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桴人”漻和棠看了看对岸的浰水出口,又往前行了好一会儿,便将竹筏靠在了岸边。
他们十个人都聚到了一起,都警惕地细看了看沙滩上的人们。
漻看了看,看出那些人在做什么了,他忍不住笑了。
他指着沙滩上的人们说:“他们并非寇贼哩,他们是在沙滩之上用‘弯沟法’捕鱼。”
蓫蒇和季杏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过,他们弄不明白,那些人沙滩怎么捕鱼呢?
漻看蓫蒇和季杏一副很迷惑的样子,他又笑了。
他解释说:“他们此时正在沙滩之上开一条弯曲之‘篱笆沟’,让沟之两端皆连着汉水。沟开得很浅,以不出水为准,沟宽一小步左右。然后用人工舀水至沟中,让水顺着弯沟从一端流至另一端,最终流入水中。形成一股流动的水,鱼就会成群结队顺着水流抢水而上,游进沟中,等鱼躺满小沟后,就突然停止舀,让其流水断流,于是,就将那些鱼搁浅在没水的沟里了,人们再捡拾沟中之鱼。”
季杏也说:“‘鲋’喜欢逆水上游,我们在‘於莬’山之时,遇到下雨,山上有水流入‘谿’中,便有‘鲋’从‘谿’中游入山之沟中……”
只要不是寇贼,那就不用管他们的了。
蓫蒇看了看宽宽的汉水,他皱着问:“我们此时如何办呢?”看了看浰水的入口处,他又说,“我们此时已经行过了那个浰水之出口呢!”
漻指着“腰舟”说:“此时皆系上‘腰舟’,我们乘‘桴’渡至西岸,然后入浰水,再西行。”笑了笑又说,“汉水之水流很急,我们欲横渡至西岸,必上行一段路程方可。”
还是蓫蒇、季杏和两个“桴人”站在竹筏之上,其他六人都解了腰里的麻布,系上“腰舟”,光着身子下水了。他们伸手扶着竹筏,慢慢横渡汉水。
季杏看着光着身子的男人们围在竹筏周围,她忍不住想笑。
果然,由于汉水从北向南流动,竹筏横渡到西岸时,往下行了不少,要不是漻和棠奋力撑划,竹筏就要冲到浰水口下面去了。
他们将竹筏撑进了浰水里。
在水里的六个人又爬到了岸上,取下了“腰舟”放到竹筏上,系上了腰里的麻布,然后用绳子将竹筏拉着逆水西行。
浰水比湫地的“谿”要稍宽,水也要深,更适合竹筏划行。虽然现在是逆行,但并不是很难走,岸上的人稍稍拉一下绳子,就可逆水前行。
棠和漻上次跟着伯楝和仲桑二兄弟到楚国霄邑去,是以陆路为主。
用竹筏渡过了汉水之后,就将竹筏藏匿起来,走了不少弯路,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
这次就不一样了,走的是水路,不仅速度加快了,还省了不少力气。
浰水两岸和湫地不一样,湫大多为山,岸上长着树木和荆棘。
而浰水两岸,除了开始时有山林,到中间一段就有好几处沼泽地,当时叫云梦泽,陆地上生长着密集的芦苇和各种杂草。
他们在浰水里行走着,一直提高着警惕,生怕突然从芦苇里蹦出一伙寇贼来。
蓫蒇和季杏站在竹筏之上,他还对汉水有兴趣。
他问漻:“我们部落是否与楚国的霄邑最近?”
漻点头说:“是。”
蓫蒇又问:“若从汉水行,可至何国?”
漻说:“若从汉水上行,不远处即有罗国、鄾国、卢戎国、邓国、谷国、鄀国、绞国……”
他们说着话,两岸沼泽结束后,竹筏又进入了丘陵地带,有山也有树木,地形和湫地差不多。
浰水也七弯八拐起来,流水也慢了,逆水而行也容易一些了。
到了“日入”之时,他们在离楚国都城霄邑的不远处停了下来。
霄邑就在浰水之滨。
一直在岸上街行走的仲昼、季夕他们六个人,都累得躺在了地上。
蓫蒇和季杏一直乘坐在竹筏上,不像仲昼他们劳累,他们爬到岸上四处观看。
季杏跑到一个山坡上,眺望了一下楚国都城霄邑,看到了高高的城墙,心里有些激动。
她说:“为何此时不进城看看呢?”
“桴人”漻和棠固定好竹筏后,也爬到岸上休息。
漻听了季杏的话,他立即说:“霄邑此时已经关城门了,我们进不去了。”
仲昼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对蓫蒇说:“我们此时是否将皮毛藏匿起来?如此放在‘桴’上,真担忧引来寇贼。”
棠和漻也对蓫蒇提要求说:“我们将‘桴’抬上来放置到岸上吧!放在浰水之中,不是太安全。”
蓫蒇看了看,看到一个较为平坦的地方。
他点头说:“可以,抬上来放到此处,我们躺其左右把守着。”
十个人都伸出手,一鼓作气把竹筏和上面放置的东西全抬了上来。
为了迅速建起一个临时的歇脚的地方,他们又进行了分工。
蓫蒇和季杏捡拾了一些枯树枝,负责把火生了起来。
棠和漻认真地检查维修着竹筏,将藤条又紧了紧。
仲昼带着人砍了几根不粗且直的树,围着竹筏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
棚子顶上盖上茅草,就是下雨,也淋不湿皮毛了。
他们还将竹筏上铺了厚厚一层茅草,上面再铺上麻布,夜里就有睡觉的地方了。
竹筏上放皮毛的架子后面的空间不大,刚好垫好茅草供蓫蒇和季杏睡觉。
他们吃了带来的食物,就到浰水里洗了一个澡。
感到这里蚊虫太多,他们又采来艾蒿放到火堆里燃烧,还相互在对方的身子上涂抹了艾蒿汁,进行了防蚊虫叮咬的处理。
等几个男人都折腾结束了,到竹筏上横躺着了,季杏才拽着蓫蒇到浰水里去洗澡。
担心被那几个男人看到了,他们往前走了走,和他们保持了一定距离。
二人都光着身子站到了水里。
蓫蒇看了看季杏的身子,笑着说:“你看,你仅穿了几日‘襦’,你的皮肤就比以前细嫩了。”
他说着伸手摸了摸。
季杏没有躲闪,让蓫蒇的手在自己的身子上使坏。
她笑着说:“‘国人’的女人是何种模样?”
蓫蒇也不知道,他认真地说:“肯定不会像你以前那样,光着身子。”
季杏被蓫蒇的手掐得心慌意乱了,她也想伸手掐她的肌肉。
二人在水里嬉戏,蓫蒇突然想到了免樠,想到她跟着竹筏跑着,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心里就难受起来。
他看季杏很高兴,就瞪大眼睛问:“前日我们三人在‘谿’里试‘腰舟’之浮力时,免樠腰里的绳是否是你有意解开的?”
季杏笑一下,理直气壮地说:“是。”
蓫蒇一下子愣住了,他还以为季杏会不承认的,没想到她竟然承认如此干脆。
他皱起眉头说:“此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