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下去了。记得关窗。”

寒牧收拳，理顺衣衫后负手走进楼里，揉了揉小姑娘头顶，径直下了楼。

寒羲雪鼓起腮帮，气鼓鼓地看着下楼去的寒老头，哼唧了一声。却也转身走去书柜，把顶楼的机关关闭。而后向少年笑笑：“走吧，霄哥哥。”

蚩霄像是还沉浸在方才那一幕幕的拳法之中，过来几秒才反应过来。

“嗯，走吧。”

两个孩子跟随着寒牧的步伐，一直来到六楼入口，寒老头那小窝处。

寒牧很自然的倒在那张藤椅上，老腿一蹬轻轻摇晃起来。一手晃着蒲扇，一手拿起酒壶灌了几口，打个饱嗝倒头就睡。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蚩霄和寒羲雪两人像空气一样被完全忽略。

小姑娘这可急了，一把拉住寒牧摇头晃脑的胡须，狠狠扯了一下。

“牧爷爷丶牧爷爷你起来啊！”

在寒羲雪的记忆中，自从师傅被处罚禁闭在这观雪楼里开始，每一天都是懒懒散散地瞌睡喝酒，还是第一次像方才那般练武，可以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但是就算如此，还是不可能打消小姑娘这次过来的目的。

寒牧那胡子被寒羲雪拉着扯过去扯过来，看起来那叫一个痛，就是蚩霄都有些不忍心看了。可寒老头就像没事人似的，渐渐起来鼾声。

小姑娘见状，也不多说。转身抱起寒牧脚边那几壶酒便往窗外边丢。

呼——

说时迟那时快，寒牧整个身型就像电光，骤然纵起，撒腿狂奔，腿法虽然极快，却不难看出路数。瞬间，只见寒老头两只脚挂在窗户沿上，半个多身子已然探出楼外，硬生生把那扔出去的酒坛给捞了回来。

这瞬间也就眨眼的时间，可一切却被蚩霄看的死死的。

可少年也有疑惑，就连他看来都觉得那腿法明明可以更快，但寒牧就像是故意慢些施展，让这步子刚刚足以让蚩霄的眼力看清的同时又不明显。

“羲雪丫头啊，你还真舍得丢，这可是老夫的心头肉啊！”

寒牧怀中抱住那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趟的小心肝，哈了口气使劲擦呀擦，生怕沾上一粒灰似的。

小心翼翼地放好那坛子酒，寒牧这才安心下来，瘫在椅子上。

“那还不是牧爷爷你不理人家嘛。”

寒羲雪噘起小嘴，有些恼火。

寒牧扶额，很是无奈地道：“那么你有什么事啊，丫头。”说完，寒牧又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人老被人欺呀，刚才还师傅师傅喊得那般亲切，才这么几分钟时间就变得这般凶狠了。伤透了老人家的心哩。”

虽说是嘀咕，但那声音大的也没谁了，明摆着就是说给小姑娘听的。

此话一出，寒羲雪顿时羞赧起来，原来师傅刚才都听见了。

要知道她内心虽认寒牧这个师傅，可从没有当着面喊过寒老头一身师傅呢。倒不是说小姑娘不愿让人知道这因为耍酒疯而被罚在这观雪楼禁闭的寒院首是自己师傅，否则也就不会告诉蚩霄此事。只是因为自幼便一直喊的是牧爷爷，要改口却也是有些难了。

见状，寒牧会心一笑，像是诡计得逞似的。

居然是极其罕见地露出那戏谑表情：“来，羲雪丫头。再喊声师傅来听听，到时候什么都好说，好说哦～”

听到这话，小姑娘是犹也不犹豫，张口就来了声：“师傅！”

仿佛只要是能让蚩霄获得好处的事情，小姑娘都会毅然决然，也不去在意那些个羞涩别扭。

虽说这是好事，但在少年看来却又并非如此，若是羲雪妹子一直如此的话，往后的日子定然会惹出不小的乱子，毕竟这人世间多的是那些不怀好意之人。这一点，他在扶桑村时就真切体会到了。

小姑娘这般决断就连看着她长大的寒老头都万万没有想到，他虽猜到了羲雪丫头定然会叫这声师傅，但那也是在万般扭捏后，哪里会来得如此轻巧。

不得不说，蚩霄这小子当真是有着什么魔力，居然能让寒羲雪这种警惕心很强的孩子对他完全展开心扉。

寒牧对这个姓蚩的小子愈发好奇了。

“哎！”

寒老头柔声应道，似乎整个人都来了精气神。一声师傅就使得寒牧如此高兴，他对小姑娘的喜欢那是可见一斑啊。寒羲雪不是他亲孙女，所以在他看来，那千百声的牧爷爷都不如这一声师傅让人来的快活。

“师傅我说话算话，你说吧。今天过来又是有什么事情要拜托老夫了？”寒牧笑眯眯地看着寒羲雪，整个人像是还沉浸在那声师傅的甜腻里。

裘衣小姑娘也是眯起一对大眼睛，笑的很自然。

“其实也没什么啦，对师傅来说就是一件小事而已哩。”寒羲雪笑着说道，想来是要寒牧觉得这事情真就没什么难度。而后，又接着开口：“就是想请师傅教霄哥哥武艺，要是能收霄哥哥为徒的话就更好了，嘻嘻很简单吧？”

寒牧并没有表现得那么惊讶，毕竟这事情他是知道的。可也不是说就这般淡定，再如何也得装装样子不是。

于是，老头子就一下子从那藤椅上立了起来，随后来了句：“嘎？”

“怎么样怎么样？可以吗？师傅。”

寒羲雪看着寒牧的双眼中仿佛有金光乍现。

索性寒老头也没摆什么架子，再之寒远明也来找过自己。所以他便也直接明了的说了：“学武一事倒是可以，不过收徒什么的就算了吧。老夫有你这小妮子就足够，再说了如果这小子拜了老夫为师，那远明监院还不得伤心死，我这个人最瞧看不得别人难受了。”

不仅是小姑娘，就连蚩霄都有些吃惊了。他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简单的，心里还想着会有什么样的试炼来着。

就在蚩霄和寒羲雪都要连声感谢的时候，那寒牧老头又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不……过呢，要想跟着老夫学武还有一个必要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仿着老夫方才的拳架走桩挥出十万拳，以及把那腿法练的入老夫法眼即可。如何？很简单吧。当然，你也是有选择权利的，老夫不会强人所难。”

寒牧的想法很简单，如若连这点点条件都做不到的话，还真就不配学他的拳法。纵然是天生至尊又如何？

蚩霄心中暗道：“果然……难怪刚才的腿法会故意让我看清。而且好在当时看牧爷爷练拳很入神，基本上也记了个大概。”

寒牧给出的这一条件，在蚩霄看来倒是么什么。但寒羲雪瞬间就不乐意了，给少年打抱不平道：“师傅，你有没有搞错哦！十万拳！就连我都没练到十万拳，你这不是故意给我霄哥哥下绊子吗！”

不等寒牧说什么，蚩霄立刻就开口了，语气坚定道：“我愿意，我一定会完成牧爷爷的要求。”

既然当初下定决心要留在凛冬，那么这几年里所有的一切逆境都必然是要一步步跨过去的。纵使狂风呼啸，只当他微风拂面；纵使暴雨倾泻，只当他屋檐滴水；纵使雷电肆虐，只当他萤火流逝！

只要付出了，就定然会有回报。不管在何事上，蚩霄永远坚信这一点。

“好了，没什么事便回去吧。蚩小子，什么时候觉得那腿法有些看头了，就过来老夫这里。至于出拳的话，老夫没时间也不想花时间看着你，自己自觉就是，记住所得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你要想自己懵自己也随便你。”寒牧闭眼，瘫在藤椅上念叨着，“记住，到时过来的只需你一人便可。”

寒羲雪瞬间喊了出来：“师傅，你这是厌烦人家了吗！”

寒牧一阵窘迫，他这哪里是这个意思啊。之所以只让蚩霄一个人过来，无疑是怕小姑娘像刚才那般打抱不平。武道修行哪里会像道气修炼那般是与天斗与自己的心斗，武夫的成就需要的是无尽的伤疤和血泪，以此锤打磨炼自身。痛苦只是家常便饭而已，毕竟不是谁人都和寒羲雪一般，只需随着自醒便会慢慢拿回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自然不是啊，又不是不让你来这里了。老夫只是说不要和蚩小子一起过来，至于原因，你只需知道是为他好就是了。行了，回去吧。老夫要眯一会儿了。”

说完，鼾声渐起。

小姑娘也没有再纠缠不休，她那样聪明又怎么会想不到其中缘由呢？

二人出了观雪楼，便一路去往剑阁。进入飘雪院后，正是课余的休息时间，那些各处学子看蚩霄的目光依旧是那般充满鄙夷。虽然有寒羲雪同行，但是那种嘲讽的眼光并不会少去多少，更有甚者满嘴嘀咕着那些让人心生厌恶的言语。以小姑娘的性子自然是容不得他们如此，只是蚩霄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即使如此，小姑娘那眼神也已经把那些混蛋痛揍了不下百遍。

进入剑阁后，蚩霄找来工具，开始钉下练习走桩所需的桩子。在小姑娘那天生神力的帮助下，很快便完成。共计五根木桩，每根均是只留一寸露出，俯瞰呈口字型，东南西北四方各一桩，中央再有一根，便是五子梅花桩。

根据蚩霄的记忆，寒牧施展的那套拳法的走桩便是如此，东一步后往中间而去，依此方式，走完四方为一式子。

虽然说世间拳法类以千记，但桩功也就寥寥三种：站桩、走桩、定桩。

于世流传最为广泛的便是走桩或称动桩，其作用主要是在重复一个式子千遍万遍的运动下，使周身经脉自行熟悉流转路数，以达温养拉伸经脉的作用。

其次便是在一步步的挥拳中，培养拳意。拳意在拳法中的性质便与剑法之剑志相似，都是这一道中最精髓之物。

据说拳意强盛至极者，单是随意驱拳，即有百千罡风。打杀一人，拳不粘身；拳在身前，精魅自退。

之后，蚩霄开始循着记忆中的那道身影开始递出一拳又一拳。起初时，每一拳之后会有少许的停顿用来回想下一拳，但是渐渐的熟悉之后，整一式子连贯起来就像是挥墨行草那般行云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