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疼痛是突然性的,就像正被一种重量惊人无匹的钝器猛烈地击打,但在这之前并没有任何预兆与准备,它就那样突然降临了。你的意识就在那一刻被砸碎了,仿佛在它向你挥来时,它并没有要惩罚你的身体——而是击中了那像长度为零的矢量一样四处游移的意识。它精确地找到了那仿佛并不存在的东西,并施以猛烈一击,把它敲得粉碎。可是,就这样,一种最初的形状自剥离了痛苦的碎片中产生出来,随后组成了立体;它们成双成对地互相组合,一个个分散的气泡浮上来,形成巨大的球,膨胀成整块我能够看到、听到并触摸的东西。刚开始,这种可以看到的视野是混沌不清的,可以听到的是一片混杂的噪声,触摸到的则是一种分布在这片空间各处的东西,似乎它们随处都是,只需要伸出指头。我感到微弱的疼痛在治愈我的身体,我站了起来——站在一片湖边。
我该怎样描绘它?我的记忆甚至模糊不清,我不知道脚踩的地面是什么样子,不知道水是清澈还是混浊。我只知道我站在绿色的平地上,一片湖中是水。这水好像是概念般的东西,它并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担任了“水”这个字赋予它的含义;就像那地面同样是概念般的地面,光同样是概念般的光,仅此而已。突然,一种念头,甚至是我的第一个念头不知怎么地跳出来:我站在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甚至不在维尔里斯,不在联合,不在宇宙与它的规律所能限制的空间里。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就像浮在宇宙外的虚空中的气泡,可我还记得宇宙与它的样子,维尔里斯与我的公寓……我不知道那时我站着的地方与维尔里斯距离多远。我无法描述。可我清晰地记得,甚至到现在还能准确地、一毫不差地描绘出来,我的前方是什么,我真切地望到了什么。视野的尽头是一片不知高度的山脉,就像从帕特尼格西北的幕墙向西望去所能见到的;那些山脉被雕刻成没有感情的泥土色,棱角凸出,像无数块连在一起的耸立的岩石。接着,天空从我无法感知的上方产生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广阔无边的天空,它的颜色同样是模糊的,即使直视着它,也无法说出任何具体的东西来。但是令我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我看到天空显现了出来,原来是一股雾气遮住了它。雾气后露出的部分颜色暗了下来,一种可怖的气氛四处蔓延,我终于望到了它的全貌。那是一张凹凸不平的壳,明暗交错得如此诡异,简直能产生一些声音与气味出来。它就像一处被撕咬的创口般裂开了,显得清晰无比,将自己不折不扣地袒露在我的面前,完全张开了它的双翼。它不像联合的天空。它以为我会爱它,可是它错了。我几乎要闭上眼睛,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我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尖厉叫声——我的心猛然一沉。我被扔进了物质的漩涡,卷成了碎片……
疼痛袭来,所有东西纷纷化为齑粉时,世界的墙壁在我的四周形成了。黑暗猛然扩张,随后却不可思议地消失在无限空间的一角,我惊恐地坐起来,发现汉弗莱斯·古里斯丹特正坐在白色平台旁……我四肢酸痛,想要举起手却发现我无法控制我的四肢。他将我从平台上拽下来,扔进池子的酸液中去,我在一阵麻木中觉察了初生的快乐。
我笑了。古里斯丹特向我伸出手。我紧紧地拉住它,它就像是我的一个希望……
PS:1000字碎尸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