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觋”和巫女们都回来了,说明做饭的荣也回来了。
此时,荣叫了多位助手,正在“爨室”中生火摘菜忙碌起来。
不管怎么说,人家公子通是来自大地方的人,还是楚国国君的仲弟,身份也高贵,得用最高规格的礼仪来款待人家。
伯楝已经令人将雉、兔、雁、鱼等食材准备好了,也将藏匿起来的鼎、鬲做熟食的器具拿了出来。
按照吃饭的规矩,必须赶在“晡时”请他们用膳,所以,做饭的人都卯足了劲儿。
伯楝安排好了招待客人们的吃饭问题,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不料又遇到了一个更大的难题。
伯楝的仲弟仲桑也在葚的照顾下从黄仙穴回来了。
他回到他居住的树上木屋里,躺在了席子上。
伯楝安排好做饭的事情,就来看望他。
当仲桑得知蓫蒇带人到汉水西岸袭楚营惨败,所有的人被俘虏,兵器都被楚军收缴后,非常生气,甚至要求伯楝对领头者蓫蒇进行严厉处罚。
他生气地说:“已做楚国之‘人鬲’,仲蒇为何不投汉水溺亡谢罪,为何尚有脸面归来见部落父老蔫?”
伯楝解释说:“仲弟,你有所不知,仲蒇为立功之人。”
仲桑瞪大眼睛说:“如此惨败,何处立功?”
伯楝认真地说:“他在楚国霄邑说服楚国国君之仲弟,从刀下救出我部落二百余人。”
仲桑愣住了,不管怎么说,不能让部落的二百余人都死于刀下吧?
伯楝继续说:“我们女弟、仲昼和季夕皆险被楚国行‘烹刑’,也是仲蒇向楚国国君之仲弟求情,才让他们幸免于难,躲过一劫。不仅如此,还让楚国公子亲自将我们部落之人送至我们部落里……”
仲桑听到说公子通到了部落里,他立即笑了起来。
他问:“楚国国君之仲弟已至我们部落?”
伯楝皱着眉头说:“是的。”
仲桑又问:“此时还在我们部落里未曾离开?”
伯楝点点头说:“是的,此时正在季杏处安歇。”
“随公子者有几许?”
“有三人,不,应该有四人,仲蒇也当算是他们之人。”
“哈哈哈!”
仲桑哈哈大笑起来。
他高兴地说:“天助我也!区区四人,送到门上,岂能让其逃出我们部落乎?”
他竟然异想天开,觉得公子通是送上门的将人质,正好以此事向楚国要挟,让楚国归还其兵器。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伯楝。
伯楝一听,立即摇头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行!”
仲桑看伯楝态度坚决,他感到不可思议。
他说:“此是为何?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理当抓住此难得之机会。”看伯楝不停地摇头,他想了想又问,“仲蒇也为他们之人?”
伯楝点了点头说:“仲蒇来我们部落之前,为楚国国君仲弟之‘侍人’……”
仲桑一听,感到惊诧不已。
他说:“早知如此,我不应‘锸’下留情,应早杀之。”
伯楝不高兴地说:“你杀仲蒇,你可知道,我们女弟会如何反应?”
仲桑想了想,不说话了。
伯楝想了想,严肃地说:“夜袭楚营应是你之主张,我也许可之,袭击失败,你我皆有责任矣。”
仲桑不高兴地说:“仲蒇袭击无方,造成惨败,我有何责任?”
伯楝小声说:“明智楚国强大,我们非得以卵击石,为何没有责任?”
仲桑不说话了,看了看葚,低下了头。
伯楝严肃地说:“此次夜袭楚营全军覆没,被掳为‘人鬲’……所幸仲蒇为楚国国君仲弟之‘侍人’,不然损失惨重,二百余人皆不能归之,我们部落就会大乱矣!”
仲桑苦着脸说:“仲蒇为楚国‘国人’,他若回归楚国,我们女弟如何是好?”
伯楝没有回答仲桑的话,而是继续讲他道理。
他说:“人家楚国虽然强大,但大人不计小人过,没有追究我们夜袭楚营之罪责,并将被俘者送还,还送还了皮毛,赠送了农器……”
仲桑听到说农器,他赶紧问:“皆为何种农器?”
伯楝认真地说:“有‘锸、铲、铚’等,可用着农器,若部落遇到危机之时,也可作兵器之用。”
仲桑弄不明白了,他说:“楚国此举,不就是换个方式送予我们兵器乎?”
伯楝点点头说:“楚国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你还欲恩将仇报,将公子作为人质,想要楚国归还兵器,你这不是在有意惹怒楚国,自找讨伐乎?”
葚插嘴说:“我看叔妹季杏就不会答应之。”
仲桑不高兴地对葚说:“我与伯兄说话,你岂能添乱?”
葚做了做怪脸,不吭声了。
伯楝却说:“葚言之有理,不仅我们女弟不会答应,我们部落里还有二百余人亦不会答应。”停下又说,“仲弟,你有所不知,楚国公子进我们部落之前,我带着伯朝、叔旦也给了他下马威……”
仲桑赶紧问:“结果如何?”
伯楝叹息一声说:“唉,勿提矣,结果让我大惊失色。我们女弟带着二百余人立即将楚国公子保护起来,皆言楚国公子是恩人……”
仲桑锁紧眉头,眼睛快速眨了起来。
伯楝苦笑一下说:“在你和你丘嫂未归来之前,我曾思考过。仲蒇从此不会在我们部落里生活矣,肯定会回归楚国。”
葚赶紧说:“仲蒇离开部落之,我叔妹季杏如何是好?我看她平时与仲蒇难舍难分,一直形影不离矣。”
伯楝认真地说:“我们女弟一直向往‘国人’生活,仲蒇在我们部落出现之初,她即弃叔石而投仲蒇,他们相互恩爱,部落里有目共睹……我想,她一定会随仲蒇至楚国去。”
仲桑非常喜欢唯一的妹妹,很舍不得。
他苦着脸说:“阿翁阿媪已亡故,一旦女弟离开部落,恐再也不会回归矣!”
伯楝也对妹妹有些不舍。
他说:“她若至楚国,我们部落便与楚国有扯不断的联系矣。我们会思念她,她也会思虑我们……从此我们部落将会与楚国休戚与共,不能再相互撕杀矣。”
葚又插言说:“不仅我叔妹,恐免樠也会随仲蒇至楚国。”
这时,叔旦上门来看望仲桑了。
他进屋时,与伯楝作揖打了招呼,然后对仲桑说:“仲兄,弟来请罪矣!”
仲桑看到叔旦两手空空,立即瞪大眼部在:“‘锸’在何处?”
叔旦用哭腔说:“实在包涵,当时袭楚营时,我们被楚国士卒包围,我跳至汉水逃亡,不慎遗失了‘锸’……”
仲桑一听气得暴跳如雷,他指着叔旦说:“你……你将我的心爱之物弃之,气死我矣!”
他说着就想伸手打叔旦。
伯楝赶紧拦住仲桑说:“仲弟息怒,州加公叔旦能活着逃出,并救出几位我部落里的受伤壮士,已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