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不动就拼命，好吗？”路西终于将夜九先前送他的白眼，统统还了回来，“解铃还须系铃人，能不能解除误会，圆满结局，还是要靠他们自己。而你只是穿针引线，引导他们明辨是非，洞悉阴谋，明白吗？”

难得夜九一句怨言都没有，乖乖地点了点头。

“但玖笙姑娘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吗？”

“放心吧，已发生的事情，自然不能改变，但脑海中的记忆却可以改变！”这话路西虽是对着夜九说的，却是对玖笙的回答。

“暗黑城堡的存在、罗刹兵临城外，这些事情都不会改变，有可能改变的是他们各自存在的理由而已……比如说，暗黑城堡不过是夜叉用来度假的别墅，而罗刹带兵前来只是为了工作交接……这一切能不能改变，就全看这次‘重来’的结果啰！”

这下轮到玖笙发愁了，“路少爷，‘重来’交换之物必须与付出之人切身相关才行，这种完全不沾边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可行不可行，效果如何，全然不知，岂可贸然行动？”

“就按照你平日的方法来，一定行，相信我！”路西邪魅一笑，胸有成竹。

明明是玖笙的专业，怎么感觉路西比她还熟悉？慕老板和玖笙相视一望，眼中都浮现出疑惑。

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惑，路西自信一笑，玩笑道，“本少爷书读得多，没办法！”

玖笙也没时间纠结这些细枝末节了，夜九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过去，她选择用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夜叉神力来交换。

“但有一点必须讲在前面，‘重来’的效力不可逆转，一旦选择交换，就意味着彻底失去，这并非儿戏，你可要想清楚了，不可冲动行事！”

玖笙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回到了“重来”医馆，面对任何一个顾客必须要说的忠告。

她望着夜九的眼神也和看其他顾客一样，充满了怜悯和期望。

当然，这完全不是看一个情敌该有的眼神，玖笙的善良和药师的身份，让她忘记了这一点。

纸鹤送来写满黑字的布帛，夜九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炼药的过程需要独立的空间，夜九将自己的卧室暂借出来，除了玖笙，只有暂时当助手的慕老板可以进入房间。

在两人注视下，布帛在水晶炉里燃烧焚化，然后迅速凝结成透明的液体，玖笙目不转睛地盯着液体，检查它的成色，不断地往炉里加入仙草，布袋里带来的仙草不多很快就用没了，玖笙咬破了手指，将自己的精血滴进药里……

终于闪动着耀眼白光的上等良药制成了。

玖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与慕老板相视一笑。

“我没想到……”慕老板深情地望着玖笙，眼中全是赞赏和感激。

“没想什么？”玖笙嘴角微翘，淡然的神情柔和了不少，“没想到……我会这么尽心尽力地炼药？想夸我？算了吧……我才没这么大方呢……”

玖笙转过身背对着慕老板，低声嘀咕道，“怎么说，她也是我的情敌啊……”

她娇羞的模样让慕老板顿时心花怒放，心中一股暖流淌过，恨不得将她立即拥入怀里。

不料玖笙突然转过身来，叹息一声。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得不尽心尽力地帮她……”

慕老板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玖笙到底是想帮夜九还是不想。

像是早就料到慕老板会有这样的反应，玖笙伸出手，指了指桌子，柔声道：

“你拉开第一个抽屉看看，就知道我为什么不得不帮了……”

“这是什么？”慕老板看了看抽屉里的那一件发黄的软甲，一脸茫然。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你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记得九年前你帮她平息内乱的时候吗？”

慕老板蓦然想起，九年前那张泫然欲泣的容颜，没想到他不过随手递出去了一件软甲，竟会有人如此珍视，染上血迹以至于发黄变色都不愿丢弃。这样的珍惜和铭记，让他不得不动容。

玖笙清晰地察觉到慕老板涌出的情绪，但他却又云淡风轻地关上抽屉，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玖笙明白慕老板是不愿让她担心，这是他一直默默守护她的方式。

一丝暖意突如其来地涌入心田，玖笙第一次毫不掩饰地望着慕老板，柔声道，“……在我迷途未返的日子，有这么一个人，能像你守护我一样守护着你，我真的很感激，我没能做到的，她替我做了，而且做得很好，现在我回来，你说我是不是该好好感谢她……”

慕老板回望玖笙，只觉那双漆黑的眼眸像一汪深邃的古潭，让他甘心沉沦。

她眼中真诚和深情让慕老板的心慢了一拍，一时间忘了跳动。

这一刻，他不知等了多久，她的在乎她的关注她的深情，无一不让他心旌神摇，她是他的梦，一辈子的追逐，没想到突然之间这个梦的姑娘就站在身边，站在碰得到、摸得着的地方，深情地凝望着他。

慕老板伸出手，缓缓地覆上那双纤细的柔荑，紧紧地握住。

这一次，玖笙没有躲开，而是紧紧地回握住他的手。

“谢谢你，玖笙，我原本还担心待会儿夜九如果让我陪她去，我该怎么拒绝……”

“放心地去吧，这是你应该做的，我会这里等你回来……”

原来路西担心夜九一个人完成不了这个重任，提出带一个帮手的建议，但良药的力量有限，只能带一个人一起去，压根就不用脑袋想，夜九肯定会选择慕老板。

慕老板甚至怀疑这是不是路西故意安排的，一门心思想看他笑话，于情于理，他都无法拒绝夜九，但他又不愿让玖笙胡思乱想，一时间难免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中。

但此时玖笙的支持和信任完美解决了这个难题。

慕老板嘴角微扬，望向玖笙的眼神中满是感动和满足。

玖笙轻轻靠在他的肩头，轻声道，“不管在哪里，你都不要忘了，曾经答应过我的话……我会等你回来，一直等你……”

两人刚回到浅枫殿，夜九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怎么样？成功了吗？”

玖笙将一蓝一红两个装着药剂的玻璃瓶递给她，嘱咐道：

“蓝色小瓶的是‘重来’的良药，一旦你喝下它，交换的契约就立即开始生效……夜九姑娘，这次不管是你，还是我们，都是第一次尝试，谁都不知道到底能否成功，你记得，一旦发生任何异常，你都必须立即停止行动，这瓶红色的药剂，会让一切回到原点，带着你们安全回到这里……”

“我明白，一切以安全为重。”

玖笙的专注和真诚让夜九卸下心防，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

“好了，时间不多了，是时候选择你的伙伴了……”路西笑眯眯地看着夜九，一副心中了然只是走形式问一问的样子，指了指自己和慕老板，问道：“是聪明机智的我？还是英俊潇洒的慕老板？”

不料夜九明媚一笑，说出一个让人大跌眼镜的答案。

“谁也不要，我一人足矣……”

其实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方才得到这个答案。夜九并非优柔寡断之人，高兴就去喜欢，喜欢就去追求，她喜欢慕老板这一点，她从不曾掩饰，也从不曾放弃。

这次陪伴的经历是以后都不可能再有的良机，她应该毫不犹豫地把握，趁机增进与慕老板之间的感情。她了解慕老板，他是不会拒绝的，他是一个信守承诺的好男人，他答应过帮她，就一定会拼尽全力来帮她，哪怕他对她没有半点爱意，这是他的原则。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夜九才不能如此自私，她不能毫无理由地拉他去冒险，何况他还是她口口声声爱着的人，而且他还有自己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