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妇人看闹剧结束,便立刻着人定制晚宴,一定要留祖老们吃饭。
“丹心,同你弟妹一起来准备吧!”这边是向祖老们证明秦氏张氏同样是她的儿媳妇。
祖老们也都应了理,便也留了下来。
等祖老们去了偏庭,沈紫峰便让白参将府中下人都过一遍,该留的留,该走的走。还有那一直没有说话的四房,沈紫峰冷冷的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厨房里,张氏忍着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秦氏问道:“弟妹,可是想念自己的孩儿?”
张氏本就是心直的人,可突然想起沈贺说的那句话,她又摇摇头,“我那孩子命薄,着实没有福气。我这是见了峰儿想起了如儿。嫂子,这两个孩子,长得又几分相似,我便将峰儿看做是自己的孩子了,嫂子您别介意。”
秦氏悠悠叹口气,“你这心,我太了解了,当年我也这么想过,可母亲安慰我,说药王谷是天下最好的地方,让我放心。那时候,死的心都有了。好在,好在孩子回来了,弟妹,你别介意,如果往后,你心里想孩子了,便将峰儿当做自己的孩子吧。”
张氏点点头,她称了秦氏的情,可她心里明白,在孩子叫娘的时候,答应的人永远是秦氏,而不是她张氏。
可即便如此,如果峰儿真的便是如儿,她活着就好,即使她再也不叫自己娘。
送走了各位族老,沈紫峰回到了自己的皓月阁,这里已经生了暖暖的地龙。
“你们都出去吧,我自己待一会。”他终于卸下神情的伪装,安静的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白术担心的退出暖阁,“去叫先生来…”这时候只有憨生可以进入了吧。
不一会,憨生快步走来,“怎么了?”他刚去给几位夫人诊治一二,便被叫了过来。
白术指一指里面,并没有说话。
憨生立刻明白了,“你们在门口侯着吧。”他轻轻的推门进入。
沈紫峰一下一下的擦着脸上的泪水,可怎么擦都擦不完。
“我不是说谁都不让进来吗?”
憨生没有说话,安静的挨着他坐了下来。
沈紫峰别过头去,继续擦眼泪。
“许是今天辣椒吃多了,一直流泪…”
“嗯嗯。”
“不许笑话我…”
“嗯嗯。”
“你不打算安慰我吗?”
“这个,”憨生难为的样子,“别怕,有师兄在,有我在。”
沈紫峰一边哭,一边说:“你的安慰万年不变。”
憨生皱紧眉头,很久才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探究的眼神溢于言表。
沈紫峰哭的更厉害了,“你这算是什么安慰?我看见娘亲不能认,你却说什么劳什子情诗。”
憨生松口气,他还以为,昨天的事情,他又想起来了。
“那,那我再想想…”憨生又憋了很久,“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沈紫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算是领教了…”
憨生也笑了,“你看,我的安慰多有用。”
他继续说道:“你来药王谷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就是如此。自己躲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就只是哭。我当时也没主意,只能陪着你。”
如果不是憨生的陪伴,他一定会放弃自己吧。
“那时,你就只这一句安慰人的话。”
“是呀,那时你胆小,见谁都害怕。也只有我能够靠近你。”
那时的沈如,整个人都陷在那一晚的恐惧中,久久不能清醒。
“后来,我便整夜陪着你,就这样,你的房间里,总是安放一张罗汉床。可怜的我,总要在那里将就。我是不是更应该被安慰?”
沈紫峰破涕为笑,“你还让我安慰?我才是受伤的那个好不好?”
憨生一愣,“你还好意思说,每次你吃药,受伤的总是我。不是被你抓住打一顿,就是被胁迫剃光头!”
“我哪有真的打你!”
“………”
沈紫峰终于睡着了,他们聊了很久。从第一次削了药老的头发,到把满池子的鱼嚯嚯的够呛。从一起偷偷出谷喝酒,到酒醉打架斗殴,被人追着满山跑。从偷看山下春花洗澡,到被村里的懒汉看中强迫娶妻。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两人在药王谷做的荒唐事。
白参推门进来,“先生,已有三队人来探查过,都被我们阻挡了。”
“好的。”憨生掩了掩沈紫峰的被角,“别显露太多实力。”
白参领命出去了。
沈府外,冯子诺向玉修睿禀报:“侯爷,探查过了,里面的实力不弱。另外,还有两组人也在探查。”
“可查明是什么人?”
“其中有英国公府旁支的人,另一些,还未查明。”
玉修睿皱起眉头。这另一拨人确实厉害,竟然瞒过了子诺的眼睛。
“我进去走一趟,你们先回去吧。”
冯子诺领命离开,玉修睿脚下用力,便越过了墙头。
几经探查,来到了沈紫峰的皓月阁。
房中灯光昏暗,想必是睡着了。他轻轻推门,里面好似没有看守的人。
房间布置简单,多是笔墨画卷等物,并不像是闺房。
东厢中,窗幔微开,床上的人已经睡熟了。
他刚要进去,后面想起了声音。
“阁下这是要做什么?”
玉修睿一惊,后有冷静下来,他轻轻转身,看到一个男子,手里端了一碗药。他竟然没有发现,这是何时站了一个人!
“阁下深夜来此,所谓何事?”憨生轻轻将药碗放下,静静坐在那里。
“偶遇故人,来看看。”
“哦?那阁下可走正门,没必要翻墙头。”
玉修睿眯着眼睛看了看,“你,这是来送药?”
憨生一脸‘你管得着吗?’的样子。
玉修睿突然有些尴尬,“她,她如何了?”
憨生摊摊手,“如阁下所见,已经安睡。”识趣的还是离开吧!
玉修睿明显感觉到憨生的敌意,皱着眉头不说话。
东厢内,沈紫峰睡梦中咳嗽了两声,憨生立刻站了起来。
“阁下若无事便离开吧,顺便说一下,请下次走正门。”说完就走进了东厢,完全没有理会玉修睿。
玉修睿在外面站了许久,憨生都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以刚才的态度,明显一副主人的样子,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他紧握了拳头,走到廊下,已有小斯在等了。
“侯爷,先生让小的送您出府。”
玉修睿冷笑,这便是早知自己来了,无人看顾只是请君入瓮的伎俩,亏他征战多年,竟一时没有察觉。这是她不愿相见的委婉表达吗?
“你家先生病了?”玉修睿问道。
白参说道:“我家先生无恙,是我家主人一直病着。”
“哦?”玉修睿好似明白了,白参口中的先生,应该是刚才那人。而主人应该是东厢的人!“你家主人身染何疾?”
白参有问必答:“主人自小体弱,一直养在外面,也是今天刚回来。阁下既然是主人的朋友,应该清楚吧…”后面这句似是自言,更想是质问。
玉修睿怎么会清楚,他觉得那丫头消失了两年,终于舍得露面了。消失的这么彻底,更甚者,沈家集体消失,也是半年后才传出,沈家入了左相沈府的消息来。
她是打算做什么?有事为何不说出来?赌气消失这算什么?
他是亏欠她,可他也讲清楚了,有些事,不得不为。他让她忍两年便好。可,这丫头如此傲气,直接消失了…
这两年,他时时刻刻在找,到底要他怎么做,她才会回来…
握紧的拳头已经嘎啦啦响了。
“那便让你家主人好生将养吧!”他真的生气了,这丫头竟然把他当外人看!再有,那个先生到底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她房间里!
“奴才知道了,一定将您的话带回我家主人。”
玉修睿碰了一鼻子灰,估计也只有这丫头能让他如此气恼吧!
“告诉你家主人,玩的差不多就回来!”
白参立刻稽首,“侯爷说的是,老夫人也说,我家公子在外太久,需要回来了。”
“公子?”玉修睿真的恼了,这是在戏耍他吗?还扮什么公子?
白参依然没动,“那是自然,我家公子是左相爷嫡亲的儿子,沈家嫡子沈紫峰。侯爷莫不是不知道吧?”白参露出怀疑的神情。
这小斯就是来戏耍他的吧?
“哼,玩的够大。臭丫头,这是打算要做什么?”
“侯爷莫不是认错了人?我家主人是公子!”
玉修睿看了他一眼,甩手便往前走。
白参恭敬的送走了他,这才转身回到了皓月阁。
“先生,人送走了。”
“可有说什么?”憨生问道。
“说了什么臭丫头之类的话。”
憨生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白参行礼后,离开了。
清晨,憨生顶着两个熊猫眼,正在盯着沈紫峰把药吃了。
“师兄,今天为何又是汤药,不是师祖给了药丸吗?”
憨生说道:“那药丸是延缓寒毒入肺腑的!你不说还好,我想想就来气,你说你,不好好保养,正日里胡思乱想。现在可好,身体虚不说,还让这寒毒去了肺腑!害得我整日给你熬药!”
沈紫峰微微一笑,对身边的白术说道:“这是哪个不长眼,得罪了先生?怎的今天脾气这么大?”
白术哪敢说什么,吐吐舌头退到一边。
憨生继续说道:“昨个夜里,你睡了,可知我多么辛苦。那来探查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想来是这丞相府的围墙太低了!”
沈紫峰喝了口蜜茶,“师兄辛苦了。师弟也是担心太过招摇,这才没有部署太多人。”
“你,你。你来看看为兄的眼睛。本就想着啥时候能比师祖帅气,可这才跟了你几天,我都憔悴了这么许多。”一股哀怨油然而生。
“是,是,总要给你补回来!”沈紫峰整理好衣服,让白术扶着他锻炼。
憨生看着他的腿渐渐都有了力气,嘴角终于翘了起来。“你看,为兄的医术多么高明呀!这几日便大好了。”
“是,是。师兄想让师弟怎么报答呢?”
憨生一愣,心中警铃大作。
“要不,师兄,我将那山下的春花姐,给你接过来如何?”春花看上了憨生,这是整个药王谷都知晓的。
憨生一脸便秘,“我突然想到,那边还有事。”便头也不会的离开了。
白术说道:“公子,昨天确实惊险,那来人是准备了东西的,要不是白参他们部署的完善,恐要出事的。还有一波明显冲着小姐那里去的。”
沈紫峰脸色微寒,“那边胆子不小,一次不成又有后招。小姐那边可有什么事儿?”
“俾子将白果安排了过去。昨夜的事儿,并未惊扰小姐。”
沈紫峰点点头,“尽快把小姐身边的人安排好,要懂事的,年纪要小一点。”
白术领命出去了,进来了易军。
“这几日都是你来服侍,慕白呢?”沈紫峰又走了几圈,头上已经有了细汗。
易军拱手,“先生安排了他一些事情。”
“这个慕白,药王谷不至于耽搁他形成吧。”沈紫峰并未在意,“你去安排一下,我去见见裳裳。另外,晚上让摇光阁的破军来一下。”
“是。”
易军刚想出去又被沈紫峰叫住了,“尽快让慕白回来,我这里离不开他。”
易军抿了抿嘴,应声离开了。
简单用过早饭,秦氏便过来了。
“儿呀,你婶娘说想给你和娴儿做衣裳,让我来看看你的身量尺寸。”
沈紫峰赶紧让白芷拿了尺寸。“娘,昨个匆忙,也没来得及正式拜见叔叔婶娘。我这里准备了些物件,您带我去见见吧。”
“这是自然。你那婶娘是良善的人。她刚丢了孩儿,心里苦。昨个同我讲,你与那孩子有些想象。她见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沈紫峰别过脸去,赶紧将眼泪擦干。
“娘,你看,我给大哥家的玲儿准备的玩物可稀罕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