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不快记忆,尤其是童年的一些不快记忆刻骨铭心,心空的阴霾甚至能影响一个人的一生。人生如戏,童言无忌。
总的来说,孙宏平的童年还是幸福、快乐的,兄弟姐妹四个也算和睦,还有一位爱他们胜过爱自己的“伟大”母亲,孙宏平也许怀疑过一切但他从未怀疑过母爱。他母亲叫向文英,有点惧内从不惧外,要是有“外人”欺负了他们,她就变成了一只凶猛无比的“母老虎”;而孙宏平父亲正好相反,只在家里是只“公老虎”,在外面就成了一只羊,外人都说他脾气好。在家里,也只有“公老虎”对孙宏平他们施暴不分地方、手里没有轻重、抓到什么东西就是什么东西时,当母亲的才又变成“母老虎”要跟“公老虎”拼命!但是大多数情况下,父母两位大人在家里闹意见时吵架时,好像母亲总是吵不赢父亲,有时母亲还被父亲气得像小孩一样呜呜哭泣甚至离家出走……但走不了多久走不了多远又会回来,因为她担心娃娃们舍不得娃娃们。小孩当然理解不了大人们某些复杂的事情,比如孙宏平母亲和他父亲吵架时说他什么跟哪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等等……后来那位不三不四的女人还到他们家里来了,孙宏平母亲又把她当稀客一样对待……每次吵架,孙宏平他们兄弟姐妹四个都站到母亲一边,尽管如此,好像还是吵败不了他们的父亲,但随着他们渐渐长大,力量的天平慢慢倾斜,他们父亲也渐渐力不从心、露出败相,但他们父亲从来不认输、不低头,输了也是像暴君高高在上“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不对,应该是“老子家里第一”的模样。
那位不三不四的女人住在白岩坪,很多人说她给她老公戴了绿帽子,孙宏平经常盯着她老公脑壳看,他在挖煤炭爱剃光头脑壳上什么也没有,还有人说她是“母鸡不下蛋”……后来人消失得无影又无踪,她长得是不丑,不少人说她“偷人”不少,最后却被一个卖衣服的外乡人“偷”走了。很小的时候,孙宏平跟母亲去那女人家里玩过好几次,吃过她的煮鸡蛋还有糖果果,煮鸡蛋香糖果果甜,但自从母亲因为她跟父亲闹过后,孙宏平再也不惦记她家的煮鸡蛋和糖果果了,想吃时就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说煮鸡蛋臭糖果果酸。他人小,当然不理解大人们的很多事情,大姐二姐也不懂,但他知道凡事沾一个“偷”字都不好,就去问他妈:
“……‘偷人’偷去干什么?”
他妈发了火:“小孩不要乱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爸爸却在一旁偷偷笑,笑得那么狰狞。
小小脑袋里装的问题多着呢!一个活人,一个大男人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会被偷呢?孙宏平和弟弟还有儿时的伙伴们探讨了这个问题:那一定是等他睡着了……睡着了她一个女人也没那么大的力气啊?那一定是有人帮忙……没听说有人帮忙?也许她会迷魂术,她盯着他的眼睛勾住他的魂魄他就会跟着她走……偷人去干什么呢?偷人去干活,挑水啊、砍柴呀、背粪啦……
孙宏平母亲给他们兄弟姐妹四个讲过“小时偷针长大偷金”的故事,一个小孩去邻居家偷了一根绣花针给他母亲绣花,他母亲还表扬了他……他又去邻居家偷碗……偷鸡……又去别人家里偷……长大了偷官府里的黄金,被抓住了要砍头,临刑前他说要给母亲说句悄悄话,他母亲把一只耳朵凑近他嘴巴,他就一口咬掉了他母亲的耳朵说:……妈……我恨你!我小时候第一次偷邻居家的绣花针时,如果你不表扬我而是打我一顿……我也不会有今天!
孙宏平母亲说,小孩偷别人的东西偷成习惯了,身上就会慢慢地长出第三只手,别人看不见,那只手不偷就发痒,像长满了痒疮,越偷越痒……孙宏平问他妈:
“那有没有治呢?”
“有治啊,痒的时候只有自己左手打右手或者右手打左手,打肿了就不痒了……”孙宏平母亲说,“一痒就打,一痒就打,时间久了就不痒了,时间久了第三只手就会消失……”
小时候,孙宏平他们兄弟姐妹四个在一起,也小吵小闹过,但每次都会握手言和、情意融融。他们都出生于好时代,包产到户、改革开放后人们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好过了。孙宏平弟弟叫孙宏林,二姐叫孙宏菊,都没活到二十岁,去世后都埋在坟沿坪。孙宏平跑步上白岩坪时就会经过他们坟面前,以前他经常会围绕他们的坟墓跑几圈,自从有一次吓得他够呛,以后经过时不敢往他们坟头上看了,那次他在他二姐坟头上看到的也正鼓着眼睛盯着他,你知道吗?孙宏平不怕野猪就怕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