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初两人都不那么骄傲，或许也不会给阿修罗王可趁之机……”

玖笙不由感叹，满是感触的目光不知不觉间望向慕老板。恰好，对方也在看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瞬间读懂彼此的心意。

幸好她没有错过，玖笙在心底默叹。

“不，最后对峙的那一刻，她已经放下了骄傲，只是错了时机，一切便都错了……”

夜灵枫话中有话，众人皆望着她，等她解答。

只见她一双美目噙着眼泪，望着夜九，颤抖着伸出双手。

夜九立即握紧她的手，给了夜灵枫力量，让她终于有力气坚定地将最后的谜底揭开。

“你们都不知道，她曾经有多么美丽，多么耀眼，她曾是整个夜叉族的太阳，是夜叉族所有好男儿梦寐以求的女神，力量和温暖让她自信，让她骄傲，作为一个传奇，她应该骄傲，必须骄傲……但她却为了你，放弃了洒脱，放下了骄傲……”

“我……”夜九喃喃自语，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瓦利亚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那一天，夜灵霄坐在树干上，背对着阿离，听他带着不耐烦的情绪同她说着毫无诚意的抱歉。

那一天，她刚发现夜九的存在，她欣喜若狂跑来想告诉阿离，却遇见阿离杀戮正酣，她想阻止阿离，却最终未果，因为肚子里的夜九的缘故，她也不敢拼尽全力。

她委屈，她不解，却更多地是为充斥着分歧和裂痕的未来而担忧。

自从他们历经生死逃离神界后，原本以为可以开启新生活的他们，却过得比以前更糟糕。对立的使命和立场让他们之间出现了不可避免的冲突和矛盾。

而他们显然还没做好面对这一切的准备，这一个月无数次的分歧和争吵，他们互不相让，虽然最后拖着拖着还是勉强和解了，但显然他们尚未摸索出解决矛盾，降低伤害的最好方法。

他们之间的信任和依恋在一次次矛盾和冲突中，一点点被消磨，他们清晰地能感觉到，尤其是在有了夜九之后，夜灵霄像是顿时觉醒过来，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再好的感情都经不住“滴水石穿”。

她原本期望阿离能像以前一样道歉哄她，两人重归于好。然后她会抱着阿离，向他诉说自己的担忧和感受。

在来之前，夜灵霄就已经冷静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了，她意识到首先应该改变自己。母爱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柔和，曾经毕露的锋芒和棱角统统收起来。

既然他们的使命注定敌对，他们何不试着找一个平衡点，让两者可以互不相犯，平和共处？

这是夜灵霄第一次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去看待她的族人，她的使命，要知道作为视使命如生命的夜叉而言，这已经非常难得了，这或许就是母爱的力量。

夜灵霄原本以为这个小生命也一定会带同样的力量给阿离，让他有勇气战胜自己，像夜灵霄一样。

但她压根还没来得及告诉阿离这个小生命的存在，阿离就已经带着满身愤怒，飘然离去。

这次冲突成为了冲破阿离怒气顶点的最后一根柴火，一下子就点燃了，一下子愤怒就到了极点。

那一刻，阿离的恶劣态度也激起了夜灵霄因为夜九而好不容易藏入心底的自我，他离去时愤怒的眼神，就像夜灵霄握在手中的那根银针般的松叶，狠狠地扎在爱人的心底，形成了一个流血的小孔……

慢慢地，阿修罗的蓄意挑拨，让那个小孔越来越大，大到血流不止，一发不可收拾。

沙漠中的最后一次对峙，夜九已经成形了，血脉相连的温暖触动了夜灵霄的内心，勾起了曾经关于陪伴和生死相随的美好回忆。

她奔下坐骑，走到阿离的利剑之前，积蓄了全身的勇气，问出那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的话，“……回头还有路，可以走吗？”

那一刻，她忘了她是夜叉族的传奇，她忘了她是身在战场的将军，她更忘了她视如生命的使命……

她只记得，对面的那个男人，是她的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她生死相依誓死守护的恋人……

为了孩子，为了恋人，锋芒、棱角统统不要，使命、骄傲统统踩到脚底……她只要他和她们在一起……

他手中的长剑放下了，狰狞的面容消失了，看她的眼神又如往日般温柔如水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忍不住想要冲过去拥抱他……

但下一刻，他的长剑穿过她的身体，她怔怔看着自己的鲜血顺着剑尖往下流，只觉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之中……

“我是她的女儿……”夜九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神情恍惚，似不愿相信。

夜灵枫握着她的手，安抚道，“你不仅和姐姐一样美丽，你更是和她一样充满温暖和力量，给整个夜叉族带来希望和光明……”

“那……那她后来怎么死了……”夜九喃喃问道，尚未从这场震惊中恢复过来。

“她用生命换取了守护夜叉族的暗黑力量……”夜灵枫神情悲痛，却又充满了骄傲。

那场修罗恶战后，夜灵霄带着夜叉族，远遁四界，退隐避世。

为了躲避神界的追杀，夜叉族四处游走，最终来到了极东的虚缈之地，建立起了暗黑古堡。但夜灵霄清楚地知道神界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于是在生下夜九之后，夜灵霄独自去了一趟魔界，在那里，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后人只知道，暗黑古堡的夜空再也看不到星光和月亮，而旷野之外多了一道从天而降的天泉瀑布，将暗黑古堡从四界之中隔离开来，保护夜叉族人不受任何侵扰和危害。

听完这个故事，众人不由一阵欷歔，纷纷感叹世事无常。

跌坐在椅子上的夜九突然开口道，“……这一切原本可以避免，如果她当初早一点对他说明一切……如果当初他早一点发现阿修罗王的阴谋……”

“是啊，但凡先前的任何一个环节能够停止，或者修正，姐姐和阿离都不会走到无路可退的这一步……可是哪里有那么多‘如果’呢？人生只有一次，没有如果……”

夜灵枫不由抚摸着夜九的头发，安慰她。

“但如果有‘如果’呢？”夜九蓦然抬起头，灵动的双眼满怀希望地望了她一眼，接着将目光转向玖笙。

此时，路西突然笑嘻嘻地开口道，“这正是我所说的，拯救夜叉族的关键所在！”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路西吸引过来，原来路西所谓的解决方法是借助“重来”的力量，让夜九回到过去，让夜叉和罗刹的故事重来一次，只要能消除三千年前的那次误会，让夜叉和罗刹两族不再彼此仇恨，自然就不会有今日的兵围之困。

玖笙秀眉微皱，接口道，“按理说，‘重来’的机会，只要用同等重要的东西来交换就可以拥有，但想要一次能够穿越到三千年前的‘重来’机会，而且是用非本人的东西来交换，这我可从来没有试过……而且，所有的‘重来’都是建立在现实已发生基础上，你现在想要通过‘重来’的方式来‘改变历史’，我看未必可行……”

慕老板折扇一收，朗声问道，“如果加上往生镜，是不是就有机会一试？”

这话是问路西的，但路西摸了摸鼻子，只淡淡说了一句。

“往生镜？用来监看夜九回到过去的状况倒是不错，除此之外，别无它用……”

对于玖笙的关键问题，路西却并未立即回答，而敲着脑袋，故做沉思状，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夜九忍不住站起来，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你知道什么，一并说了吧，但凡有一丝机会，我都要去试试！这不仅事关夜叉族的存亡，更是关乎我父母……若是能解开他们之间困扰千年的误会，我就算是拼了性命也没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