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地,韩觉睡着了,坐在地上靠墙睡的,地板又冷又硬,能睡得好吗?在这种难受的状态下,他,做了一个梦。这是一个海边的港口,很多人,他们来来往往,“我”在人群中搜寻,可是却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怎么办?该向哪边走?
一个满脸油腻的胖子走过来,拽着“我”就要走,也不知是不是胖子体虚,“我”一下子挣脱了那只大手,拼命朝前跑起来,路上的行人纷纷闪避,经过一道门,穿过一道弄堂,然后就是一大段上坡,回头看去,胖子还在后面追,不过离得老远,还能歇一歇。
好啦,不歇了,“我”开始顺着台阶上坡,爬呀爬,这个坡简直是无穷无尽,等到“我”累得一步也迈不动的时候,神仙保佑,总算轮到下坡啦。“我”从背上解下一块木板,顺着台阶一侧的凹槽,玩起了滑草,果然,风驰电掣,很快就滑到坡底。
滑到坡底还是刹不住,看着快要撞到人,“我”往旁边一跳,摔了个四脚朝天,背部被磨得皮开肉绽才停下来。还没站起身,一片骚乱,几个警察拿着电棍冲过来,往“我”身上乱杵。
“我”只好抱着头在地上打滚躲避,一抬头看到一幅惨样,追杀“我”的那个胖子,倒在地上,满脸是血。看起来似乎是木板高速撞在墙上,碎裂开来,木条插进了他的双眼。一个哆嗦,韩觉醒来,见自己坐在地上,便爬到床上接着睡,之后倒是没有再做梦,直到天大亮才被父亲叫醒。
“小子,快起来,咱们得去等你杨叔叔,你今天不去幼儿园,咱们去你姥爷家。”然后就是洗脸穿衣服,等人。不久,车到,小轿车,三个大人和韩觉一起,驱车到达姥爷家,杨兵和韩觉在车上等候,工会主席与老韩去谈事。
其实,工会主席办这点事是手到擒来,这周围住的都是一个大厂的职工
,哪怕做买卖的,开酒店的,归根到底还是得靠这个大型企业,国营红光机械厂。姥爷也是这个厂的职工,只不过退休好些年了,工会主席只要分析一下家庭矛盾的过错方,再夸大一下后果,很快就能说服两老:错在你闺女,孩子得你们养,谁叫你没教育好闺女呢?
杨兵知道这事的成功率高,所以没有什么压力,把车门打开,横坐在副驾驶位,一面抽烟一面与韩觉闲扯。这两人能有什么话题聊?慢慢就变成了他的自言自语,“昨天你爸拉着我喝酒,可把我喝多了,回到家之后的事情全没有印象,你爸后来耍酒疯没有?”杨兵转头看看后座的韩觉,似乎无视自己的存在,有些恼了。
“小子,你也快上学了,也该知道些大人的事情了,你知道你妈为什么不要你啦?因为你是她和一个智障乞丐生的,你爸知道之后,差点拿棒子敲死你,要不是我拦着,你都夭折了。”看着韩觉的眉头越拧越紧,杨兵哈哈大笑,“这些都是骗你的,怎么样?叔叔演技怎么样?”
就在他准备收住笑声的时候,韩觉突然倒在后座,浑身颤抖,口吐白沫,他的眼珠翻起来,眯着的眼睛,只剩下眼白。杨兵一愣,这是?癫痫??紧接着,翻白眼的韩觉眼珠短暂归了一下位,他扶着座位靠背坐起来,定定地看着杨兵,看得杨兵直发怵。
好在这个过程不长,很快,韩觉再次倒下,口水鼻涕横流,手呈鸡爪状,剧烈颤抖,足足五分钟后,他才停止发病,坐起身,拿袖子擦了擦嘴。杨兵马上低声说道,“小子,你发颠病了,你自己知道吗?”见韩觉在发愣,又叮嘱道,“千万别告诉你姥姥姥爷,不然他们也不要你,你就只有去要饭啦。”
谈事的两人返回之时,车上的韩觉还没清醒,老韩说,“你在这里发什么呆?跟着杨叔叔走,以后你就和姥姥姥爷住一起,明白了吗?
”工会主席拉住老韩,“你是老四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个事,你还真得按我的来,不然万一这两老的打官司,麻烦的很。”原来,姥姥姥爷接受这事,只是要老韩按月付养育费用,老韩不愿意。
“你看,你要是不想付这个钱,就要证明韩觉不是你亲生的,那就要反复论证,这样你的脸面失了,还不一定能赢官司,就会变成整个厂子的笑话。再说,你这么翻脸无情,你的新女朋友说不定会对你有想法。”
老韩站在那里抽完一根烟,“大哥,我听你的,以后我把烟戒掉,省下来的烟钱给这小子。”他把还剩下两根烟的烟盒一拧,使劲扔在地上。就这样又聊了半个小时,工会主席看了看表,“老四怎么回事?送个行李要这么久?他和你丈人认识吗?”
这时突然跑来一个人,嘴里念叨着,“不好啦,快去看看吧,你们的人出事了。”老韩和主席相视一眼,连忙摇下窗子,锁上车门,朝前面跑去,五十米后是个拐弯,再过去二百米,一群人围着,不知在说些什么。老韩身体相对强一些,他跑到那里一看,吓得退后几步,老四缩在地上,捂着脸,指缝里满是鲜血。
这个年代,没有移动通信工具,老韩连忙对后面赶来的主席喊,“回去,把车开来,赶快送老四去医院。”倒不是他横,这一圈看热闹的人,估计只有工会主席会开车,两人在大家的帮助下,把昏过去的老四抬上车,随后朝医院飞驰而去。
牛大夫识得老韩,他们曾经一起参加过象棋比赛,有过几次交流,他检查完伤者,把老韩拉到一边,“老韩,这是你们厂职工?这家伙伤得也太彻底了,眼珠子都散黄啦。到底是怎么弄的?”老韩也是一脸疑惑,“我也不知道,牛大夫,除了眼睛,他没什么其他问题吧?”牛大夫摇摇头,“整个脸皮都烂了,以后再也见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