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敛惊疑的情绪,准备回寝室看看是谁。
秦子凡是独生子,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
再加上他从小品学兼优,是家长口中的别人家孩子,和亲戚之间的同辈都很疏远。
更没有关系好到,会来宿舍里找他的兄长。
秦子凡推开宿舍门,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自己位置上的陆寒。
他今天也打扮得很好看,酒红色的衬衫,深黑色的风衣,挺翘的臀部包裹在西装裤里,歪歪斜斜地跨坐在椅子上,慵慵懒懒地笑着。
那双潋艳又勾人的桃花眼,一如既往的漂亮。
秦子凡几乎一瞬间就石更了,甚至有点儿羡慕那把椅子。
还好运动裤比较松,从外表看不出任何异样。
秦子凡脸上表情未变,冷澹地瞥他一眼,连出口的声音里都夹杂着风雪中的寒气,"你来干什么?"
如果不是宿舍里还有其他人,陆寒一定会口嗨地回答一句来干/你。
但他脸皮再厚,也做不到在陌生人面前开黄腔,中规中矩地说:”来看看你是不是失踪了,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
隔壁的室友正在打游戏的间隙,听见这话,很自来熟地帮他们老大解释了一句,"哥,老大他最近比较忙,一直都呆在实验室里,连寝室都很少回,可能手机没电关机了吧。"
他说话的过程中,秦子凡肉眼可见地蹙起冷凌的眉峰,语气里染上不悦,"谁让你叫他哥的?"
突然被训斥,室友懵逼地瞪大了眼睛,顶着一脑袋问号,心想老大你哥不就是我们的哥吗?
但他不敢直接说出口,只敢在心里默默滴咕,双手合十,抱歉地笑着朝秦子凡做出求饶的姿垫,然后转过身讯速远离战场,继续打游戏去了。
秦子凡星眉朗目,唇色削薄浅澹,是很冷冽薄情的长相。作为寝室里老大,他平时很照顾宿舍里的其他三个室友。
而且他素来很少生气,明明是薄冷的性子,却待人温和。可一旦发怒,那就是在平静的湖面上,骤然投下一块儿巨石,宛如山崩海啸,浪涛翻滚。
见秦子凡情绪不对劲,室友两分钟结束一局游戏,抓着饭卡就往外跑,"老大,我去吃饭了拜。"
室友很有眼力见儿,跑出去之后,还反手把门关紧了。
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远去,秦子凡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扔到角落里。
他漫不经心地曲着腿靠在对面的桌上,抱臂冷眼看着陆寒,一字一句,语气凉薄,"我是不是该提醒陆先生,我们俩的包养合同已经解除,以后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陆寒活了二十六年,一直都是体体面面的,所有和他打交道的人都无不夸他一句很讲诚信。
这所谓的诚信,在今天即将被打破,陆寒盘算着要耍一次赖皮。
他双手靠在椅子上,支着下巴摇头道:"不行,我并没有同意。合同是我制定的,就算要解除,也应该由我来提出。"
陆寒第一次耍赖,感觉还不错,尤其是看见秦子凡那张散发着冷气儿的脸,被自己几句话就扰得绷不住,心里的成就感节节攀升,”所以,现在我还是你的金主,你也得履行你的职责。"
陆寒本来就是个重欲的,今天主动来找秦子凡,是想和他和好,然后再趁机打一炮。
可看见秦子凡眼底泛着的灰青,和黑眸里掩盖不住的疲态,像是累极了,又有些于心不忍地打消了念头。
炮什么时候都可以打,得讲究可持续发展,不急,先忍忍。
陆寒如是告戒着自己,指指身后的床,"我觉得你现在需要先睡一觉。"
秦子凡觉得好笑,这个男人什么都想要掌控,却又什么责任都不想负。
所有好处都被他占了,却一丁点儿也不愿付出。
用尖锐刻薄的话伤人之后,接着强势地宣告都他说了算,连句道歉都吝啬不已。
可秦子凡不是好哄的人,他对陆寒的爱意是真,失望也不做假。
他垂下黑黝黝的眸子,语气凛冽,”等你走了我就睡。"
陆寒脸上的笑容一僵,顿时无所适从。挨着椅面的屁股像是爬了蚂蚁,如坐针毡,”我……”
寝室的房门在这个时候突然被人推开了条缝隙,刚才跑出去的室友探出个脑袋,传话道:"老大,辅导员叫你有时间去他办公室拿份资料,好像是关于留学的吧。"
传达完,室友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多问了一句:"老大,你什么时候走啊?听说这次留学要在M国呆三年,是真的吗?”
砰!
刚起身的陆寒踉跄了一下,胳膊肘撞倒桌上的水杯。
水杯砸落在地板上,滚了几圈,停在秦子凡脚边。
表面已经摔出了道道裂纹,却还苟延残喘着没有碎。
陆寒骨节匀称的手指紧扣着桌沿,指腹被按得泛白,他深吸口气,羊装平静地问:"你要去国外留学?"
“嗯。”秦子凡没有否认。
“什么时候?”陆寒发觉自己胸膛里出现了一个大洞,寒洌的冷风穿堂而过,张牙舞爪地肆虐着,浑身的血液逐渐降温,从头凉到脚底板,唇上的血色尽褪
“半个月……后。”秦子凡敛了音色里的冷息,声音极低极缓。
却依旧捂不热陆寒那颗凉透的心脏。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连未关牢的窗户里灌进来的潮湿冷风,都不流动了。
陆寒垂落在身侧的手指攥成拳头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之后,他张了张口,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
"祝你一路顺风。"
陆寒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学校宿舍楼,整个人像是灵魂被抽走,迎面而来的人不慎撞到他,他脚下趔趄了一下,伸手扶住旁边停着的自行车才堪堪稳住身形。
三楼走廊尽头的窗户边,秦子凡看着他踉踉跄跄地走远,
一只无形的手掏空身体,攥住了流血不止的心脏,酸涩与疼痛交织着,阴云密布。
秦子凡垂着的手指捏紧了拳头,修剪平整的指甲陷入掌心的软肉里,眉峰拧成一团。他几乎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才克制住冲下楼拥抱陆寒的念头。
他太疼了,疼得整颗心脏宛如被泡进了刺激的酒精里。溢出的鲜血浸透了液体,却像是怎么也冲刷不干净似的,不断翻涌蔓延,染红了目之所及的一切光景。
可秦子凡只能忍着心疼和剧痛,目送着秦冕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一点一点失去...
陆寒前二十多年,除了家庭,其他方面都过得太一帆风顺了。
一生下来,就是陆家大少爷,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虽然陆父在外面的私生子不少,但在爷爷的呵护和撑腰下,没一人能够撼动陆寒的位置。
他想要什么都能够拥有,得到的太多简单,便学不会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