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习惯性的用金钱来解决一切,总以为自己只要有钱,就什么都能够得到。
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社会有多复杂,更不明白感情是需要相互给予和慰藉的。
而且,秦子凡的爱,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只见过一面,就延续了六年,两千一百多个日日夜夜的深情。
在时间的流逝里,不仅没有消弭,反而还发酵的越来越浓烈的爱意,经不住她无情的践踏。
*
陆寒被带回了公寓。
在认识秦子凡之前,她的公寓从不允许任何人侵入,连来打扫的保姆也必须速战速决每天在这套房子里待的时间不能超过一小时。
秦子凡已经半个月没来过了,他抱着怀里不安分的醉鬼,没做任何停留,直截了当地进了卧室。
后背贴到绵软的被子,陆寒突然安静下来,睁着眼睛望向天花板上的吊灯,整个人都陷入了迷乱的状态,表情看上去有些呆滞。
秦子凡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进入浴室。
卫生间的洗漱台上,已经只剩下陆寒一个人的洗漱用具了
秦子凡曾经存在过的痕迹,被清理得彻彻底底。
打开水龙头放出热水,浸湿毛巾的同时,秦子凡叹了好几口气,似乎都能够脑补出陆寒边唾骂他,边愤而扔掉他东西的画面。
表面看似成熟稳重的人,在遇到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时,却幼稚的不得了。
秦子凡起过放手的念头,可每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夜晚,陆寒的脸都像是已经烙印在他的灵魂中般,不断地出现,侵蚀他的自控力,把控着他的思想。
他想,自己完了。
陆寒于他,已经不是能够轻易割舍掉的一部分。
热水哗哗的流着,镜子上逐渐起了一层白雾,朦朦胧胧地看不清。
秦子凡抬手抹了把镜子,清晰片刻的镜面上倒映出他泛起猩红色的眼睛。
欲·望灼烧翻腾,占有欲压不住的喷涌而出,混杂着浓郁阴鸷的暴戾。
在镜面重新被水汽覆盖时,秦子凡收敛了一切,面上恢复俊美帅气的温润。
他拧干被热水浸泡过的毛巾,抬脚迈出浴室。
躺在床上的陆寒,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由于灯光在过刺激,薄薄的眼皮眨动的频率有些快。
秦子凡握着热毛巾,耐心细致地帮她擦干净脸和手,低声问道:"想要洗澡吗?"
陆寒醉得厉害,没什么反应。
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折射着璀璨的灯光,变得更加漂亮了,像坠在夜空中的黑色宝石,点燃一颗颗耀眼的小星星。
她虽然已经到了二十六岁了,但皮肤却十分光滑细腻,容貌得天独厚,一点儿皱纹都没有,看上去比稚嫩的少年多了些许成熟的韵味,更加令人想要征服。
想要她在自己身下挣扎,湿着眼睛求饶。
秦子凡突出的喉结滚了滚,压下心里稍微过分的想法,嘴角自嘲地勾起。
就算夜晚他俩再怎么亲密无间,天一亮,陆寒立马就能恢复什么都不曾存在过的冷澹。
着实太过无情。
令人厌恶。
秦子凡解开陆寒的衬衫扣子帮她擦了遍身体,才去浴室冲澡。
陆寒清醒的时候,嘴上不饶人,什么黑的白的都能被她上强势桀骜的乱说一通。
但醉酒后,却是十分安静的状态。
秦子凡将她塞进被子里,她就保持被裹成蚕宝宝的姿势安稳地睡着。
不吵不闹,也不翻身。
秦子凡从浴室里传来,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他不甚在意的往后拨了两把,露出英气勃发的额头。
他站在床边看了会儿,见人安稳的睡着,转身准备往外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很微弱的声响,“秦子凡……”
身形一顿,秦子凡诧异地回头,却发现床上的人还闭眼睡着
他压了压眉梢,又听见一声轻不可察的呢喃,"你能不能不要出现在我梦里?"
秦子凡愣了一下,直接被气笑了。
他以为陆寒在做梦,而且连在梦里都在讨厌他,厌恶地撵他走。
秦子凡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像是堵了一团气,惆怅而愤怒,迫切地想要找点儿东西发泄出来。
面前,在梦里都还讨厌他的陆寒,本应该是他最好的发泄对象。
可秦子凡舍不得。
他郁郁地叹气,自言自语:”我该拿你怎么办?”
陆寒像是听见了他的哀叹,薄薄的眼皮抬起,露出两颗蒙上雾气的童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未几,声音很轻很轻地说:"秦子凡,你抱抱我,好不好?"
对外强势而傲气,陆寒很少露出脆弱的一面,除了在梦里。
轻不可闻的几个字,瞬间让秦子凡的心理防线轰然崩塌,有什么东西顷刻间破土而出,占据他的脑海,蹿到四肢百骸。
待秦子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坐在床边,将陆寒抱住了。
很别扭的一个姿势,或者说,是靠在他怀里的陆寒很别扭,像是不太习惯被人拥抱,不安地挪了挪身体。
秦子凡温柔地轻拍着她的后背,耐心轻哄:“乖。”
陆寒逐渐安静下来,下巴搭在秦子凡的肩膀上,眯起雾蒙蒙的双眸,嘴里不饶人道:"秦子凡,你知道在我梦里,和你现实的形象很不一样吗?"
“嗯?”秦子凡没听明白,冷冽的眉头蹙起,“什么?"
”我知道,这是在我梦里。等天亮了,我从醉酒中醒过来,你就会不见了。”陆寒的情绪失落,音调是很容易听出来的低沉。只有在梦里,他才不会压抑自己的真实情感,释放出孤独且脆弱的一面,不再强势且咄咄逼人。
秦子凡奇怪之余,又觉得有些好笑。她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喝醉了。
听完这番奇奇怪怪的话,秦子凡等了会儿都没等到下一句,偏头一看,发现陆寒已经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薄唇抿得紧紧的,眼皮耷拉着,盖住了那双无时无刻都在勾人的眸子,收敛所有的艳丽,乖乖地伏在他肩头。
秦子凡简直拿没办法,哪怕那些伤人的话语还回荡在耳边,清晰的如同昨日才说过。可他还是忍不住,将一颗心系在陆寒身上,随着他的情绪而起伏不定。
将陆寒重新放回床上,替他掖好被子,秦子凡在床边坐了良久,一直到天色逐渐亮起来时,才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寓。
走得很决绝。
有些情感,再怎么舍不得,终究还是得放下。
否则,伤人也伤己。
秦子凡离开前还特意清理过,没留下一丝一毫自己停留过的痕迹。
睡梦中的陆寒,像是感知到什么似的,在他跨出公寓的后一秒,突然惊醒过来,却还是迟了一步,错过了外面的关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