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一拉开门,被一直守在外面的顾川澜抓住了衣领。他压着眉头,一双黑沉的眼溶进凉意,肉眼可见的烦躁,音色冷硬,“下不为例。”
顾川澜的手指一用力,陆寒差点儿被勒断气,“我对你家这位真的没兴趣。”
江糯有些许累了,抱臂倚在门框上,唇角微微上挑,一双潋艳的杏眼泛着水光,懒懒道:“我渴了。”
放开手,顾川澜转身快速下楼个小祖宗倒水去了。
陆寒整理着自己被揪皱的衣领,叹息道:“美色误人啊。”
江糯挑了挑眉,没接这话。被她揣进兜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从毛绒绒的睡衣布料中透出点儿微光。
通话时间,还在不断地拉长,将陆寒所有的话都传递到了另一人的耳朵里。
顾川澜端着杯热水上来的时候,陆寒已经走了。
再不走,大醋坛子顾三少,怕是要让他褪成皮。
脚步声临近,江糯正靠在门框上笑,眼里水光晃动,闪着细碎的光。
顾川澜以为她的笑容与陆寒有关,酷意瞬间汹涌疾步而至
头顶一道阴影笼罩下来,江糯眼皮跳了一下,下巴就被捏住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江糯秀气白皙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着,顾川澜那双黑如夜色,沉如深潭的眼睛,透出不容置喙的强势。
他一字一句,几乎咬牙切齿道:“以后不准单独再和别的男人待在一个屋子里。"
江糯散漫地耸耸肩,语调松弛,“可他是你的朋友啊。"
“从今往后不是了。”顾川澜单方面宣布了与陆寒的绝交。
江糯抿唇笑着,轻啧道:“你真的好小气哦。”
“……”英俊的眉头拧起,顾川澜试图解释什么。
少女清冽的声线再次响起,"不过,我很喜欢。”
江糯笑了,笑容灿烂的像是晨间熹微的光,潋艳至极,深深撞进顾川澜心里。
她踮起脚,吻上面前男人的薄唇。
唇齿相贴,缱绻喃喃,带着骄傲,“我就喜欢你的小气。"
大年三十的晚上,是一年一度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
往年这个时候,顾家人都聚在老宅,表面和谐,实则心思各异地吃完一顿年夜饭。
人倒是多,却一点儿都不热闹。
今年,老宅里冷冷清清,顾家各兄弟分崩离析,连坐镇老宅的顾老爷子都没回去。
顾川澜的别墅里倒是从未有过的热闹,江糯一个人的动静,抵得上十个不闹腾的人。
别墅里的佣人们都很喜欢她,楼上楼下的遇见,还会从兜里掏一两颗糖果递给她。
江糯吃的两颊鼓鼓,被顾川澜当场抓包,没收了全部。
傍晚天色逐渐暗下去,路灯一盏盏亮起来。
别墅一楼的各个房间里都灯火通明,餐桌上摆满了冷拼盘,保姆还在厨房里烹煮着热菜。
主卧,阳台上。
江糯裹着条毯子,扒在栏杆上向院子里张望着。
泳池旁边,几树腊梅开的正灿烂,花团锦簇,像是点燃的一簇簇火苗,给这凄清的冬日染上几分生机。
院子里,其他枝叶掉落的树杈上,挂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红灯笼,一眼望过去,喜气洋洋的。
江糯从小到大,都没好好体验过春节的热闹。
小时候,母亲被家里人扫地出门,带着她住在偏僻又破陋的出租屋里,大年三十晚上都还在外面做工,幼小的她一个人蜷在黑漆漆的角落里,听着外面接连响起的鞭炮声,恐惧又惊惶
等她渐渐长大,不再害怕鞭炮的时候,母亲嫁人了。
一家三口在一起经历的第一个春节,当跨年钟声敲响时,她正在被喝醉的继父毒打。
边打边骂她是野杂种,问她还怎么不去死。
后来的很多个春节,江糯都是在打工赚钱。
每当年初一的凌晨两点,她骑着破旧的自行车,穿梭过热闹散去,只残留着烟花爆竹碎片的街道,心里都羡慕极了。
这世界上,放烟花的地方很多,却没有一个她的家。
再后来,江糯遇见了顾川澜。
这是她遇见顾川澜后,迎来的第一个春节。
终于,有人陪她一起吃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