通收住笑,认真地说:“你言之有理,此话不足为信。”
季杏傻傻地问:“他未曾杀人?”
公子通笑着说:“他从山崖上摔下,摔坏了脑子,摔坏了心,什么也记不住,他若要能记住他杀过人,那就奇怪矣。”
蚡在说:“我明白之,蒇失忆之,不知他的家在何处矣,他说他杀人,犯下了不赦之罪,目的是搪塞你,让你不再催促他回家矣。”
原来是如此!
季杏想了想,又问:“公子,妾妇还欲问一问题。”
公子通伸一下手说:“请问!”
没想到季杏笑了笑说:“算了,妾妇不问了。”
她说着转过身子,快步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