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考结束,尹晴、罗秀、陈靖缘、吉住、梁亮五人没有参加稍后几天举行的期末考试,就急匆匆地赶到了南京。天色有些昏暗,尹晴主动带路,将大家带到了位于上海路的南京医科大学招待所。
“普通间,五个人,三女两男。”
“每人三十,请付两百元押金。”
“好的。”
“身份证?”
“在这。”
“另外,这个请麻烦填一下。”
“没问题。”
“这是笔。”
……
趁着尹晴登记住宿的这段空闲时间,其他的四人就交谈起来。
“到底是省城,好繁华。”四人中唯一一个此前没有到过南京的陈靖缘率先发言。
“南京,也就这样吧。”梁亮因为要参加业余段位赛的缘故,几乎年年都要在扬州南京之间往返好几次,自然对南京比较熟悉,也就没有什么新鲜感了。
“这样?”陈靖缘笑道,“这样不是挺好?”
“对,是挺好。”梁亮拼命地点头。
吉住说:“因为是六朝古都,南京名胜古迹就比较多。”
“好啊,我们明天就去雨花台。”陈靖缘迫不及待地说。
罗秀扳起脸,严肃地说:“我们可是来下棋的,不是来游玩的。想要玩?等段位赛结束了,你们大可以尽情地玩。”
“真扫兴,不上玩就不让玩。”陈靖缘没好气地说,“我只是随便说说,又不是真的要喊大家一起出去玩。我也知道这次段位赛对你们的重要程度不亚于高考,我是不会害你们的。”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罗秀正想好言劝慰一下陈靖缘,刚好尹晴办好了住宿的手续,走了过来,解释着她选择在这住宿的理由:“这里比较卫生,全天供应消毒水,非常方便,让人放心。”
“尹美眉,你选择,我放心。”梁亮立即回应道。
罗秀赞许的目光投向尹晴,点头道:“在南京,住大学招待所最好了,相对便宜,又能体会一下南京的学术氛围。”
梁亮也说:“是啊,而且南京还有不少民国建筑。汉中路上的南京医科大学校园内,就保留地当年金陵神学院的不少建筑。”
五人边聊边走,步行约十五分钟到南京的市中心新街口,乘47路公交车到夫子庙。吃了夫子庙的小吃,然后大家分头逛夫子庙,大约十点钟往回赶,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带了吃的东西回去,因为晚上的小吃对他们来说可能不大够,夜宵还是必要的。
“夫子庙还是老样子。”梁亮失望不已。
“又脏又乱。”陈靖缘抱怨道。
“如果夫子庙不脏了,那么它也就不叫夫子庙了。”罗秀倒非常宽容地评价它。
大家细细想来,罗秀说的真的很对。所以就不讨论“夫子庙有多脏”这个无聊的话题了,他们都上楼寻找自己的房间了。而罗秀留在了一楼的服务台前,打电话给冯院长,说明了一下情况。
☆☆☆
“啊,要赢了吗?”
“半小时都不到啊!”
“你们下得可真快,快棋都没下这么快吧!”
“呵呵,他们下的是超快棋嘛!”
“沈鸿威,你好厉害!”
“两年没碰围棋,你宝刀未老,而且还那么锋利。”
……
“沈鸿威?”耳尖的刘以达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即丢下一同研究定式的徐景周、王哲,站了起来,环顾全场,朝最有人气、有些喧闹的那一棋桌走去。
一局刚好终了,对局双方正在收拾棋子。刘以达挤了进去,收拾完白棋的神采奕奕的男子很淡定地坐着,脸上是一种捉摸不定的笑容。他不禁握紧了拳头,兴奋地想:真的是沈鸿威。太好了,他终于复出了。两年了,我总算盼到了这一天。
“还有谁要和我下?”沈鸿威微笑地环望四周观棋的棋手们。
输棋的苏韶辉脸涨得通红,并没有离座的意思。看来刚才输得蛮惨,他一心想再和沈鸿威较量一局,以雪前耻。
“下一位,please!”沈鸿威下逐客令了,显然他对苏韶辉的棋力不太满意。
“换我来和他下一局。”刘以达一把拉开不情愿离座的苏韶辉,自己坐了下去,迫不及待要和沈鸿威交手。
“让两子?”沈鸿威试探地问。
“不,猜先。”刘以达坚定地说。
猜先结果,沈鸿威执黑。他以对角的小目开局,第5手即在左下构成无忧角。在右下角的接触战中他继续捞取实地,并在取得了先手后又返回右上角再守一个无忧角,短短的19手内他策略性地守得三个角的实地。在捞足了贴目的本钱后,黑棋凶狠地碰上了下白棋,限制白棋扩张的又同时张开右上模样。在随即展开的战斗中他又下出了断的新手,让刘以达一时应手极为困难,他以右边一役取得了对局的主动。
判断右边已经不可能有大的作为,刘以达没有固执地留恋右边,稍稍加强了右上一块后即转回左边经营模样,占据了左下要点后,形势也非常生动。很快,黑棋从左上角开始侵消白模样,因局部变化非常复杂,刘以达考虑了良久,迟迟没有落子。在周围观棋的棋手们的催促声中,他才十分勉强地弈了一手。
沈鸿威面对复杂的局面删繁就简,以一手巧妙的断取得了左上战斗的胜利,左边白空告破且黑棋完全向中腹出头。
刘以达试图在中腹围空,但因几块棋均有毛病,根本无法抵挡沈鸿威的渗透。很快,中腹也被黑棋冲破,沈鸿威的胜势就此确立。以下的进行中,刘以达虽然下得很顽强,但所付出的努力已无关大局。眼见得盘面差距越来越大,刘以达只好投子认输,不再作垂死挣扎。
由于只是练习一下,双方投入的精力很有限,而且点到即止,并不较真,也就没有复盘的必要。
“看来,还是应该让两子吧。”沈鸿威轻声道。
“是让先。”刘以达倔强地说。
沈鸿威被刘以达固执的神情逗笑了,说:“我去一下洗手间,麻烦你帮我的黑棋也收拾一下。”
“好的。你快去快回,我还想和你再下一盘呢。”刘以达愉快地应道。
等刘以达的对手离座,徐景周小声问:“他是谁啊?”
“你不认识他了吗?”刘以达抬起眼,凝视着徐景周的眼睛。
徐景周惊问:“难道我以前见过他?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他就是沈鸿威,职业四段。”刘以达骄傲地说,“他的段位可是我们江苏队里面并列最高的。两年前我曾受到过他的指点,受益非浅,也因此顺利地定段,迈入了职业棋坛。”显然输给在队内段位并列最高的沈鸿威,刘以达没有一点沮丧,而且还感到非常自豪。
“什么?他就是沈鸿威?”王哲实实在在地吃了一惊。
“才两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他了。”徐景周感慨道。
“这两年他去哪了?”王哲问。
“听说是上大学去了。”刘以达答道。
“他变了好多。”
“他变得成熟稳重了。”
“发型也变了。”
……
沈鸿威听到有人在细声议论他,停住了脚步,回过头。于是他的新发型映入了几位谈论他的发型的人的眼帘:他的两侧和后脑部头发短,前额至头顶的发缕削剪成约二、三英寸长的尖齿状,看上去既精神又不失平和朴素。他扫视了一下全场,发现墙上的钟显示已经是十点整,不禁问:“所谓的扬州军团,应该快到了吧?”
“扬州军团?”
“是指那些来自扬州的棋手吧?”
“他们才几个人啊,就能被称为军团?”
“罗秀、郑飞扬、梁亮,算起来他们有三人了。”
“三个人?那也不算少了。”
“其中罗秀和郑飞扬已经是职业棋手,扬州籍棋手在棋院的所占的份量越来越大了。”
“说的也是。”
……
在场的人开始交头交耳起来,大多数人对“扬州军团”这样的称谓还不太习惯。
刘以达知道沈鸿威口中的扬州军团是指以罗秀、郑飞扬为首的若干棋手。沈鸿威今天才刚刚到达棋院,他只知道今天上午会有一些来自扬州的棋手报到,还不知道其实郑飞扬早在半个月前就为了这次的段位赛来到棋院勤奋练习了。想到这一层,刘以达不禁感慨道:“他的复出,应该是受到了去年郑飞扬在全国个人赛中夺得第八名的优异成绩的刺激吧。”
王哲附和道:“也许吧。”
徐景周有些惋惜地说:“其实他去年就应该复出的。”
对局室的门此时被推开了,扬州军团出现了。走在最前面的就是趾高气扬的郑飞扬,随后便是罗秀、尹晴、吉住、陈靖缘、梁亮五个人。
沈鸿威点了一下人数,有些吃惊,但很快恢复了镇静,说:“扬州看来围棋氛围不错,除了罗秀、郑飞扬,居然今年有四人要参加定段赛。”
郑飞扬听了这话,尴尬不已,解释道:“只有两人是参加定段赛,另外两个人是去太原看比赛的。”
在这四个人当中,沈鸿威只认识年年参赛但年年提前被淘汰出局的梁亮,他猜测两个陌生女子一定是陪同自己的男友去太原,男友参赛,她们旅游。他打量了一下尹晴和陈靖缘,被她们的美丽所怔住,良久,才缓过神来,说:“他们眼光不错,很会挑女人,只是不知道棋下得如何。”
郑飞扬见沈鸿威两眼对尹晴和陈靖缘看得发直,情知他将尹晴看成是参赛棋手的“家属”而不是参赛的棋手,觉得自己有义务纠正他的错误。于是只好凑近小声提醒道:“左边那个女生是要参加这次的定段赛的,她不是你所以为的是某人的女友,专程来陪参赛的男友去太原的。”
沈鸿威深感震惊,一副凝固的不相信的表情。
郑飞扬倒是对沈鸿威的反应感到好笑,颇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尹晴,笑道:“看来你对女性的成见比我还要深。”
沈鸿威没有对郑飞扬的话进行辩驳,只是喃喃地说:“不可能,不可能,拥有那样坚忍、冷静、沉默的表情的男人怎么可能不是棋手?这,太令人感到奇怪了。”
轻易地就打击了沈鸿威的嚣张气焰,郑飞扬得意洋洋,拍了两掌,将在场的棋手们召集过来,向他们一一介绍他身后的来自扬州的棋手,俨然以扬州军团的军团长自居。他暗想:罗秀,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扬州军团的领军人物,应该由一个拥有强大实力的男人担任。
首先介绍的,自然是扬州军团中段位最高的罗秀,曾经的扬州军团的领军人物。
“罗秀,今年应该会升四段吧。”
“她的棋蛮稳的,让人放心。”
“不过,她在去年的段位赛中,升上三段后的战绩并不理想,三胜三负。”
“那今年她升四段有点悬。”
“梁亮年年陪太子读书,今年肯定也不会例外。”当郑飞扬介绍到梁亮时,大多数人是持有这样的观点。
“没错。”
“只是希望他不要成为今年定段赛中第一个被淘汰出局的棋手,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随着郑飞扬介绍的对象变成了尹晴,很快地,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尹晴这位相对大家而言有些陌生的女棋手的身上。
“尹晴?”
“她是谁啊?”
“那名叫尹晴的女棋手,我在前年底的新锐业余棋手和低段专业棋手的对抗赛中我看到过。”
“那局棋,她和罗秀下成和局。”
“只是一场扬州军团的内战,罗秀难免有放水之嫌。”
“不过,她的棋力应该不会差到哪去。”
“她难道是扬州军团今年力捧的新星?”
“她会成为第二个罗秀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