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易昶静笃定的语气,阿离无力地说:“我没有!”
易昶静又问:“那日你想为苏谷主逆天改命,你想也没想就要去遥远的帝都取夏帝的性命,为什么西陵王就在你面前,你却根本没想到要杀他呢?你总是清冷的样子,但你只有遇到西陵王,才会笑得那么真实,难过得也那么真实,你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做最真实的自己。你难道真的不爱他吗?”
阿离眼里带着一丝丝惊慌,顽强地抵抗,“我不知道……”
易昶静看着阿离,凝视着她,忧思的样子。
阿离看着易昶静一直看着她,他很冷静笃定,反而让她很有压迫感。在他的逼迫下,她只能去审视自己的心,阿离痛苦地说:“是,我爱他!你为什么要逼我呢?蔚哥哥为我死了,他那么爱我,我怎么可以爱别人呢?哥哥那么疼我,我怎么可以爱上他的敌人呢?师兄为我背弃天下苍生,害死了樱师姐,等了我六百年,我怎么可以不爱他却爱上别人呢?易昶静!你为什么要逼我承认呢?为什么??”
“让过去过去吧。”
“蔚哥哥已经忘记了,如果我也忘了,那么我们曾经那么多美好的日子,还有谁会记得?我们那么相爱的曾经算什么呢?我们付出那么多的代价,我为这份爱痛苦地生,他为这份爱绝烈地死,还值得吗?”
“要看清楚自己的心,他们这么做,只是想让你幸福,如果你不幸福,那么他们的牺牲的意义在哪里呢?”
阿离含泪摇头,痛苦地说:“不是这样的!”
她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她不允许自己爱上赢墨昭,那样她会有巨大深切的罪恶感,她活着,可他们都死了,她还怎么问,他们是否会原谅她呢?
易昶静扶住阿离的肩,心疼地说:“爱与被爱,从来都不是对等的,他们爱你,你该知道他们舍不得责怪你。”
阿离颤抖着身子,悲切地看着易昶静,“他们越是这样爱我,我越是不能原谅自己!”
“已经回不去了,就要放过自己。上天既然让你遇见赢墨昭,既然让你爱上他,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阿离凉凉地笑,“苍天从来都不垂怜我,她就是要折磨我!她要惩罚我逆天的行为,她要我付出更大的代价,她让我彻底失去他们,还要我失去自己的心。她要证明我一个平凡的人要追求永恒的爱,那是要遭天谴的。她要让我相信这个世界并不存在永恒的爱,她要我低头认输,她用赢墨昭来诱惑我的心,不!我要坚持到底,我要帮哥哥夺得天下,我不会背叛哥哥,我不服!”
“离离,你要幸福!不要把自己困在绝望痛苦里,你让自己痛苦或许这样会让你好过些,但你要清楚,他们的牺牲不是要你的痛苦来陪葬!你幸福了,才是对得起他们。”
阿离看着易昶静心疼的样子,以前师兄也是这样看着她的,她只以为他把她当妹妹来宠爱,易昶静总是让她想起师兄,那个云淡风轻的男子苏子然,就那样为她身败名裂地死了……
阿离越想越悲愤,只是她忽然意识到易昶静叫她“离离”,惊醒,阿离戏谑地问:“我幸不幸福,与你何干?你不过是要阻止我逆天,这样关切地看着我,莫非你也爱我?”
易昶静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阿离觉得自己口气重了,不应该这样对待人家的好意,歉意地说:“对不起……”
易昶静轻轻地摇头,“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明白。我只是怕你再不看清楚自己的心,会错过了你真正的幸福。”
阿离苍凉地笑了下,“我会好好考虑的。”
阿离说完往前走了,从易昶静身边走过去,易昶静转身目送她离开,那样纤瘦的人,柔弱的背影,却倔强的坚强地撑着身子。
等阿离走远了,易昶静转身,回廊下,赢墨昭站在那里。易昶静走过去,“你要好好对她,她经历了太多悲伤,你要对她有耐心,她的不安,你比我更清楚。”
原来易昶静逼阿离承认,是想让赢墨昭亲耳听见阿离承认她爱他。易昶静想让他们两个能够早点明确地了解彼此的心。
赢墨昭忽然不确定易昶静是什么意思,他原以为易昶静喜欢这丫头,可如果他喜欢阿离,那为什么还如此卖力地促成自己跟阿离呢?若说他不爱,却又对这丫头的事这样上心。
“孤难得爱一个人,怎么舍得对她不好?既然我们相爱,就一定会好好地在一起。只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孤记得你给孤包扎的手帕是离忧的,孤以为你喜欢她。”
“那手帕只是在林家庄她喝醉落下的,我送她后回去的路上捡到的,忘了还给她而已。”
“你爱她吗?”
易昶静不回答,只是递过来一个小木盒子,看起来很寻常的样子,“这是冰蕊盒,无论放什么,那怕仙丹瑶草,都可以保存得很好。”
赢墨昭听了,眼神一敛,心里警惕,却从容地接了过来,笑道:“孤寻觅多日,一直杳无音信,原来在你这,早知道,孤就找你要了。”
“听说你在找装特别的草药的容器,我想到昆仑宫的冰蕊盒,就去拿来了,或许对你有用处。”
“如此多谢了。”赢墨昭看着冰蕊盒出神,苦寻多日,终于找到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只等时间到了。易昶静到底是什么心思,时间久了,自然就会知道,赢墨昭也不急于求答案。
阿离自从与与易昶静谈过之后,总是心事重重的,倒是拓跋格茸在宫里玩得风生水起,不亦乐乎。
因为大家都清楚西陵王要拉拢狼桑蒙科库,故而对拓跋格茸都很客气。
只是拓跋格茸对杜梦峦却很不和善,经常作弄她。前天听说杜梦峦的宫婢一掀开被子就看见一条蛇,昨天午膳汤碗盖子一打开跳出一只蚂蚱。
杜梦峦那边的人看见她就绕远路,什么东西都不敢让她碰到。阿离不希望格茸得罪杜梦峦,但也知道格茸是一根筋,怎么说也没用。
有次阿离跟格茸在宫里走着,看见杜梦峦身边的女官长御远远看见她们就绕道了,就问格茸:“你这么不喜欢她是为什么啊?”
拓跋格茸蛮不讲理地说:“我就是不喜欢她!我一看见她就觉得这个人很讨厌!而且,潇鸢说她嫁祸你,离忧,赢墨昭为什么要让她做王后啊?他不是喜欢你吗?”
不知道为什么格茸总是认为赢墨昭喜欢自己,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认定的,格茸一向做事凭感觉,就像对杜梦峦,只是因为感觉不喜欢她,就一直跟她作对。阿离知道自己劝不了她,好在只要格茸不杀人放火,赢墨昭必然都会替她兜着,没人敢拿她怎么样。
格茸挥着小拳头,愤懑地说:“明明很讨厌我,却装作大方的样子,口是心非,一看就是父汗跟哥哥们说的狡猾的中州人。”
阿离对格茸总是哭笑不得,口口声声说中州人狡猾、坏,总是不记得阿离跟赢墨昭也是中州人。
回去后,阿离把潇鸢找来,不悦地说:“潇鸢,你怎么把王美人的事告诉格茸?这与她又不相干。””
“让拓跋格茸跟我们站在一线对付杜王后不好吗?”
“潇鸢,别把格茸扯进来!这句话,我只说一次,你好好记住了。”
“拓跋格茸很信任您,她可以很好地成为我们的棋子,为什么不用?”
“这样单纯善良的孩子,你怎么忍心把她牵扯进来?”
“长公主未免太感情用事了,成大事者,怎么能这样瞻前顾后的呢?”
“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奴婢不敢!”潇鸢请罪说,但是脸上倔强的表情说明了她内心的不服。
阿离不愿跟潇鸢有芥蒂,软下口气说:“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忧。我只是觉得已经有那么多人为这天下牺牲了,能少牵扯一个人就少一个吧。你看她跟若水多么相似,若水没能得到的幸福,我希望她都能得到。”
潇鸢听了,才缓下面色说:“喏……潇鸢记住了。”
阿离让潇鸢退下,敲着桌子思索,要把格茸送回狼桑蒙科库,留在中州,总是夜长梦多。
到了三月底,几日来,阿离都有些故意避着赢墨昭,赢墨昭也没在飞羽宫留宿,似乎一直很忙。
倒是听说他前些日子找什么放草药的盒子什么的很起劲,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原本阿离想帮着找,但自从跟易昶静谈过后,一直心事重重,给忘了,听说他已经找到了。
这天赢墨昭来飞羽宫用晚膳,一席饭两人都不说话,很安静,吃完饭,赢墨昭饮着茶,阿离低头想事情,各怀心事。
许久,赢墨昭忽然说:“离忧,孤已经与你哥哥约定,下个月二十一日在南淮的安城见面,到时候你一起去吧。”
阿离听了,霍地抬头看着赢墨昭,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赢墨昭为什么要见哥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