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大梦来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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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到了,白天没见到康拉德,晚上六点,他登门,一脸激动地对我说,“连着好几周,我一直在请求奥古斯特神父,来台湾一趟,为我俩主持结婚仪式,可他实在太忙,抽不开身,要知道,他可是主教身边的红人,他祝福过的新人,至今还没有离婚的情况。”我强装欢笑,只望他早些离去。

而他却沉浸在幸福里,久久不能平静,“这下好了,平,你看我们定在下周末举办婚礼可以吗?一周时间,抓紧些也差不多吧。嗯,那些婚纱和礼服,我们去台南买,校长夫人说过,台南有一家婚纱店,质量非常棒。”正在我发愁之际,他忽然想到,“哎呀,还没去请假,瞧我这记性。”

看着他跑开的背影,我怅然若失,是不是应当放弃计划,和康拉德平平淡淡过下去?不行,万一这只是梦呢?万一我是丁觉呢?怎能陷在一个梦里,不肯醒来?我一咬牙,转身奔向地下室,在门口,却被母亲逮到,“平平,你去地下室做什么?康拉德都告诉我啦,你们下周就举行仪式,来,和妈妈聊聊。”

和母亲边吃边聊,待分享完“我的喜悦”,已是晚上八时,我正准备悄悄溜进地下室,却发现康拉德从里面出来,“你还没走?怎么跑到地下室去了?正好妈妈熬的汤还剩不少,你先去喝一点吧。”他摆摆手,“快送我回家。”“你怎么啦?脸色这么差?”“别问,去开车。”

到达他住的小区门口,康拉德不让我进去,让我扶着他,坐在石凳上,“平,你别说话,听我说。”他艰难地转过身子,“你藏在地下室的啤酒,被我喝了,这么大剂量的安眠药,肯定救不活。为什么我俩已经订婚,你却还想着自杀?一定是我有什么地方不对,让你做出这种选择。”

“你,走,上车,我们去医院,还来得及。。。”我站起身,狠命地拽他,可

他却紧紧抓着石凳一角,纹丝不动。“或许,你只是想搞清楚,你到底是陈平,还是丁觉,如果这是你的目的,何必赔上一条命?让我来,让我来吧。”他在药物的作用下,已经快睁不开眼,我却无力救他,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我能自己上楼,还能写下遗书,你放心。我走后,你想想,喝安眠药,本是你的计划,被我临时客串,如果这本来是场梦,到这个时候你就会醒来,因为我的破坏,梦已经没法演下去。如果,日子还在继续,你喝药又能改变什么?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扔在世上,孤苦伶仃,”他忽然狠掐自己大腿,转身进入小区。

这都是什么啊,你的话还没说完呢,我的私心开始作祟,“千万别报警,警察问起投毒的原因,该怎么说?一旦背起毒杀两个字,这辈子还能离开精神病院吗?狂躁型,将伴我一生。”我终于还是说服自己,开车回到母亲家,这一夜,比我的一生还要漫长。

又是一个大清早,由于请过假,没人在意我的晚起,母亲也需要准备一些嫁妆,早早出了门,我忐忑不安地坐在家里,按康拉德的要求,给婚礼设计步骤流程。看着自己奋笔疾书的纤纤玉手,难道我是个冷血怪胎?为什么此时此刻,还能写的下去?

中午,母亲回来,表情古怪,我继续完善着我的方案,没有开口询问。母亲在客厅来回踱步,让我一阵烦躁,“妈妈,你怎么啦?天天盼着我结婚,到了这一步,你反而心事重重。”没有想好怎么对我说的母亲走过来,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平平。”

“康拉德昨晚太兴奋,回家睡不着觉,最后吃安眠药过量,已经去世了,你要是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千万不要憋着。”我挣脱出来,瞪着眼问母亲,“他,死了?怎么死的?吃安眠药?是不是我吃的这一种?”母亲看到我的目光开始游

离,连忙出门去找人帮忙。

将我捆住后,她才告诉我,康拉德有写日记的习惯,警察局已经查明,他死于意外。写日记?他在药物的作用下,上楼都不容易,为给我脱罪,他还去写日记。天,我哪里值得他这么做?这一恍惚,仿佛又听到他的声音,“为什么我俩已经订婚,你却还想着自杀?”“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扔在世上,孤苦伶仃”。

狂躁,我彻底狂躁,一面用腿磕着梳妆台的桌角,一面吼叫,“啊~~~~~~。”所有语言,此时此刻,都没有深度,只有这个“啊”,能代表我的心情。三分钟后,我再次被几个人控制,他们拿床单将我层层包裹,又用毛巾塞住我的嘴,可这有什么用,谁又能挡得住,我心中的狂吼?

康拉德说的没错,他的死,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唯一起的作用,便是让我见识到自己的狂躁,这该死的精神分裂症,杀死了康拉德。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却丝毫没有好转,住在疗养院已经半年多,没治好狂躁症,又多了一个抑郁症,约瑟夫医生通知我母亲,住院治疗已经无效,唯一的出路,只能试试换个环境。

母亲建议,让我去海边住一阵,还找人寻到暂时空闲的海边小屋,可我不喜欢,姐姐姐夫,同学同事,甚至是我教过的学生,都在替我想办法,而我不为所动。好在人多力量大,一位同事联系到我在德国的哲学系导师,说清我的情况,那位睿智的老人,建议我去沙漠,内陆沙漠。

这行吗?哪有人去内陆沙漠散心的?我得到这个消息,喜笑颜开,在地图上搜寻好久,才指着一片黑点,“这里,我只想去这里。”一群人仔细辨认,这地方是西撒哈拉,虽然西面沿海,且渔业发达,可我指的斯马拉城,在东面,远离港口。我解释道,“这里是西班牙的殖民地,远离人类,但没有远离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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