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怀远镇,比起之后的兴庆府,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为了不打草惊蛇,舰队在距离怀远镇还有5公里的地方靠岸。
“为什么不直接打下怀远镇?那里可是大宋的地方!这帮不要脸的党向狗!”折惟忠扯着嗓子喊道。
“注意你的言辞,折将军,我们要接应的那帮人也是党项族的后裔,别没来由的得罪了对方,将他们送入敌人的怀抱。”卢瑟厉声道,这一路过来,折惟忠已经熟知卢瑟的脾气,开玩笑是开玩笑,认真起来天王老子的面子都不给。
虽然卢瑟明面上的身份是正八品太常寺博士,比起他这个西北军都虞候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但是在场的没有一个人会轻视卢瑟的身份,纵使他还是一介白身。
“前方过来一骑(ji第四声)骑兵!”吕惟简通过望远镜看到来人,将手里的望远镜递给身旁的卢瑟,卢瑟接都没接,指了指身旁的查理。
查理会意,取出旗帜,一通比划。对方似乎看懂了旗语,坐在马背上,手里挥舞着旗帜回应。
“主人,他是亨利手下!告诉我们那边安全,可以下船!”查理对着身旁的卢瑟汇报。
“旗语不都是交给你们了吗?若是此次我们没有来。你该如何?”卢瑟白了一眼吕惟简,“再给你等一个月的时间,必须每艘船上至少有三名旗手,除了普通旗语,还要会看火把。”
吕惟简缩了缩脖子,还是第一次见卢瑟如此认真。
“老赵,你别给我嬉皮笑脸,你们这些陆军最需要学习旗语,至少一半人要懂得使用旗语,这是我对你们禁军的要求,既然敢自称精锐中的精锐,这么基础东西不该学不会吧?”这下轮到赵允让苦瓜脸了。
战舰上留下一部分基础人员,其余均上岸待命。
任福已经将他的刀斧手集结起来,他们是这次行动的生力军,比起骑兵都不多让。
查理已经朝着那名骑兵过去,两人亲昵的举动,让一众人大跌眼镜。
“难不成他们有龙阳之好?”折惟忠最为耿直。
“这只是西方人的礼仪,蹭脸只是其中一种,还有蹭鼻子的,亲吻的,还有握手的,你们接触的少,以后要跟我远征,学的还多着呢!”卢瑟丢下这么一句话,骑着马朝着那人过去。
“主人,能够在这里见到您,实在是太好了!”那名佣兵立刻下马,单膝跪地行礼道。
卢瑟下马,拍了拍佣兵的肩膀,“结实多了,看来你们在这里小日子过得不错!”
“确实,比起京城,这里的伙食更适合我们。”那佣兵咧嘴笑道,“头都在那出营地里,那支羌人部落,之前刚刚发生内讧。好在发现及时,没有造成太大的隐患。”
忽然众人头上出现一只猎鹰,雄鹰在众人头上不停的盘旋。最后落在佣兵的护肩上。
“居然都用上猎鹰了,这样的配置有多少?”卢瑟见猎心喜,伸手就摸,那佣兵有些慌神,猎鹰可不比猫狗,陌生人可是讨不到一点好处。
说来也怪,这猎鹰瞪大鹰眼,却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任由卢瑟的手从自己身上掠过,还用嘴嚎捋了捋身上的羽毛。
“真是见了怪了,这家伙最是凶勐,上次有个羌族人也是这般上前挑逗,要不是我当时反应快,这家伙差点啄瞎了他的一双眼!”佣兵的脸色好转了不少,刚才那一瞬间他吓得面无人色,若是主人受了什么伤,他难辞其咎。
“回头给我准备几只蛋,我也得弄只玩玩!”卢瑟笑着,撕下一块肉干递给猎鹰,那猎鹰也是贪吃,吞下一块肉干,又死死地盯着卢瑟手上的肉干。
“主人英明,他们可是我们猎人的好帮手!”佣兵笑笑,“羌族人也有玩猎鹰的,但是他们多是用来捕猎,头让我们将他们训练成眼镜,说这是主人之前给他说到过的。”
卢瑟点点头,将手上的肉干丢给猎鹰,这才转身上马。
“距离他们的营地还有多远?”卢瑟拿起手中的望远镜朝着营地方向查看了一番,“那些马匹还好吗?25,000匹着实不少,这么久,你们的队伍发展成多少人?”
一路上,佣兵一五一十地回答着,卢瑟所要制造的所有问题。
“哦吼,3000多人,亨利果然是位不可多得的帅才!”对于自己看重的人,卢瑟毫不吝惜的夸赞,“查理,你得向你哥哥好好学习!”
查理只顾着笑,“听我哥说,羌族的女人烈的很,你们没都找一个吗?”
“他们都找了。”
“你没找?”
“我的家乡定了亲的。”
原来这个佣兵威廉,来自苏格兰,和亨利查理倒算是邻居。
“对了,威廉,你会吹风笛吗?”卢瑟忽然转头问道。
“会,我们那里的人几乎都会,可惜我的风笛没有带出来。”威廉遗憾的道。
“看样子我们得抽空去一趟欧罗巴大陆了,我想见识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可以让我们的威廉抛下那么多诱惑也要回去看一眼。”卢瑟打趣道。
前方就能看到营地的全貌了,一支数百人的骑兵朝着队伍过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亨利,这小子续了胡须,看上去有些沧桑。身侧的女子应该是羌族的妻子,至于另一边的男子,和那女子有六分相似,可能是兄妹。
“主人,终于又能见到你们,我真高兴!”亨利纵马疾驰,来到卢瑟等人身前,下马,单膝跪地道。
身后所有的佣兵纷纷下马,单膝跪地行礼。
“都起来吧,能够一个都不少的,见到你们我也很高兴。”卢瑟下马上前,一个接着一个拍打的肩膀,“看样子这里的伙食真的让人羡慕,我们的亨利居然长肉了!这位就是你的妻子吗?果然长相出众!”
“这是我在羌族的妻子余瑶,这是她的兄长余光!就是在信中提到的马贩。”亨利补充道,“在这里我认识了很多人,他们淳朴善良,充满智慧。”
对于丈夫在一个孩童面前夸赞自己,余瑶简直不可置信。
似乎从来没见过丈夫,笑得如此洒脱。就像是一个孩子,见到自己亲人一般。
“要不是亨利说起,我是一点都不相信,大宋居然派了一个孩童过来接纳我的部族。”余光上前俯视着卢瑟道。
“光哥。”余瑶在身后担忧的喊了一声,她很担心自己的哥哥一句话惹恼对方。
“无妨,都是年轻人,随意点就好。”这话从卢瑟的口中说出来,有些不伦不类的,在场的人没人会轻视这样一个孩童。
余光收起了之前的怠慢,因为他发现后面跟来的数千人,光看这些人的音容笑貌,就不是那些乌合之众可以比拟的。这是大宋精锐之师。
“就不进去了,我们是来接收马匹的,顺带结下帐!”卢瑟招了招手,就有百来名刀斧手抬着几十口木箱走了过来,纷纷打开,里面装着满满的铜钱和银子,甚至还有一些银票。
按照之前谈好的价格,一批蒙古马的价钱大概是50贯,大小马一个价。
“这里只有价值60万贯钱的钱币。至于剩下的,在我们洗劫的夏州,一并结算给你们!”卢瑟抬手指了,指那几十口木箱,“这些钱也是我们横扫了南洋诸国带回来的战利品。”
实际上这笔钱是由官家内库垫付的,这些钱里面包含了从南洋诸国钱库与洗劫的,确实没有说错,只不过他和赵允让的那一份,还在家里。
本就是为大宋买马,没有自掏腰包垫付的道理。
余光等人,几时见过那么多钱。就算这些银票上面印制的钱庄闻所未闻。就算这些银票在西夏根本不能流通。但是有亨利的人作保,羌族部落还是收下了这一部分首付款。
“你刚才说,你们这点人要奇袭夏州?”余光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那是西夏人的首都,你确定凭你们这些人能够攻破吗?”
“把那个吗字给我去掉!”卢瑟脸上露出一丝不屑,“西夏骑兵的实力确实很强,但那也是仅限于骑兵,攻城战靠的可不是骑兵,夏州城也不过比那些南洋诸国的堡寨强一点儿!”
余光转头看上亨利,原本他只是轻视卢瑟,现在他觉得这个孩童有些癫狂,不可一世。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我定然和你的反应一样。”亨利一本正经地对余光说道,“可这位是我的主人,他是真神在人间的代言人,我相信他。要是实力允许,我的主人会直接杀到辽人的上京去,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对于亨利如此自信,查理上前和他的亲哥哥贴面礼,倒是吓得一旁余瑶大惊失色。
“这这这…”余光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
“他是我的亲弟弟,这位是你的嫂子。”亨利为两人介绍,见弟弟要上前与余瑶贴面礼,一把推开笑骂道,“她们不流行这种礼仪,你可别吃你嫂子豆腐!她可害羞呢!”
听到自己的丈夫打趣自己,余瑶脸红得像一块红布。
“听闻你小子也已经有了意中人,哥哥终于可以放心了,现在只等回去找到妹妹,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亨利看着弟弟,箍着他的脖子道。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还在佛罗伦萨某个修道院里,真希望该死的战争尽快结束。”查理叹着气道。
“主人,姚老大他们愿意跟随我们返回大宋。”亨利对卢瑟坦言道,“目前西夏人正在压缩羌族人的活动范围,用不了多久,怀远镇一带都会落入西夏人的囊中。”
“没错,西夏人就是这么考虑的,此处将来会成为西夏人的新的国都兴庆府。”卢瑟好避讳的点点头,身后的余光等人听的乍舌不已,西夏人这么机密的消息,大宋居然都知道了。
余光回到营地,安排人将证养在各处的马匹押解到临时渡口,与他同来的,还有整个羌族部落的一众老少。
“我是这只羌族部落的族长,他们都叫我余老大。”中年人见到卢瑟,双手抱拳道,“说起来我也是亨利的岳父,不知道小卢大人能不能代表宋廷接纳我等投靠?”
“大宋欢迎世界各地的友好的人们加入。”卢瑟伸出右手,余老大学着他的模样,一大一小两只手握在一起。
“老弱妇孺可以跟随我们回大宋,年轻力壮的勇士们,想不想听听我的建议?与其回到大宋,受到辽人和西夏的合围苟活,敢不敢搏一把未来?”卢瑟看向余老大及他身后那些青壮年,“西边有回纥、黑汗、吐蕃,西南边有大理、天竺。作为云端上的民族,并不比那些突厥人差多少,那些被唐朝驱逐的突厥人在西方为所欲为,号称赛尔柱王国。我会将亨利任命为西征大元帅,同时支援一部分辎重,就算是那些坚不可摧的坚城,在你们面前也只是一个稍微大点的土疙瘩。”
听到卢瑟的话,特别是那些青壮年,听到卢瑟用他们能够听懂的语言,在惊讶的同时,也受到鼓舞。
“你们生活在高原上,有着得天独厚的适应能力,可以随意的穿梭在雪原之上,这就是你们的优势。下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会给你们带来更多的帮助,为你们量身打造的装备。”有色给那些羌人介绍了很多他们闻所未闻的知识,“我知道你们对雪橇并不陌生,若是把雪橇安装在鞋底,就可以自由的在雪地上疾驰,当你们遇到敌人的时候,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用大量的军功来证明你们自己,封王拜相都是有可能的,与其去往大宋当一个富家翁,可能一辈子都默默无闻。不如就在这个时候搏一把,为你们身后的子孙搏一把。”
于老大转身看了眼那些头人,只见那些人双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向往。他觉得这个孩子是个天才,他的一席话带动了这些青壮年。
“我代表我的部族接受你的提议,请告诉我你的名字!”余老大朝着卢瑟行礼,态度很恭敬,那些头人也是非常认真的行礼,包括余光。
整个羌人部落,老弱妇孺超过1600人,可以战斗的青壮年一共2400人。
加上亨利这段时间组织起来的人马3300人,近六千人的队伍。
除了交给大宋这边的25,000匹战马,亨利他们的队伍依旧一人双马配备。
至于作为补给的牛羊,卢瑟都留给了亨利他们。
老弱妇孺都安排在了几艘运兵船上,余瑶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虽然她不愿意离开亨利,但是她知道亨利他们要去干大事。
“嫂子你可以放心,哥哥他们会一路平安的,用不了多久你们还是会见面的。”亨利扶着余瑶进船舱,他们很珍惜最后的时间,夫妻之间还有很多体己话要说。
那些青壮年,都在船上和自己的亲人们做着最后的道别。
舰队驶离怀远镇不久,一队西夏斥候骑兵百来人抵达怀远镇外五十公里处。
“你确定姚老六说的情报没错吗?”那头目询问着手下,“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探查四周,不要让那些该死的羌人发现,尽快确认他们的人数,以下希望尽快占领此处,做好迁都事宜!”
“大人,前方发现许多凌乱的痕迹,有车轴,有马蹄印,似乎刚刚有很多人经过,只有来的痕迹,没有去的痕迹。”一名斥候回到临时营地汇报,“难道是那些羌人转移的计划提前了?若是被这些人逃跑了,我们恐怕很难回去交代,那里最少有三四万匹战马,而且都是高原马,比起我们的战马,好了很多。”
“不可能的,姚老六不敢骗我们!”那个人一口反驳道,“这一带经常有商旅经过,会不会是途经此处的商旅造成的痕迹?”
头目似乎也认可了这人的说法,“不等了,前往那处营地一探虚实就知道了!”
舰队原路返回的途中,又遇到了一支辽人的游骑兵,数量超过5000人,像是有备而来。
辽人的弓箭射程不足,只有零星的箭失射在甲板上,只是引起了一些骚动。
余老大躲在掩体后面,静观其变。他没有主动请战的意思,因为这样的距离,羌人的弓箭射程也达不到岸边的辽人。
“都愣着干什么?敌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反击啊!”卢瑟果然下达了攻击的指令,刀斧手们早就做好了登陆的准备。
一轮床弩齐射,岸边的辽人骑兵,一阵慌乱中,互相踩踏后,死伤超过三成。无主的战马蹬着后腿朝着四周一路狂奔。
余老大心惊宋人武器的威力和射程,他开始有些庆幸,同时也高看自己女婿的眼光。
这些宋人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与那些西夏人和辽人口中的宋人完全是两码事。
连续三轮齐射,岸边的辽人不断的射箭反击,慌乱之中准头很难,箭失纷纷落在水中,激荡起阵阵涟漪,丝毫软用没有。
“将船靠过去,来一波神臂弩!”卢瑟下达最新指令,船上的刀斧手们兴奋的狂吼,巨斧不断地拍打着胸前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