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打着伞,牵着马在溪边走着。暮春三月,杂花生树,林里黄莺叫声清脆婉转。阿离却没精打采地走着,早知道,自己不来也罢。
忽然听到马蹄声,抬头就看见赢墨昭纵马而来,英姿飒爽,到了她跟前,帅帅地从马背上矫捷地跳下来,跟在她身边,两个人就都牵着马走着。
赢墨昭笑容灿烂,“丫头,难得出来一趟,怎么见你好像不高兴啊?”
阿离嘟着嘴,赌气地问:“你怎么不去打猎啊?你不是跟格茸比赛吗?”
“孤就是为了甩掉她才跟她比的。孤是看你在宫里无趣,想带你出来走走,又怕你觉得孤别有用心,就借着带她出来玩让她找你的。”
“你怎么会知道格茸一定会来找我啊?”
“小姑娘家的敢跟孤一起单独出来吗?看见孤就脸红。她不是跟你关系好吗?自然会找你。就算她不找你,孤也可以说拓跋格茸要出来玩,自己找你一起来啊。”
这么说,赢墨昭并不是特意抽空陪格茸的,阿离听了脸色才好看些。忽然想到格茸刚到长阳,人生地不熟的,虽然这是王室围猎场,但到底格茸身份尊贵又胆大豪气,一点也不细心,阿离着急地说:“这林子这么大,你放她一个人,万一有个什么差池可怎么办?”
“放心,孤让蒙梓跟着她呢。这孩子就像脱缰的野马,真不让人省心。孤让拓跋格茸住在宫里不让她到处跑,免得她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不好跟她父汗交代。而且过些时日,孤可能要有些日子不在宫里,你跟她聊得来,留她跟你作伴,有个人陪着你,孤也放心。”
阿离有些失落,“你要去哪?去多久啊?”
“怎么,舍不得孤走了吧。”
阿离白了他一眼,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免得自己又要被调戏,就又将话题绕回格茸身上,“人家已经十四岁了,明后年夜该嫁人了,哪里是小孩子了?你宫里新进的妃嫔难道没十四岁的吗?”
“哦?好像也是,但是她们都是*过的,哪里像十四岁的姑娘?我只是把格茸当孩子,真的!”赢墨昭有些不安地说,边说还边做发誓状,生怕阿离误会。
阿离看了“扑哧”一声笑了,他堂堂西陵王,也会有这么忐忑的时候。笑完了,却也想到自己通过星象占卜格茸的命运的事,这中州能掌控格茸命运的人,阿离只能想到赢墨昭,就认真地说:“墨昭,不要伤害她。”
赢墨昭看了,“你放心,我不会娶她。但是不伤害她恐怕很难,总要让她死心,否则难道一辈子耽误在我身上吗?”
“我只是希望你们的争斗不要涉及她。你看她单纯善良,像张干净的白纸那么美好,像她这样没城府没的女子这样难得,我不愿这样美好的女子被毁灭。”
“那是她很幸运,一个人单纯,只是因为被保护得好,若是把她扔在长阳自生自灭,看尽人间冷暖,还单纯得起来吗?你跟她倒是很投缘,素日也没见你对谁那么上心过。”
“她跟若水一样,同样得天独厚,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以有一个幸福的未来。若水已经这样,我改变不了,我只是不希望她重蹈若水的覆辙。”
赢墨昭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你为什么让他们来长阳学习工艺医术啊?”
“狼桑蒙科库富强些,让狼桑蒙科库自己有能力抵抗西北边的狼桑各族,以防被吞并。尤其是蒙金太强大,狼桑蒙科库若是能轻易被蒙金占领了,对蒙金想要染指中州有很大的帮助,孤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愿的。”
“狼桑蒙科库自然是不愿意被吞并的,你要帮助他们富强起来,所以他们才与你合作的?”
赢墨昭笑而不语,眼神里有一丝忧色,有些事他没说。
见格茸还没回来,两个人就在溪边来回走着。两个人聊天,阿离也不再那么防备他,相谈甚欢,欢声笑语。
只是聊得正开心,赢墨昭忽然说:“丫头,你最让人心疼的就是你的笑容,你总是笑,可你的笑里面总是带着忧伤,孤知道你不快乐。”
阿离听了,觉得有什么哽咽在喉,她的喜怒哀乐原来他都看在眼来。她不快乐,是的,一年了,她过得并不好。
“这是孤第一次看见你这样开心地笑,孤希望你能快乐。”
阿离刚要开口,这时拓跋格茸回来了,打了一堆的猎物,她恨不得把整个林子的动物都打光!却是都用绳子绑住脚,并不是用箭射的。春回大地,许多动物刚出洞,就都被拓跋格茸猎来了,可怜巴巴地睁着眼。
阿离不禁哭笑不得,格茸不忍心伤害动物,却又想赢,竟然用这个方法。能做到这样。格茸的功夫应该也不弱啊。
格茸开心地笑,声音如银铃般悦耳,得意地说:“你们输了,学羊叫!”
这时蒙梓献上两只兔子,“王上跟娘娘的猎物在此,是微臣没有打到猎物,输的是微臣,请公主责罚!”
拓跋格茸这才知道赢墨昭早就想好了怎么对付她,他自己跑来跟阿离卿卿我我,她还那么拼命,极为生气,拿手指着赢墨昭,握在手里的马鞭在空中来回不停晃动,“你!耍赖!”
赢墨昭气定神闲地说:“是公主说大家比试的,又没说蒙梓不算。”
“你……”拓跋格茸脚一跺,气呼呼地走了。阿离示意赢墨昭去追,赢墨昭假装没看见,阿离赶紧追上去。
阿离追到拓跋格茸后,看她气鼓鼓的样子,笑着说:“这下知道赢墨昭不是你想的那样吧?”
“他是无赖!故意歪曲我的意思!要不是我喜欢他,我一定杀了他!”
“可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你喜欢他呢!”
“从前我最恨耍无赖的人,可是他这样做,我为什么觉得他还是那么好呢?有些事别人做了就很让我看不起,可他做的我却还是觉得他很好呢。离忧,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就会失去自我啊?这种感觉好可怕。”
“你很爱他?”
拓跋格茸用力的点头。
“可是,你们没有未来,你还要爱他吗?”
“我也想不爱他,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很想他,很想很想!为了能见到他,我愿意做任何事,我想待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可至少我还能看着他!”
拓跋格茸说着开始哭,蹲下来抱着膝盖,哭得酣畅淋漓,“离忧,他喜欢你不喜欢我……”
阿离只好无奈地说:“赢墨昭没有喜欢我。”
“我知道他喜欢你,我感觉得到。离忧,你介意我爱他吗?他是你丈夫,我是不是不应该跟你说这些啊?可是我也不知道可以跟谁说,父汗跟哥哥们只会取笑我。”
“不要想太多,我们先回去吧,这么久了,也饿了吧。”
拓跋格茸一听,小脑袋跟捣蒜般点头,骑马打猎很消耗体力,早饿了。
回去的路上,拓跋格茸看见赢墨昭,故意不理他,可是赢墨昭也不理她。弄得阿离很不自在,还在想怎么劝赢墨昭道歉,结果到了宫门口,格茸忍不住可怜兮兮地跟赢墨昭搭话,谁叫她喜欢他呢。
有拓跋格茸整天叽叽喳喳的,原本清冷的飞羽宫立马变得很热闹。
这天大家一起相聚,阿离介绍林昌意跟易昶静跟格茸认识,赢墨昭凑巧也来了。当阿离看着赢墨昭跟格茸斗嘴,赢墨昭笑得很开怀,阿离就忍不住问自己,赢墨昭会不会喜欢上格茸呢?
这样的女孩,是多么吸引人啊!如同刚刚盛开的花蕾,正要绽放出绝世的美来。然后又自问自答,不会的,赢墨昭应该不会喜欢这样的小丫头的。
阿离一个人胡思乱想着,觉得心里很烦躁。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乎这个呢?会不会自己真的也喜欢上他了?阿离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一跳,不想看到赢墨昭跟格茸言笑晏晏的样子,就一个人走到庭院里。
易昶静跟着走出来,“西陵王似乎挺喜欢这个小公主的,也难怪,格茸公主率真可爱,很让人动心。”
阿离瞥了易昶静一眼,酸溜溜地说:“你也喜欢她?”
“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自己原来这样在乎。你其实明白你是喜欢他的,你只是不承认。”
阿离咬着唇不说话。
“蔚清源跟舜华太子都说你可以找到新的幸福,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他们是希望你幸福,他们只是要你幸福,让一个人呵护你一辈子,而不是让你自己一个人孤独终老。”
“可这个人不应该是赢墨昭!只要我在一日,我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嬴墨昭手里。而嬴墨昭,除非他死,否则就不能放任西陵不管,成就天下或者死,这是他的宿命。”
“有句话叫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必想那么远你呢?离离,如果你不踏出第一步,只是觉得困难就放弃,在山脚放弃,如何能看到山顶美丽的风景呢?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而不是等着她降临。”
“可是,昶静,爱一个人,难道不应该从一而终吗?那你说永恒的爱是什么呢?”
“有些人只是教会我们如何去爱一个人,而有些人的出现只是为了让我们遇见另一些人。也许蔚清源在你生命的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你遇见赢墨昭呢?赢墨昭才是你生命里那个真正的永恒。你是爱赢墨昭的,对不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