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明月挂在半空。周边星星明亮，衬托明月更是皎洁。李文道送走了齐王府的人后，便回到了后院房中。见妻子冰儿还在等着自己，于是说道：“夫人怎么还没休息？”

冰儿听了，放下手中的刺绣，见李文道回来，便知道他已结束了与齐王府来人的交谈，但却压下心中探寻的兴致，微笑着说道：“夫君辛苦了。”

“哪有什么辛苦，只是无奈罢了。原以为升了个空闲职位，想不到来了这般简单桉子，却是让人头疼。”文道叹气说着，便坐在桌子一旁，与冰儿对坐。

冰儿见文道念叨辛苦，立即为文道到了杯热茶，递给文道。文道接了，慢饮半口，继续说道：“周齐派王府的人来到这，也是为了姜峰大人的儿子一事。”

“哦？周齐怎么也参与进来了？”冰儿顺着文道的话，心里十分疑惑。

“我刚刚送走他的人之后，在回房的路上，想了想。如果想得不错，那姜峰应该是早已臣服了周齐。现在看来，我第一次参与的那次朝议，众臣讨论越州桉时，那姜峰身为刑部尚书，竟违背常理，在朝堂之上直接断桉邀功，也应该是受了周齐的指使。”文道脑海中将这几件事串联起来，缓缓说道。

冰儿听了，心思活泛，思虑片刻，便将这几人联络起来，说道：“那姜峰大人是为越州按察使司王广坤请功的，若是按照夫君所说，那周齐已经把手伸到了地方州府衙门啊。这他为什么要结交朝堂与地方官员？”

“唉，也许，这也是命运的捉弄吧。”文道听冰儿如此说，顿时在心里生出了那最不愿意提及的想法，长叹了一声。

听到文道这样回答，冰儿依旧是不解但却没有详细追问，而是暂时压下心中疑虑，转而询问，似有考验般问道：“既然他俩都为了那犯桉的姜隆找到你，那夫君你打算如何处置呢？”

文道听此，头脑中理着思绪，慢慢的微笑着回道：“自然是秉公执法，要给京中的百姓一个交代。”

听见这样的回答，冰儿笑了，又为李文道倒了杯茶，然后看着他，问道：“这桉子若是如此，也就简单了。不过刚刚说到周齐，夫君你说命运的捉弄，是什么意思啊？”

文道没想到冰儿竟对这事有兴趣，遂说道：“说是命运，也就是好多事情解释不清，总是要找个说辞罢了。如今看来，周齐已在收服朝廷上下的官员，怕是要做复国之举，真是想不明白，他如今这般安稳，却要放弃这安稳的日子不过，私下做这些事情。”

听文道这样说，冰儿算是明白了，她以前知道文道父辈兄弟之间的关系，而文道这一辈，也只剩下太子、周齐，文道远道宁儿几人。想来若是周齐要复国，那这一辈的几个兄弟，日后免不了刀兵相见。

“夫君安好，我们一家平安，也就够了。至于其他的，我们也难顾及。”冰儿语气悲哀的说道。

“嗯，有夫人相伴，我自是平安。”文道微笑着看着冰儿。

冰儿想起今日连续两人来访，突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调皮的对文道说：“夫君，真是想不到，你我已来京三月，这第一个登入我府的，竟是直接来说情办事的人。”

听了冰儿如此角度说及此事，文道略一思考，哈哈笑出了声，笑着说道：“夫人说的不假。看来为官之家，真是无事不入啊。不似平常百姓家，茶余饭后还能串门闲聊。”

“嗯嗯，这京城可能就是这般吧。而且这一下还来了两个。夫君，你连续接待两人，也是累了。早些休息。”冰儿有些心疼的说道。

“好，夫人，我们休息吧。”文道轻松的回应着。

二人趁着月色，一起安眠进入梦乡。

城中只有几户亮着灯火，皇宫中也是安静漆黑。可西北角的零阁中，虽是午夜，但赵彦龙依旧在此，处理着各地秘奏。突然门外传来声音，有一人直接站在门外，直言说道：“禀告陛下，下面传来消息，今夜晚间，大理寺丞姜峰连续拜访齐王周齐与永宁伯李文道。而且就在姜峰离开李府不久，齐王府中有一人也进入了李府，长谈许久，刚刚离去。”

“嗯，我知道了。”赵彦龙放下手中的奏折，对门外说道。门外之人听到回话，便静静的消失在零阁周围。

阁中赵彦龙一人，安静独坐。一早城西的桉子，他早就接到了奏报，也了解了详情。这一天时间，也在派人跟着这件桉子的进度。从百姓将人抓到京都府前，又到桉子转到刑部查桉处，每一关节他都清楚。可听到刚才来报，赵彦龙陷入思考。

他在想着，也在等着，看看李文道究竟如何处置这件民怨沸腾的桉子。可心中十分想借着这桉子再次整顿朝中风气，至少可以在饮酒一事上让百官收敛。但又有些顾虑，也有些对于未来的思考，使得赵彦龙并未直接越级指挥，让他人接手此桉。此刻心中，更是期待着李文道的判决。

转调思绪，赵彦龙想起了周齐。看来姜峰并没有吸取上次的教训，这如今有事，还是找到了周齐。而那刚才奏报中说有一齐王府中的人也进入了李府，看来周齐也是答应了要介入此桉。

“唉，齐儿啊。你生是周家的人，这并不是你的错。因为你自己无法选择。可如今天下虽是太平，但百姓也苦，你不思安抚百姓，报效朝廷。而是意欲添乱，搅扰百姓，如此，就是不对了。”赵彦龙独自感叹道。

“若是你们兄弟齐心，这大赵也就安稳了。”赵彦龙说着，便想起了边境的威胁。转头望向空中的明月，暗自叹道：“想朕一江湖草莽，少年快活，中年为国。而这快到了老年，却是一心为百姓安稳。可这年纪毕竟大了，百姓生活困苦，想要加大改革，可却被朝内掣肘，有心无力。唉，朕也曾是个快活的少年啊。”

赵彦龙一人在阁中自言自语的感叹着，可能听见又明白的，怕是只有那悬在空中的皎洁明月吧。能体谅赵彦龙的，也只有那悬于蓝天白云中让人感受温暖的大日了。

长夜默默，有人安眠有人苦。

明月悬空，望向世间百态生。

灯火几盏，光影疏忽映人间。

夜空行者，期待明朝大日出。

清晨太阳起，东方光亮映照街上行人。一早出来的，大多都普通百姓，为生计奔波。路上行人遇见，总是要聊着几句昨日清晨城西的事，也都在等着官府的结果，都想知道官府如何判决。

紫金街李府，李文道及冰儿用完了早饭，休息片刻，转眼便到了前往刑部的时间。李文道起身，冰儿见状便跟随李文道走到府门前，在府门内替文道整理衣容，微笑说道：“夫君放心办桉，冰儿在家里等你回来。”说罢，便献上一吻，还未等文道回过神，冰儿急匆匆转身，带着羞涩，快速的消失在府门处。

李文道委婉一笑，一人小声说道：“真是可爱至极。”说罢，便开了府门，招来车马，前往刑部。

一早间，赵彦龙派人叫来中枢的方寿，向他询问兵部所奏的燕州边界练兵一事。方寿正在勤政殿中，接受赵彦龙的问话。

“陛下，兵部尚书当日晚间便将训练燕州边疆将士的方桉递交了中枢，其中所叙要调集各道州军进驻燕州。可臣与中枢的几位大臣商量了几日，觉得不妥。”方寿说道。

赵彦龙疑惑问道：“不妥在何处？”

方寿回道：“陛下，各道州军要驻守地方，保各道稳定平安。若是训练，可在各州加强训练计划，但却不可轻易调往燕州。燕州将士虽然少，但我们可以再征民入伍，驻守边疆，甚至可以让百姓迁居燕州，世代定居。北方蛮子虽十万骑兵，但想来也难挡我朝军民一心。如今燕州地广人稀，若是将来大战一起，燕州空旷，怕是给蛮子提供便利。”

听了方寿的回答，赵彦龙陷入思考。这果然不是简单调兵就可以解决的事。同时也在思考方寿所言，觉得有理，于是问道：“那你们中枢，可是拟出意见了？”

“还没有，目前我们五人的大致意见如此，但有些细节还在敲定。而且，还在等着郑强大人进入中枢，想来也就是这几日了。”方寿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看着赵彦龙。毕竟几日过去还没有一个明确方桉拿出来，他也怕赵彦龙震怒处置中枢。

而赵彦龙听了，却是没有生气。而是想着刚才方寿说的，的确很有道理。一国兵事，不能如此草率决定，定要细细思量，权衡诸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