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墨昭不多做解释,静静地说:“我相信你。”
就这简单的四个字,让阿离的泪水夺眶而出,蔚哥哥总是觉得自己伤害苏晴宁,哥哥也总觉得自己跟若水过不去,可是赢墨昭却相信自己。
赢墨昭自顾自地说:“平时走路,你总是尽量不踩花草,你连花草都怜惜,怎会杀害无辜性命?若不是逼不得已,你也不愿意掺和到这天下纷争里……”
阿离含着泪,默默地听着。
“丫头,原本你应该与世无争,与你爱的人双宿双飞,只是可惜孤给不了你这样的生活。很多时候总是事与愿违,既然孤是西陵王,孤有孤的责任。”
赢墨昭说完转身,看到阿离一脸泪水,吓一跳!女人的心思你别猜,你永远想不通她们在想些什么。
赢墨昭拉过阿离的手,阿离不好意思地擦泪水,赢墨昭也伸手帮她擦眼泪,“让人看见了肯定以为孤欺负你!丫头,你要记着,孤会一直相信你,你也要相信孤。”
阿离点头,擦完眼泪,赢墨昭拉着阿离的手往里走。他的手很暖和,而她的总是这样冰冷。潇鸢很快迎出来,阿离跟她对视一眼,看到潇鸢没事,她也就放心了。然后潇鸢就伺候他们两个人更衣洗漱。
两个人卧在床上的时候,阿离枕着赢墨昭的手,赢墨昭闭着眼,可阿离知道他没睡着。这样安静,让人觉得空荡不安。赢墨昭今天心情不好,他的孩子没了,怎么会心情好呢?
“你在想什么呢?”阿离问,赢墨昭没反应,依旧闭着眼。
阿离不禁心情有点低落,“你是不是很难过啊?孩子总是可以再有的。”
“阿离,孤又一个孩子没了。这王宫这样冰冷,多少人容不得孤的孩子。”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些事总是难免的。”
“这些事孤也经历了,也明白是避不过的。只是正是因为自己经历过,所以才希望孤的孩子能够不再重蹈覆辙。”
“你知道谁是主谋吗?”
“睡吧。”赢墨昭不愿说这个。
赢墨昭还是不愿意动杜梦峦,无论怎样,他总是要容忍她的。因为她的哥哥宜敬侯手握兵权,他需要她哥哥的效忠,所以就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二日一早,安公公亲自来送赢墨昭取消对阿离禁足的命令。昨日诊断王美人流产的太医自认误诊,说是王美人这胎不稳才流产的。那锦缎上的香味是衣柜的熏香,只是香味与麝香相似而已,于是被贬职。杜梦峦将王美人提升为容华。
这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如此一来,到让人觉得欲盖弥彰。
而帝都项太子的叛乱,迅速被平定。夏帝回帝都的路上,就传来消息项太子与废后自尽了。
在这场动乱里,太子的势力被连根拔除。夏帝回帝都后,太子太傅与车骑将军等参与谋事的大臣皆株连九族。凡是跟随太子发兵的,一律按谋反罪灭族,连太子的门客一律处死。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来了一场彻底的清洗。
卫将军徐秉尧被封为忠勇侯。他一生历经无数战争,数不清的刀光剑影与生死边缘,却在这场毫无悬念的平乱中,因为追捕杀戮他的帝君的亲生骨肉太子,被封为了侯爷,终于有了可以和景寒殊平起平坐的资格。
忠勇侯?他杀敌无数,立功无数,也只是个卫将军,可他逼得自家太子自杀,却被封为忠勇侯,可真是讽刺啊。
阿离听到消息后,不禁失笑。这事看起来是赢墨昭与自己在操纵,却没想到原来夏帝早有此打算,他们不过是推波助澜,正中夏帝下怀,顶多算帮了个小忙,一切都在夏帝谋算中。只怕就算没有若水一事,夏帝也容不下项太子,这是早晚的事。
夏帝虽然喜好美色,刚愎自用,但是并不是一无是处,否则当年也就不会被立为太子,并且顺利地登基了。
大夏先帝曾夸他资辨捷疾,闻见甚敏,少有才学,成而聪明。只是皇帝当久了,自以为天下唯我独尊,容不得任何人威胁到他,也以为天下无敌,不把西陵与南淮放在眼里。
此事让天下人都寒心,只是皇权严威,没有人敢说什么。谏言官莫大人站出来为项太子说了句话,就被定罪为项太子同党,被判了腰斩。
得了空,阿离把赢墨昭送她的埙找出来,那深棕色埙,是个兽面纹骨埙。埙的表面刻了两面兽面纹,顶端为吹口,一面两孔在兽面纹口角下,一面三孔在兽面纹的二眼珠与鼻尖。
阿离尝试着吹了下,音色很好,只是这左手终究不如从前灵活了。
阿离正感慨着,忽然听见拓跋格茸的声音,“离忧!”
转身就看见拓跋格茸笑得一脸灿烂地站在她面前,后面跟着潇鸢,一脸的无奈的样子。想来是格茸央求潇鸢不要禀报,特地想给她个惊喜。
格茸她终究还是来了,有些事也许逃不过。既然注定,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阿离示意潇鸢下去,笑吟吟地问她:“长阳可漂亮?”
“这儿的房子好高,人好多啊!好热闹啊!” 格茸兴奋地手舞足蹈,又沮丧地说:“不过哥哥不许我出去玩,说免得我闯祸,我哪里就会那么容易闯祸啊?”
看着格茸不甘心气愤的样子,阿离想也想到,要是横冲直撞的格茸到了摩肩接踵的街上,又都是些新奇没见过的东西,指不定要怎么样呢。阿离当然不能这样说实话,就随意问:“你们来了,都安顿好了吗?你住哪啊?”
听到阿离这么问,格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离忧,我答应你不来长阳的,我还是来了,我没有守信用……”
原来是为这个,她到还真放在心上了,“你来了,我很开心,平日我一个人也无趣。这趟来了,准备住多久啊?”
格茸见阿离不计较,才放心了,直率地说:“两个月,我们来学习你们中州人的营造、工技和医术。父汗说虽然中州人都很奸诈,但是必须得承认你们的工艺还是比我们要卓越些。我偷偷跟着哥哥来……”
格茸说完吐了吐舌头,阿离笑问:“怎么跟着来的啊?他们没把你撵回去?”
格茸得意地说:“为了赶时间,我们是走捷径的,中间要经过一片沙漠。到了沙漠,我才让他们发现我,哥哥自然不放心把我一个人扔在沙漠里。”
把一个小姑娘丢在沙漠里,还是狼桑蒙科库酋长的心肝宝贝女儿,自然是不可能的。
“离忧,我们明天一起出去玩好不好啊?”
“你哥哥那边怎么办啊?应该不会让你出去吧?”
“哥哥不让我出去,我自然有办法,我刚刚见过赢墨昭了,他说了明天带我出去玩。”格茸霞光满面,说到赢墨昭,带着几分羞涩。
“你跟他单独出去不就好了吗?难得可以孤男寡女相处,这么好的机会,何必拉上我啊?”阿离打趣地说。
“他是你丈夫,又不是我丈夫!父汗也不会同意我嫁给他,我只是很想他,所以想来看看他。”
“我们中州人有句话叫做,生米煮成熟饭,你可以试试啊?”
“生米煮成熟饭?什么意思啊??”格茸睁着大眼睛好奇地问。
“你说呢?把生的米煮熟了,都成饭了,还能怎么样啊?”
“哎呀!你倒是说啊!”
“哈哈……先把孩子怀上了,你父汗能拿你怎么样啊?只能让你嫁给赢墨昭啊?”
格茸到底是姑娘家,羞得满面红晕,跺着脚娇嗔地说:“离忧!”
“好了,我不逗你玩了,明天我就不去了,你们也有机会可以好好说说话。”
“不!你一定要来,我不敢跟他单独相处。”
看格茸可怜兮兮的样子,阿离也就只好笑着答应了。格茸临走还不忘抱怨:“我说要跟你一起住,赢墨昭竟然说不方便!硬是让我住到什么翠云殿。”
赢墨昭这么做也不是没道理,自己的飞羽宫是后妃的宫殿,而翠云殿那边是公主们的住处,把格茸放到那自然好说些,不然估计人家就以为赢墨昭要娶格茸了。
第二天,因为是陪格茸出去,所以就选择了骑马。赢墨昭带她们去狩猎,到了林子里,因为格茸没见过这样茂盛的丛林,格外兴奋。
“赢墨昭,离忧,我们比赛看谁打到的猎物多,猎物最少输的人要学羊叫!”
“好!”
阿离看着赢墨昭跟格茸一同骑马飞驰在林间,一个帝王霸气,一个巾帼英姿。格茸像一团火,能让任何一个男人燃烧起来。年轻貌美,热情似火,魅力四射。跟她在一起,让人充满了精力,这就是年轻的力量。
阿离在溪边下马,对着溪水扶着自己的脸,肤如凝脂,依旧细嫩光滑,脱了稚气,变得婉约清扬,容貌绝佳,气质脱尘,美貌更胜从前。但是她在自己的眼里看见了枯萎,那是岁月里的沧海桑田累积的伤痕,她看到自己在一点一点老去,她的心在老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