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人?倒是痴望。”李易盘坐在卧榻上,显得有气无力,他回顾往昔点点滴滴,似乎有雄心壮志,一步步走来的筹措满志,成立拱辰军那天下间唯我其谁的心态。
却不想,真正历经其中却是那么的艰难,理想与现实总是难以相符,走到今日不得不兄弟相残,竟毫无把握命运的能力。就在这一刻,他生出些许心灰意冷,感到心神皆疲。
“有得必有失,古往今来,一代天骄,哪个不是跨尸山、趟血海,事到如今断不可有丝毫杂念。”叶知秋语重心长地道
李易有些无力,缓缓地摇头道:“先生所言极是,却不要忧心忡忡,孰轻孰重,在下明白。”
叶知秋慢慢站起身来,冷冷地道:“都累了,明日事干系重大大,好生休息。”
“多谢先生。”
在叶知秋去后,李易索性躺在卧榻上,双目直直望着屋顶,脑中一片空白。
明日,若一切照旧,曹友凉和上官平必死无疑,且是在军前明正典刑,奇耻大辱令他无法心静。
好几次,最少有三次,他忍不住一跃而起向门口走去。却每次都在门旁停住脚步,整个人陷入沉沉的思量,脸色变幻不定,终究还是慢慢地退回来,硬生生倒在榻上。
有时,猛然坐起,脸色通红,仿佛一口气提不上来,难受的直喘粗气,心如片片断麻。
却说,叶知秋出来后,在门口站了一阵,才对当值的备身营将校道:“三班轮流守卫,断不可有丝毫大意。”
“参军放心。”将校何尝不知凶险,才发生一场血腥兵变,谁知道夜里还会有何事,连他的心思也非常晃动,就不用说别的将校了。念头闪过,目光复杂地目送叶知秋,心里七上八下,不是个滋味,兄弟操戈谁能好受。
叶知秋并未回到住所,在中军大寨旁停留,一动不动地,冷眼旁观士卒收拾战场。
呼延信与叶开正指挥士卒,见叶知秋过来,他跟叶开招呼一声向叶知秋走来,轻声道:“叶先生。”
叶知秋在军中显得很神秘,真实身份并不为外人所知,却担任拱辰军的机宜文字,曹友凉是知道的,却不知为何没有外传。至于呼延信、王孝仁他们,当年都是使臣效用,叶知秋在赵彦呐身边也是低调如斯,他们并不知道有这号人物。
不过,李易对叶知秋礼敬有加,不仅主持归顺由叶知秋代表,连事先布置镇压兵变,似乎也有此人影子,呼延信不敢怠慢。
“兄弟隔阂,何至于此!”叶知秋长长一叹,摇了摇头。
呼延信一怔,却看不透东方宝心思,却不便接话,只得问道:“老六,如何了?”
“无妨,明日一过,又是海阔天空。”
“海阔天空?”呼延信的心情本就不好,闻言隐隐一团怒火升腾,口气不善地道:“先生,恐先生所言非老六所愿。”
叶知秋玩味地看着呼延信,脸色淡如止水,看不出悲喜。
呼延信越发不顺畅,一直以来叶知秋无不是面泰山崩而不变,平日里让人有种高山仰止味道,今日却那么的可恶,真想拔刀劈死这厮。
“是不是想要我性命?”
呼延信一怔,险些呼了出来,叶知秋似能看出他的心思,这还是人吗?
叶知秋眉头微挑,淡然道:“随我一同去看曹看曹友凉。”说吧,看也不看呼延信,转身便走。
呼延信有些气闷,叶知秋根本就是牵着他鼻子走,却越发引起他的好奇心。当下,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快步跟上。
专门关押犯事士卒的大狱,离中军大寨并不太远,很简陋的几间石屋,一个木栅圈起来,也就是轻微触犯军法的士卒,被关押几天抽几鞭子,平日里并无多少看守。
今夜却是不同,大狱内外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卒,轮番看守。
有呼延信陪同,又有两名卫士跟随,自然是无人盘查,叶知秋一路到了关押曹友凉和上官平监舍。
好在有呼延信关照,曹友凉、上官平二人虽重伤在身,却也经军中医药效用包扎,所幸暂无大碍。监舍内虽条件简陋,却点了两个炭盆,屋里暖暖和和的。
叶知秋、呼延信进来,曹友凉仅看了一眼,旋即盘坐在草榻上,闭目不语。
上官平却目光有异,面有一丝生硬,嘴角哆嗦的厉害,似乎想说话。
“三将军,老三,叶先生来看你们。”呼延信不想说话,却不得不说。
曹友凉纹丝不动,上官平却弱弱地道:“大兄,外面生还多少弟兄?”
曹友凉虽闭目,眉头却微微一抖。
不提还罢,上官平一问,呼延信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瞪了眼曹友凉,没好气地道:“你还有脸说,你等莽撞行事,不禁御前选锋军损失惨重,我拱辰军精锐也平白阵亡百余。”
上官平脸色很不好看,瞥了眼曹友凉低下头。
叶知秋淡然一笑,曹友凉不经意的神色,尽收他眼底,又岂能不知其心情,当下道:“统制乃御前诸军猛将,一时糊涂身陷囫囵,实在是可惜。”
曹友凉不言不语,神色不屑,依旧不言不语。
叶知秋并不以为意,淡淡地道:“三将军所为,莽夫行径,较曹太尉不屈之死,更落下乘。”
此言一出,曹友凉脸色一变,豁然睁目,闪烁不善精光,如果可以起身,相信他已斩杀叶知秋。不要说上官平,便是呼延信,也面有不予之色。
“难道在下说错了?”叶知秋毫不在意众人脸色,玩味笑道:“天下争雄,尚未到绝境,太尉本能突围南下,却以身殉国,此为不智。三将军不思委婉,却以匹夫之勇,造成哗变,此为不仁不智,败亡之道,不可活。”
曹友凉脸色大变,半响才生涩地道:“成王败寇,夫复何言。”
“叶先生,若无事,还请回去歇息。”呼延信决不愿看到曹友凉受辱,更不愿听到曹友闻被污蔑,口吻极为不善。
“那就听我说说吧!”叶知秋瞥了眼呼延信,坐在曹友凉对面的草榻上,神色颇为玩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