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之事,一如阿离与赢墨昭想的那样,皇后罪行被揭发后,夏帝当即收皇后玺绶,连夜颁发诏书,宣布废后。因为证据确凿,又是后宫之事,皇后本该母仪天下,却这样没有容人的度量,故而并没有太大的异议。
莫比本想阻拦,皇后被废,对太子非常不利,但是晚来一步,只来得及救下她的性命,皇后被废为庶人,软禁于宫中。
夏帝等人到了云阳宫不久,太医诊出端木贵妃有了喜脉。夏帝欣喜不已,喜曰:“朕将得爱子,大赦天下,与民同乐。”
历来只有皇帝登基、立皇后、立太子等大喜事方才会大赦天下,可见夏帝对端木贵妃和这个孩子的喜爱非同一般,刚一怀上就要大赦天下。
莫比与景寒殊等人感到很惊讶,刚想出口阻止,却见端木贵妃对他们使了个眼色,然后嫣然一笑,对夏帝说:“臣妾只愿这孩子能够一生无病无灾,大赦天下非同儿戏,只怕这个孩子受不起,皇上万万不可!”
夏帝却不悦地说:“怎会受不起?这是朕的孩子,朕是天子,有朕护着,怕什么?朕必让他事事称心。”
“皇上,等到孩子出生再大赦天下也不迟,那时这孩子也就是亲眼见到他父皇为他大赦天下了。”
夏帝听了,才眉开眼笑说:“爱妃说的有理。”
莫比感激地看了眼端木贵妃,眼下先拖过去再说,等孩子出生,谁知会有什么变化呢?难得端木贵妃原来这么大度,倒是他往常对这个南淮的女子有偏见。
但夏帝要为这个孩子大赦天下和说必让他事事如意的话,被迅速传到各宫各大臣耳里。
先有废后一事,又见夏帝竟然这样说,孩子还没出生,就认定了是皇子,让皇子事事顺心,那不就是如果这孩子有心继承大统,他就也让他心想事成吗?
一时间,人人都争先恐后地巴结端木贵妃,帝都离云阳宫不远,于是后宫嫔妃借送礼而来,以示庆贺,太子更是诚惶诚恐。
因着端木贵妃喜爱云阳宫的景致,故而要多留些时日。只是不到十日,端木贵妃无故小产,夏帝震怒。
费恬派人请一大仙,大仙遥望帝都,大仙凝眉深思,“草民看见帝都上空邪恶之气密布……”
却欲言又止,一副不敢言的样子。
夏帝呵斥说:“说!”
“端木贵妃流产乃是巫蛊之术所致,是有人蓄意在皇宫里埋藏木头人诅咒端木贵妃的孩子与皇上。端木贵妃腹中的孩子尚未成人,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故而夭亡。但皇上有天佑,而且远离了帝都,没有被邪魔入侵,九死一生,但长此以往……”
“朕恕你无罪!”
“必然命不久矣!”
于是夏帝派人回帝都皇宫搜查,在太子与废后宫中搜到刻有夏帝和端木贵妃的生辰八字的木头人。
莫比见事已至此,夏帝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除了端木贵妃估计没人能劝得了夏帝,故而对端木贵妃说:“娘娘,此事绝非太子所为!还请娘娘和皇上让微臣等人去查清此事,微臣一定给娘娘一个说话。”
端木贵妃泪如雨下,但还是点头,恳求道:“皇上,太子一向仁孝,必不会做出此事。不如请丞相与大司马审理此事,丞相与大司马一向秉公处理,绝不会徇私,还太子一个清白,也还臣妾一个公道。”
说莫比与景寒殊大公无私,看似称赞,但这无疑在提醒夏帝,莫比与景寒殊一向是支持太子的。
“丞相,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与太子是什么关系!传旨,让太子少傅费恬全权负责追查此事。”
而帝都的太子得知此事,深知费恬非但不会为他开罪,而且必然借此机会诬陷自己,故而与国舅车骑将军联手,起兵。另一面派人送书信给莫比。谁知夏帝早就派人监视莫比,书信被劫持,莫比也被连累下狱。
阿离得到消息后,就找潇鸢问清楚。
阿离沉重地问:“若水究竟有没有怀孕?”
“长公主,这重要吗?反正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潇鸢,说实话。”
“太医说若水长公主有孕,那若水长公主就是有孕,太医说若水长公主流产了,那就是流产了。”
“皇宫里也有南淮的人?”
“太后一向谨慎,怎会在皇帝身边安置细作?要知道,别人是很难靠得住的,太后安插人的都是知根知底的,只是几个特别可靠的人安插在了重要的位置,别的都没有。”
阿离听了,就直言不讳地问:“那你呢?”
“我和姐姐不同,我们是自愿的。太后给过我们选择的机会,是到敌国做细作,还是像所有平凡人一样在南淮安居乐业。”
“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这条路,我看得出来你不开心,那你为什么选择做细作呢?”
“一则我们自幼被太后收养,太后对我们有恩,二则姐姐说得对,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南淮千千万万的子民,一旦开战,南淮又会有多少人跟我和姐姐一样成为孤儿呢?”
阿离沉默了下,然后还是追问:“若水究竟有没有怀孕?”
若是若水真的怀孕了,那毕竟也是她的亲骨肉啊。
“长公主又何必计较这个?您心里最清楚,若水长公主与夏帝的孩子是不可能生下来的。南淮取胜后,这个孩子要何去何从呢?杀不得,更留不得。”
阿离心里一凉,凝重地说:“这么说,若水是真的有孕?孩子是怎么没的?”
“只要把若水长公主有孕的消息放出去,自然有的是人想将这个孩子置之死地,何须我们动手?只要这个孩子死了,自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阿离叹息了一声,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但潇鸢却接着说:“孩子不是我们下的手,姐姐猜,是夏帝派人下的手。否则为何不查云阳宫,却大肆追责在帝都的太子呢?而且太医说若水长公主是无故小产,可是明明是若水长公主喝了一碗安胎药后孩子才没的。”
夏帝这样包庇下药的人,想来很可能是夏帝自己的人。此事,大概赢墨昭是知道真相的。这时赢墨昭派人请阿离去明和殿,明和殿是东明宫的主殿,气势宏伟,自是非比寻常。
等阿离一到,赢墨昭不等阿离问,就说:“夏帝一面派人责问太子端木贵妃小产与巫蛊之事,一面派人暗杀项摹。刺杀项摹未遂,项摹见夏帝不念父子之情,逼到绝路,果然在太子太傅等人的怂恿下,趁着夏帝不在帝都的大好时机,毅然起兵。”
阿离却讪笑下,说:“有了巫蛊一事,项摹的罪名已经坐实了,夏帝又何必派人刺杀项摹?”
“这的确是孤的人干的,随意在现场留了个信物。”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太子会这么干脆起兵,“作为一个帝王,他不允许任何人撼动他的政权,那怕这个人是他的亲生儿子。莫比、景然川、景寒殊等人对项摹的支持,威逼着夏帝必须要让项摹作为唯一的继承人。作为一个皇帝,他才是支配整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他不允许别人一定要让他做什么事。”
赢墨昭点头,对一个皇帝来说,遏制太子的权利是必然的,但莫比与景然川等对太子的支持,超出了夏帝的忍耐限度。
赢墨昭接着把具体情况告诉阿离,“项摹起兵了,帝都人心惶惶。夏帝派人出兵镇压,不过主帅是徐秉尧,副帅是景寒殊。”
“卫将军徐秉尧?此人行伍出身,官至二品,掌握禁兵南北军,能到今天的地位着实不易。早年也曾跟随景然川平过狼桑,跟景寒殊征讨过西羌,战功不在景寒殊之下,却官职永远都越不过景寒殊去。”
一介草民,做到这样的职位已经是奇迹,若想再往上升,除非立大功。若是作为主帅在这场平定太子叛乱中取胜,让夏帝满意,或许往后会有机会。
赢墨昭接着说:“夏帝派了他做主帅,让景寒殊做副帅,费恬推荐了自己的幕僚季如朝做监军。虽然看似两边的人都有,很公正,但是有季如朝牵制着景寒殊,完全没有机会让景寒殊对项摹手下留情。”
“夏帝是铁了心要项摹死。一则认为项摹对自己抢占若水怀恨在心,二则项摹威胁到了他的政权。”
“嗯,是。只是,你说,莫比与景寒殊会怎么选择呢?”
阿离想了想,惋惜地说:“弃车保帅。”
赢墨昭很赞同阿离的说法,“项摹一起兵,无辜与否就不重要了,就再也不可能翻身。他们只得放弃项摹,巩固大夏,否则大夏一旦内乱,就再也没有统一中州的机会。为了将损失降到最低,只能这样做。”
“若水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夏帝想置项摹于死地,在端木若水怀孕后,召见了费恬,虽未明说,但费恬猜出了他的心思,想让端木若水流产,要将此事栽赃给项摹。费恬得到这个讯息后,让太医送了一副堕胎药给端木若水,让太医说是无故流产。”
“我猜,夏帝原本只是要将此事嫁祸给太子,只是费恬怕有莫比与景寒殊在扳不倒项摹,所以才与敬亲王联手制造了巫蛊一事,那木头人想必是敬亲王做的吧。”
赢墨昭点了点头,这时门外有嘈杂声,有人慌慌张张地就要撞进来。阿离想也没想,就瞬间转移走了。
赢墨昭甚至来不及叫她,他本来是想告诉她,她是他从正面请进来的,这会他该跟别人怎么解释端木夫人莫名其妙消失了啊?
赢墨昭哭笑不得,这丫头,以为自己又是偷偷瞬间转移进来,见人突然冒失地要闯进来,又正想事情想得认真,没反应过来。
赢墨昭就对门外说:“安德,怎么了?”
安公公带着个小太监进来,赢墨昭认得是王美人宫里的,心一紧,那小太监带着哭腔说:“王上!王美人的孩子没了……”
阿离一出来也就想起来了自己是从正门进去的,就站在殿外想要不要回去。听到这个消息,心一沉,西陵的王宫也要不太平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到自己,最糟的情况就是有人要对自己下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