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地上勉强吐匀自己的呼吸,生怕露出一丝丝的破绽让那个宿主知晓。“呐~这般的创口也能止住血,还能那样红了脸……眠,你果然是很!笨!拙!呐。”晴明另又点了一盏灯在我身后举起,细细查看着我的伤口,忽的在我身后正襟危坐,语气中敛了惯常的笑意,口中诵读着:“残冬嘉月轮转不息,朱律,白藏,安宁,青阳四时不休,彼之力方可封闭其中,结界,起!”然后才揭下我身上最后一件蔽体的衣物,叹息着说:“有瘴气混在里面了呐,撤了‘封’。”此时已然脱力的连头都懒得点只能依言收了封的力量,立时一阵晕眩就袭了上来。“灾厄退散!”晴明在身后低声念道。“够了。”附上他问住我身形的手,无力笑开,“动静再大的话可是会被他发现的,剩下的治疗药物就已经足够了,没事的,这样的伤势对我这种久混迹于江湖的人而言实在是太司空见惯了。晴明也好好回去休息吧,要不然明天阴阳博士的工作可是会很麻烦的哦。”他笑开,眼中闪着灵动的光彩:“那晚安了。”一把抱住他,恳求道:“晴明,陪陪我好吗?”他刚站起的身形又落下,能感觉到他柔和的眼光停留在自己脸上,好安心呐。谢谢!挣扎着努力站起身替他披上自己的外褂这才躺下,晕眩得不知东西。
摸索着触到被褥,向自己怀中掖了掖就顺势倒下。“眠,你的瞳色退了。”晴明忽又站起身却没走开,大概是在俯视着我更狼狈的样子吧。“晴明,我害怕……”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吐出这些话语,鲜有的懦弱外显。怕了这片黑暗,怕了不见了身边所有的人,怕伸出手去触及的只有一片令人惊慌的冰凉,我从来就是如此的胆怯。“嗯,我知道了。”晴明少有的不加拒绝我这些无理请求。“我说,你是晴明吗?”依着刚养起来的点点生气就冲他脸颊摸过去,微微扬起弧度的薄唇,是他没错了。“可以握着你的手吗?”“我才该问你是不是眠呐,她可从来不会问我这些多余的问题的,她啊,一定是不容人拒绝的直接拉上别人的手的。”能听出他在浅笑,不乐意的扁扁嘴,回道:“我应该没有这么失礼吧?”手指不自觉间触到一片温暖,被包容的舒心感觉。
“晴明,告诉你件事情哦。”我忽地有了兴致。
“嗯。”晴明的应答中有了丝倦意。有些心疼地将他的手暖在自己掌心中,扯着他躺在自己身边,分了一半薄被给他。
“不管怎样,千万不要对在意的人做违心的承诺哦,要不一定会后悔的。”没有应答,应该是熟睡了吧。“晴明啊,你总是忘了,自己也只是个十九岁的孩子而已。”闭上眼往他身边靠去,“其实做些更随心的事又如何呢,纵情的哭,纵情的笑,融进这种令人生厌的生活,直到自己真的厌倦了,再脱身出来冷眼旁观那些人的无可奈何,不过,好像更无奈的是自己呀!”
自己又在无意中嘀咕着这些絮叨的话语了,正想着晴明或许早就该睡熟了,却更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气息靠近了些。伸手触到他眉心,是皱着的,他原来也还没睡,我又让他苦恼了吗?
“你睡得很浅啊,这么低的声音也能听见。”
“喂,眠,瞎了也能哭成这样,枕头都湿了那还能睡得着嘛。”晴明的语调里有着些许撒娇,“说好这下安静的睡吧,可不许再出声了啊。”
咬牙忍住周身传来的不适,不过所幸一直没有解开给晴明施加的障眼法,只是这满身的血腥味实在是有些刺鼻。不自觉的闭住呼吸,却感觉到晴明的右手轻拍着后背,疼痛中带着意料之外的安定,睡意渐渐涌上。“呐,晴明,不用这么哄着我睡觉的,你也很困了,睡吧,要不一会我又该罗嗦了。”
“耶~眠你才不会有睡不着的时候,这个我从来不担心。”晴明啊,就算是斗嘴也要留口气才能接下去吧,你就不要再奚落我了。
“所以才说你是眠啊……”晴明的语声终于也渐渐低了下去,片刻后只剩下我两均匀的呼吸声在屋内回荡。
“晴明,帮我!”迷迷糊糊里有些无措的低喃出声,双手揪住了被头。“拭薇,你是在睡梦中都只记得安倍了,还是故意说出这话给我听的。”睁开已无法视物的双眼对准他声音传来的方向,扶着腰缓缓坐起。真不明白那个狐狸是怎么就能强到看穿“封”的力量的,竟然半夜偷偷起身去换了冬荆守在我身边,他真的以为我没有听见有人推门而出的声音,至于冬荆的脚步声,就算再轻我又怎么可能辨不出来,毕竟曾经听了那么长时间。年年月月日日相伴成习惯,以为一直都会这么小心翼翼心存芥蒂的相处下去,哪知却被自己杂乱的情绪干扰了心绪。下意识的略一偏头,截住他抚向脸颊的手,只一招擒拿手就将他压在了身下。他似乎也是惊住了,半晌后才一动不动地任由我松开手拉起他,悻悻道:“冬荆,你别吓我。”他苦笑了两声,没再言语,只是由着我扯住他手坐着不动。
“你看,晴明也看出来了呐,半夜将你换了过来,可是我好像还是辜负了卿的一番好意,你啊,是不会接纳我的,何苦呢?”摇摇头终是松开了手,又茫然无助地想寻找一个可以给与温暖和庇护的地方。
“你真不该这么做的。“从来不知自己还可以这么无奈的说出一句话。眷恋的回应着他拥紧的怀抱,好怕自己再也松不开手。哪怕是被毁灭,也只可以是同生的你。闭上眼忍住心中的酸楚,不哭啊,眠,一切即梦境而已,静下心来,收敛心神,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终于可以冷静开始思索有关这眼睛复明的事情的时候,也已经可以看见门外透进的星点曦光了,那么再一两刻应该就可以视物了。
“不许动,在查看你身上的伤处那!”冬荆又生气了,“对我用封,要不是这一身血腥味惹得晴明直叫头晕,谁会知道你伤成这样!”冷静下来,努力抽出身:“伤的重吗?”才不要这仅有怜悯的情感。“还好,都是皮肉伤而已,把金疮药拿来。”从怀中摸出瓷瓶,怯怯的递到他手上,心虚的只敢看着瓶身上的花纹,是最简单的福寿纹,可惜在这地方该是不常见吧。晃眼间眼前又闪过那一片苍翠欲滴的老树枝桠,感觉自己仍身在华山一样,不自禁地挑起嘴角,眼中也有了暖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