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棍打死”这四个字一出口,众人心中都感到一阵恶寒,场中的这两个人哪还有半分父子的情分啊,一个面首自己的亲爹,一个几次三番地要把儿子给弄死,就算是仇人相见也未必如此吧,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天下间的一件奇闻。
上官啸天看着跪在面前的堂弟和侄子,感觉整个家族的脸面都快让他们给败光了,想到这里,声音也就愈发冰冷下来:“啸山,天浩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他既然都出面指认你了,如今为了堵住族人们的悠悠之口,我看还是去你的家中搜查一下吧,不过你且放心,我会让五位长老共同出面见证的,如果这件事和你没有干系,我们自然会还你一个清白。”
说罢,几名族人从人群中走出,将上官啸山父子给牢牢地控制住了,另有几名族人飞快地朝远处几间院落跑去,想来是去通知其他四位长老了。
就在这个时候,之前还为上官啸山求情的那些族人,已经悄无声息地退到了一旁,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对父子已经成为了两块烫手的山芋,傻子才会去触碰呢,都巴不得和他们保持距离,其中自然包括人老成精的四长老。
不再去理会那对反目成仇的父子,上官啸天转身过身,面色稍稍缓和了几分,对着小白说道:“赵公子,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在晚些时候定会给你一个说法,只不过这毕竟是我们上官家的家务事,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不希望有太多人卷进来,只有请你……”
小白那种八面玲珑的心思,怎么会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呢,回答道:“上官叔叔您放心,行风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这件事确实只是上官家的家务事而已,自然不会有上官家之外的人听到任何风声,其中也包括赵家。不过今天在场的人可不在少数,还要辛苦上官叔叔去多做一些族人们的工作了。”
上官啸天道了一声“多谢”,转头带领在场的上官家高层和上官啸山父子,走出了人群,显然是要去调查魂血丹一事的始末了。
随着这里事情的告一段落,聚拢而来的族人们也渐渐散去,当然在其中不乏有好事者,一路跟随在上官啸天等人的身后去“看热闹”了。
不过,我、上官仪容和小白却没有那份闲情逸致,当族人们各回各家之后,原本熙熙攘攘的花园就剩下了我们三人,因为明眼人已经心知肚明,上官啸山这次肯定是栽了。只不过谁也没想到,这位在上官家叱咤风云一时的家伙,最终会倒在自己亲生儿子的手中,如果预料到会有这样一个结果,想来他就不会来贸然找我麻烦了吧。
“没想到最终会是这样收场,上官啸山父子惹上了大麻烦,上官家的声望也被他们推向了风口浪尖,还害得咱们跟着提心吊胆的,这对父子的做法简直就是玩火啊,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做出这种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来。”我轻轻叹息了一声。
不过小白却露出了一丝笑意,看那样子是不同意我的话:“真的是无一利么,在今天这件事情发生之后,还是有着两人得到了好处,其一,自然就是你周天了,我之前可听得真切,你和那个上官天浩是因为争夺下墓名额才引发了冲突的,如今在他身上查出了魂血丹的事情,你觉得他还能再去代表上官家么;这其二么……。”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小白这个家伙也卖起了关子,话刚说到一半,竟然拉着长音停了下来。
小白说的第一点我并不否认,无论是从上官天浩输了之前那场比试,还是从查出他服用禁药来讲,这探墓的名额自然落在了我的身上,可是这另一个“受益人”又会是谁呢?
我不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小白你就别和我们打哑谜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呗,这其二到底指的是谁?”
看到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小白继续说道:“我在来到上官家之前,就曾经听人说起过一些往事,这上官啸山虽然是现任家主的堂弟,但却一直都不怎么服从管理,而且在现任家主接掌上官家之初,还曾经联合过许多族人进行反对活动,意图夺取大权。如果不是上官家老祖宗极力将局面稳定住的话,就险些让这个家伙成功了。
我还听说,上官啸山的父亲和上一任家主是亲兄弟,如果大小姐的父亲被赶下台的话,继任家主就很可能从他所在的一支族人中选出,而他自己就是一个极为有利的竞争者。上官啸山被打倒之后,上官家主的身边不仅少了一个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人,而且还可以震慑心中有所图谋之人,你好好想想,他的地位是不是突然稳固了许多呢?上官大小姐,我的话有没有道理?”
这番话最开始是对我说的,不知小白是怎么想的,最后却问向了旁边的上官仪容。
不过我却不得不承认,他的这番话还算是有些道理,如果联系起珂儿之前给我讲过的一些情况,看来上官家主确实是有些坐收渔翁之利的感觉了。但这件事也没什么好多说的,如果不是上官啸山自己非要站出来找别扭,谁也不会去主动难为他,说起来还是得怨他自己。
上官仪容的面色似乎有些不悦,但还是保持着一贯的优雅:“我向来都是听人说,赵家的行风公子多么风流倜傥、如何一表人才,可是没想到这嘴上的功夫也是极为厉害的,当真是让小女子佩服之至。不过,赵公子却有一件事情说得不准确了,在我堂叔这件事情上,有所收益的人还有一个,你怎么就没提到呢,不会是故意避去了吧?”
看着面前你来我往的两个人,我不禁有些发懵,虽然他们都保持着极好的礼仪,但却好似在空气中有两把无形的气剑在激烈碰撞着,隐隐有些让人喘不过气得感觉。不过上官仪容说那受益之人还有一个,倒是让我更加不明白了。说的更准确一些,这两个家伙的每一句对话都是十分隐晦,仿佛在一句之中又含着十种意思,让人听后真是感觉头都要大一圈。
小白微微一笑,问道:“竟然还有一个人得到好处了么,行风还真是没发现,那就要请上官大小姐不吝赐教了。”
上官仪容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另一个人不就是赵少爷你了么,你今天看了我们上官家这么大的一个笑话,父亲和长老们想要彻底平息此事的话,自然是要给你相应的代价,这对你来说,难道不是一场意外的收获?”
小白突然大笑了起来,和他平时的那种不动声色截然不同:“上官大小姐说笑了,我之所以插手今天的事,仅仅是因为上官啸山的行为威胁到了周天兄弟的安全,根本就没有想要去得到什么好处,就像令尊大人也是被不经意地卷入进来一样。好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在这陪你们了。”
说完,小白和我打了个招呼,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我不经意间感叹一句:“这家伙怎么突然如此毛躁了,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上官仪容收回自己的目光,转头看向我:“他不是变得毛躁了,而是担心我把话继续说下去,那家伙在临走的时候不是又提到我的父亲了么,那便是在威胁我不要说了。”
“威胁?”我蹙起了眉头,虽说小白和上官仪容的关系并不像和我那般要好,但是总不至于出言威胁吧:“他在害怕你说什么?”
这句话刚一问出口,我又觉得十分不妥,既然上官仪容都说了那些内容不方便透露出来,我这样问岂不是在自找没趣么,但是说出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再想要收回来却是已经不可能了。
好在上官仪容并没有什么不悦,反而继续说道:“他不想让我说出来的内容,是除了上官家给予的好处之外,他更重视的一种‘收益’,也就是增加了你对他的信任,人家在这么‘紧要’的关头都挺身和你站在一起了,你们两人在今后又怎能不推心置腹呢?我隐隐有种感觉,这个家伙如此帮你,似乎并没安什么好心。”
我和仪容对视了一眼,终于明白了她要表达的意思,不禁惊讶道:“你是说小白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结局,所以才刻意出手相助的?”
看到上官仪容点头,我的心绪顿时剧烈波动了起来,前些日子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在这一瞬间重新浮现在眼前,尤其是当我和小白面临狐群的包围时,他选择自己去引开胡家的族人,而将安全和活下去的希望留给了我,这种过命的交情又怎么可能发生“变质”呢?
我微微后退两步,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否定道:“不可能,一定是珂儿你弄错了,小白他虽然看起来比较欠扁,但却不是那种人。”
看到我有如此反应,上官仪容也不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转而说道:“虽然你现在取得了探墓的资格,但也不能过于大意,大约五天之后,各个参与探墓的世家都将赶到上官家庄来,到时候难免要有一番争斗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头稍稍有着几分紧张的感觉,也就将之前的一番对话抛到了脑后。
因此,在这种相对“安逸”的生活中,最能引起我关注的,还是上官啸山一事的进展情况了。
在发生冲突的当天下午,一条消息在上官家大院中悄然传开,据说家主带人在上官啸山的家中搜查出了四颗血魂丹,如果再算上上官天浩服用过的那一枚,这家伙至少持有五颗禁药,这种数量让所有关注此事的人都大吃一惊。好在上官家及时下了严令,将这道传闻紧紧地封锁在上官家大院的院墙之内,以防别有用心之人的刻意打探,这才没有在各大世家中引起轩然大波。
晚些时候,我从上官仪容那里听到了稍微详细些的消息,说是在查明事情原委之后,上官啸山父子一起从上官家消失了,而除了家主和个别高层族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面临怎样的惩罚,不过在家主向他追问这些禁药的来源时,上官啸山一口咬定是自己私自炼制的,后来熬不住刑罚的痛苦,才招认出是一位被称为“先生”的人,在私下里交给自己的。
我听到“先生”这个称呼,在脑海中一下子就涌现出很多事情:那个教郝春华请小鬼招财的神秘人、怂恿学校保安队长一伙制造跳楼惨案的幕后主谋,教给寇无非转生之术的玄门高手……这一系列事件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在它们的背后却有着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都有一个自称“先生”的人参与其中,他们会是同一个人么?
在这一系列事件发生之后,已经基本可以断定,这些“先生”和一个名为“血衣会”的神秘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看来只有解开“血衣会”的面纱之后,才能一点点了解到这个谜题的答案了,只不过这个组织却颇为神秘,在玄门中知道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如今还没有什么头绪。
明天就到探墓家族汇聚的日子了,上官家的一众族人也跟着忙碌起来,甚至是在平常时候非常悠闲的上官仪容都被抓了壮丁,这才没有跑来缠着我一起胡闹。这妮子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再次恢复了阳光开朗的性格,可是当我再次问起那天的谈话内容时,她却总是找借口回避这个话题,不过能再次从她的脸上看到无忧无虑的笑容,倒是让我悄悄松了一口气。
正当我百无聊赖,欣赏那一点点西去的太阳时,一道粗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方向传了过来。
“周天老弟,几个月不见,让哥哥我甚是想念啊,简直比三秋还要难熬!”
胖子大步流星地向我走来,身上还带着外出归来的风尘,这家伙竟然还装起了知识分子,拽起了客套话,不过这番话从他嘴中说出来,怎么都觉得有些莫名的喜感。
“胖哥!”看到胖子,我立刻迎了上去,将他仔细打量的一番。
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不见,胖子的身材越发膨胀了起来,配上他那一身西装革履外加大背头的装扮,此刻更像一个中了彩票的暴发户了,想来也只有胖子这种心宽体胖的家伙,才能真正驾驭这种“气质”吧。原本我以为他出门办事会很辛苦,这身肥肉怎么也该多少消耗一些啊,可是见面之后才发现,我的想法是有多么幼稚,想来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阻止他继续增加体重了吧。
相互打量之后,我们给了彼此一个熊抱,不过我却真的感觉像是抱上了一只大熊,在他的身旁自然而然地就产生一种渺小之感,他如今的一身蛮力更大上了几分,如果不是我拼劲最后一口气力给他推开,非得被勒成个重伤的下场不可。
“胖哥,这么长时间你去干什么了,我回来这么久都没见你?”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道。
胖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激动了,使出的力气太大了一些,这会露出几分歉意的笑容:“我去其他他城市转了一圈,不过具体是做什么事情,等你从古墓中回来后,自然就知道了。”
听到这话,我微微一撇嘴,没想到这个原本耿直的家伙竟然也学会了卖关子,果然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那一身肥肉不会变化之外,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啊。
吃晚饭的时候,胖子给我们讲了许多在这段时间的见闻,其中不乏有逗乐子的事情,引得周围的族人们开怀大笑,这个家伙就像是一个硕大的开心果似的,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永远不会少了欢乐。
晚饭过后,奶奶将我和上官仪容叫了过去,嘱咐我们明天需要注意的事情,想来那几个参与探墓的家族,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在地面之上先进行一次彼此试探了吧。五长老无论在辈分上还是实力上,都不会给其他人找麻烦的机会,上官仪容的血脉觉醒虽然没几个人知道,但因为她有着上官家大小姐的身份,那些人也是不会过于为难的。只有我这里,虽然号称是上官家的小师叔,可终究是个外人,而且在实力上也只有道士初级的水平,估计到时候会有不小的麻烦吧。
小白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对着我和上官仪容的方向露出了微微笑意,虽然仅仅是在嘴角上翘了一个弧度,但也引来的一众少女的低声惊呼。其实,这个家伙只要坐在那里不动,就已经是女生们心目中的核心了,又何况此刻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笑容呢。
不过上官仪容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低声嘟囔了一句:“娘炮!”
听到她这样的说法,我强忍着笑意才没有发出声音,虽然小白的确是“美丽”了一些,但怎么说也不会和这样一个词沾上边吧。也不知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我们这位小姑奶奶似乎对他极不感冒,无论小白怎么做都引不起她的一丝好感,我虽然有心居中调停,但也只是杯水车薪,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幸亏珂儿这句话的声音不大,除我之外并没有人注意到,否则又得引来上官家几位长老的一番说教了。在这种大家族中,族人无论有多么讨厌一个客人,都不能表现出来,但珂儿那直来直往的性子,让她拐弯抹角地隐藏自己的情绪,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就在我合计着怎样缓和珂儿与小白之间关系的时候,宋家家主带着一众族人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虽然我对他们这家人不太感冒,但碍于上官家的面子,还是随着上官啸天等人过去迎接。
两位家主见面自然免不了一番繁文缛节的寒暄,尤其是宋家家主宋秋波,总是以上官家亲戚的身份自居,说出的话更是让人直起鸡皮疙瘩。最后他走到上官仪容的身前,一张肥头大耳的脸上露出了长辈特有的“和蔼”,丝毫没有身为外人的觉悟:“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不见,咱们家的珂儿可是愈发地水灵了啊,如果能和门清喜结良缘的话,一定会是一段玄门佳话。”
既然被点到了名,上官仪容自然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微微行礼道:“姑父您好,赶了这么远的路一定很是辛苦吧,我们在客席上备好了酒水佳肴,为您和宋家的朋友们接风洗尘。只不过您的夸奖珂儿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领受,门清表哥虽然很好,但并不是我的良配,我将来要嫁的人,一定是位傲然于同辈的英雄。”
她的这番话可不是听起来那么简单,虽然在字面上只是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但实际上却是在告诉宋秋波:你的儿子不行,根本配不上我!
宋秋波作为一家之主,自然能够明白话中的意思,但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异样的神色,而是继续乐呵呵地说道:“珂儿啊,这男婚女嫁总是避免不了的,我也知道你们女孩子心中总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期望着有一天能遇到白马王子什么的,你姑母在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在嫁给我后,不也是能够在家安心地相夫教子么,要我说这女人嘛,找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才是正理。”
这番话始一出口,上官啸天的脸色便发生了些不易察觉的变化,当年为了上官宋两家的联盟,不得已才将自己的堂妹嫁给眼前这个人,这件事情始终都是他心中的一道刺,即使在多年之后的今天也没有几分改变。他之所以对宋门清的所作所为如此纵容,其中也不乏有着对堂妹的一番愧疚。
随后,宋秋波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就好像我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冲突似的:“周小兄弟也在这啊,看到你的身体越来越壮实,我也就放心了。”
说罢,他带着宋家族人向会客厅中走去,作为上官家名义上的姑爷,自然是要去拜见老祖宗了。
宋门清在经过我身旁的时候,也是一副笑容的样子:“门清始终牢记小师叔的教诲!”
也不知在过去几个月中都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宋门清身上的气息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过去的他虽然也是虚伪做作,但却没有现在这种城府极深的感觉,这张笑脸的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一张极为狰狞的面孔,让人不禁有些心惊肉跳。
在他们之后赶来的是燕门王家,王家的家主并没有亲自到场,而是由族中一位颇有威势的长老带队,他和上官啸天等人客套几句之后,便带领族人朝着客席的位置上坐去。
这时候,一个看起来颇为机灵的王家族人,小跑着来到王基的椅子旁,用衣袖帮他仔细擦拭一番之后,笑嘻嘻地说道:“基哥,您请坐!”
本事一句俊俏的马屁,但王基听后脸色骤然发生了变化,不顾场合地破口大骂道:“你这混蛋,我说了多少次,不许喊我基哥!”
说罢,他抬起一脚,将这个倒霉的族人踹翻在地。
这种变故自然都被周围的人群看在眼中,虽然没人多说什么,但无一不带上了几分笑意,大家伙儿早就听说王家的少爷天性散漫,今日一见才知道传闻不虚。
王长老也没想到这个不成气候的少爷,竟然在外人面前也是如此不顾家族脸面,他一张老脸简直就要变成了冰霜,不由得用力咳嗽一声。
王基在长老的提醒下,终于停止了对族人的拳打脚踢,这才忿忿地坐回椅子上。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跑进来的一名族人,将众人的目光从王基身上吸引了过去,因为他说的内容正是:“家主,云家的族人到了!”
宋秋波的脸色则看起来非常复杂,他在上官家和云家的争斗中摇摆不定,一展自己墙头草的本性,尤其是前不久再次倒向上官家的行为,让他在面对云家的时候产生了一种浓浓的不安;赵家的代表只有小白一人,他倒是对燕门中的争斗不那么感冒,仍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上官家众人的表情则变得有些凝重了,在云、王两家发动的那场突然袭击中,他们牺牲了很多亲人朋友,可以说是和那两家的人结下了难以解开的仇恨,而此时此刻与仇人见面,更是在心中受到了无比的煎熬。
一阵吵闹的声音从会客厅所在的院外传来,立刻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不多时,一大群青年男女,一边谈笑着一边走进院子中,这伙人无论看到什么东西都要仔细点评一番,就好像是来上官家旅游观光一般。
“堂哥,你看那块石头真是好丑啊,也不知道这上官家是怎么想的,像这种低贱的东西还放在这里,简直连一点世家的样子都没有了,完全是在丢咱们燕门全体的脸面啊!”散漫的队伍当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指着园子中的泰山奇石说道,语气之中充满了轻视和不屑。
“老妹儿你知道啥啊,上官家在前不久差点就让咱们给连锅端了,现在能修缮成这个样子,保不齐还是朝七大姑八大姨借的钱呢,因此能做出这种事情也就不怎么奇怪了。”旁边的一个男生,大大咧咧地说道。
“堂弟,你在上官家的地盘还说这种风凉话啊,小心这家的孤儿寡母来找你麻烦,等咱们离开这垃圾场似的的地方再讨论吧。”一个年纪稍长几岁的族人“劝说”道。
云家族人一路走一路说,甚至站在上官家人面前的时候,也没有半分想要收敛的意思,那种挑衅意味不言而喻。在场的上官家族人早就怒发冲冠了,有几个脾气不好的人,甚至将手中的拳头捏得“嘎巴”直响,大有准备大打出手的趋势。
上官家三长老素来是那种眼中不揉沙子的性格,在听到这些嘲讽后,立刻挪步来到上官啸天的身旁,咬牙低声道:“家主,云家的这帮小崽子简直就是目中无人,请让我去给他们一些教训吧,否则他们还以为咱上官家好欺负呢!”
他的这番话无疑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王家在登场的时候还算老实,上官家人尚可将心中的仇恨和怒火压住,但云家的这群小崽子实在是太气人了,丝毫没有世家子弟的涵养。
上官啸天的脸上也是一阵阴云密布的样子,思考了几秒钟之后,最终摇了摇头,说道:“云家之所以让这群后辈跑出来猖狂,就是要给咱们挖个陷阱,如果你此刻带人将他们给教训了,上官家难免要落得个以大欺小的恶名,况且咱们是这次聚会的主办家族,一旦有冲突发生,最终还是对咱们自己不利。”
三长老听到家主的话,也意识到这是云家设下的一个圈套,但心中的忿忿之感,却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够压下来的,于是对面前这群年轻人说道:“你们家族的长辈在哪里?让他出来说话!”
听到这句问话,位置靠前的一位云家青年,神色极为傲慢地说道:“我家长辈都有事情要办,没时间来参加这种劳神子的聚会,你有话就直接说吧。”
他的这番话一说出口,顿时就将上官家族人刚刚平息了几分的怒火引爆。三长老更是须眉尽立,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如果不是被家主的眼神及时提醒的话,难免要这个说话的青年当场击杀。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藐视啊,他们来参与上官家隆重举办的聚会,竟然连一个像样的家族长辈都有派出来,真是狂妄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就连和上官家不对付的王家,至少都派出了一个长老,你身为燕门世家的云家竟然只来了一群孩子!
这还不同于小白的情况,赵家所在的位置距此较远,而且此前和上官家并没有多少交集,最重要的是,小白是受了老祖宗的邀请赶过来帮忙的,因此他们才派出了一个年轻的族人。但云家的这种行为,却是专门来挑刺的。
上官家在愤怒之余,确实也产生了极大的尴尬。作为一家之主的上官啸天已经站在这里了,如果云家不能出来一位身份对等的族人,而是让家上官啸天在这种场合,以家主之尊和一群后辈对话,这无疑会被传为玄门之中的笑话。
三长老虽然性格暴烈,但却也能明白这一点,他一脸怒气地说道:“既然你们家没有长辈来此,今天的宴会也就不再有云家的一席之地了,还请你们赶快离开这里吧。”
云家的这群人到底是年轻了一些,在面对这样一个愤怒的老头时,心中多少有些发毛,一时间没人能够站出来答话。
就在云家有些自乱阵脚的时候,一道寒冷如冰的声音从这群青年男女的队伍中心传了出来:“你们在发送邀请时,并没有言明需要我家长辈亲至,现在我们不辞辛苦地赶了过来,上官家却要将客人置之门外,这可不是世家应有的待客之道吧,传出去后一定会给天下人笑掉大牙的。”
这道声音始一传出,原本还有些慌乱的云家族人立刻平静了下来,纷纷向两侧退去,躲开一条通道,请这说话之人走出来。
站在我旁边的胖子,似乎是对前面的这位云家小帅哥感到极为不爽,嘴巴一撇说道:“周老弟这可就是你有所不知了,从人群中走出来的这个假小子,可不是你以为的什么小帅哥,而是云家家主的爱女,云水水大小姐。”
说道“爱女”和“大小姐”的时候,胖子原本紧绷的表情也产生了几分松动,显然是意识到自己的说法太过滑稽了一些,那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家伙,无论如何也与刚刚这两个词挨不上边啊。
其实,这也的确怪不得胖子,就凭云水水那副俊朗的模样,和偏向男生的穿着打扮,无论是在谁的眼中,都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女孩子吧。
“她……她真的是女生?可怎么会打扮成这个样子啊?”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因为在我原本的意识中,世家大族中的女孩子,都应该是上官仪容这种掌上明珠的形象才对啊,家主或者长老们怎么会允许“假小子”的存在呢,而且还是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人们面前。
胖子冷哼一声,道:“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啊,好好的女生不做,非要像个男人似的四处撒野,要是让我说,这云家的人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子邪气,简直比孙家和宋家的人加起来还要可恶十分,能做出什么事情也就都不奇怪了。不过这个假小子的本事却还算可以,前几年和孙基、宋门清一起,冠了个诨号,好像是叫做‘燕门三少’什么的,而且云水水还是这“三少”中的老大,她能让这那两个自命不凡的家伙屈服下来,想来也是有些手段的。”
就在我们两人悄声交流的时候,云水水已经来到了上官家众人的面前,其眉目中仿佛着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目光扫来的时候让人感到一阵恶寒,如果不是定力较好的人,肯定是要打上寒颤的。
她刚才的那番话就像是反将了上官家一军,把一顶“待客之道”的大帽子狠狠地扣了下来,这回可轮到三长老说不出话了。
上官家主碍于身份的缘故,不便和小辈一般计较,但与三长老关系较好的五长老,却忍不住站了出来:“云大小姐,你这话说得可就没有道理了,所有人都已经看到是你们云家不重视这次聚会,才会被请出去的,怎么又反过来怪上我们上官家呢?”
云水水此人极为讨厌别人将她唤作“小姐”,在听到三长老的称呼之后,面色明显更寒冷了几分,但碍于场合的原因,不便于发作,只能冷声道:“我要没记错的话,您应该是上官家的五长老吧,虽然和您相比我属于小辈,但在今天听到了有失公允的言论,也就不得不多说一句了。我们云家派出这么多的族人过来,又怎么算是不重视上官家的聚会呢,倒是您这般以大压小,让水水我心中惶恐之至。”
果然,这个家伙开始以辈分来说事了,如此一来的话,上官家的诸位长辈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今天的上官仪容明显没有了几日之前的那般深沉心思,在看到两位长老不断受到挤兑之时,立刻大声说道:“云水水你不要再无理狡辩了,你带来的族人虽多,但却净是些年轻人,连一个族中长辈都没随行,又怎么算是重视这次宴会呢,难道以你们这种辈分,也能和各家家主或者长老同席宴饮么!”
云水水的嘴角微微上翘:“上官大小姐,辈分小些又有什么问题呢,难道你敢说下一任云家家主就不会从我们这些人中产生么,云家既然将未来的家主都派到你们上官家,正是说明了对这次活动的重视程度,况且我也相信上官家家主和长老都是开明待客之士,不会找理由欺负我们这些后辈的。”
在这番话说完之后,她身后的云家族人也开始跟着起哄,要求上官家一视同仁,不能欺负后辈。
就在上官啸天和几位长老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的时候,孙家的带队长老和孙基也走了过来,孙长老出言道:“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云家的这些年轻人虽说年纪小了一些,但也都是当代俊杰,可不能轻视怠慢了啊。”
与此同时,孙基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云水水的身旁,他和孙长老的态度,无疑是表明了孙家的立场。
看到上官仪容气鼓鼓的样子,我心中莫名得产生了一阵疼痛,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说道:“云大小姐可真是伶牙俐齿啊,不愧是女中汉子。”
听到这句暗暗的讽刺,云水水身旁的一位族人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立刻出言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们云家面前嚣张!”
这个族人还想再骂上几句,却被云水水冰冷的目光给及时制止了,只得悻悻地站到了一旁。
我暗道一声“可惜”,刚刚本想用言语刺激云家的人,让他们在冲动之时做出一些无理的举动,这样也就顺理成章地解开了上官家的危机,只是没想到这位云大小姐会如此警觉,我这边才开口,就被她给识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