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友凉手起刀落，砍在一名持枪将士的肩上，强劲的力道把对方砸倒在地，好在他是身披冷锻甲，这刀把人砸倒，却无法砍透披膊，最多受了皮肉之苦。

另一将士大为吃惊，一愣神的空子就被曹友凉窜到面前，飞起一脚踢翻在地。也就是转瞬间的事情，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两位精挑细选，经过严格训练的近身宿卫，竟不是曹友凉一合之敌，让李易惊讶万分，战场厮杀和道门山居道士的身手，绝对有相同的地方，当然也有不尽相同处。

山居道人习武固然是抵御虎豹豺狼，却还是注重养气，身手格斗不过是防身，花哨还是不少的。军人则是生死搏斗，每个招式都必须做到当即毙命，没有半点的花哨在内，以至于曹友凉冲到面前，一刀砍下还未反应过来。

叶开眼疾手快，立即闪在李易身前，挥刀硬生生挡开曹友凉致命一刀，左手挥拳击打在对方的胸口。

曹友凉突遭打击，被击退三四步几乎摔倒在地，不由地瞪大眼睛盯着叶开，恨恨地道：“助纣为虐的东西。”

“混账，我敬你是汉子，你却要杀我六哥，岂不知六哥冒险救了你等。”

曹友凉眼角深处掠过些许痛苦，当日他被蒙古军追杀几乎无路可去，放在别的守军根本不回去救援，因为蒙古军速度太快了，就算出去也是全军覆没，李易冒险率军营救固然有战马犀利，却也是对他有救命之恩。

不过，这不能成为他妥协的理由，绝不能放任对方卖主求荣，必须要死战抗争到底，当即厉声道：“斩杀虏人，我当以死谢罪。”

叶开没有作声，从内心来说他也不理解，毕竟是背叛家国的大事，哪怕濒临绝路也不应该投降。

李易眼看左右陷入沉默，要真被曹友凉给打动了，大家反戈来质问他，那才真成了笑话，当即厉声道：“这是军令，事关数万军民生死，还不给我拿下。”

“反贼。”曹友凉见李易毫无反悔，顿时被激怒了，心底那点希望也被撕得粉碎，举刀用尽全力砍杀过来。

叶开正在想着心事，等到惊觉时曹友凉已过了他，不由转身要阻拦，高声惊呼道：“拦住他。”

李易并没有惊慌失措，他本就是以逸待劳，侧身躲过锋利的曲刀，直接以臂膀带动对方，引的曹友凉侧过身子，劲道也用老了，却见他闪身而上，约起二尺许凌空而下，强有力的肘部击中的脖颈。

放在平时，曹友凉绝对不会那么窝囊，毕竟他也是利州驻扎御前诸军的猛将，只因最后的希望破灭，难免精神受到剧烈打击，以至于心神大乱被偷袭倒地。

几名背嵬军将士及时上前，三下五除二，把曹友凉绑了个结实。

“狗贼，刚开我，放开我。”曹友凉脑袋昏昏沉沉的，依旧是不断挣扎大叫。

叶开大怒，本来就因自己摇摆被人突破，醒悟后立即意识到，无论是袍泽兄弟还是职责所在，他都不能放任对方伤害李易，恼怒下正要上前给曹友凉一脚，却不料呼延信厉声呵斥，道：“老十二，住手。”

叶开一怔收了脚步，却警惕万分，生怕曹友凉暴起，挣脱左右人手的束缚，毕竟对方是御前选锋军的勇将，非几名普通士卒所能挡。

“逆贼，你日杀不得你，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李易脸色惨然，嘴唇发抖，直直望着曹友凉，一言不发。

“老六。。。。。。”呼延信欲言又止，脸色自不好看。

瞬间，李易想了很多，他与曹友凉的交往，真的很不情愿，很不情愿一代将种凋零。

但是，对方的断然出手，杀伐之果断，还有那仇恨的目光，他心中生出一抹虐气。无法排解更不能与外人言道，这股虐气堵在胸口，几乎令他窒息，身子不禁晃了晃。

最终，他深深地望了眼仍骂骂咧咧地曹友凉，重重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呼延信分明看到李易的不忍，他心下不禁有些疑惑，李易并非贪生怕死之人，明显未到绝路，为何要投降蒙古人。

片刻的犹豫，他还是暂时压下念头，挥手道：“活着的，严加看管，战死的清理一下。”说着，深色稍有不忍的顿了顿，又轻声道：“好生安葬，毕竟我们是袍泽。”

叶开一怔，脸色也是相当的灰暗，沉重地点了点头。

蒙古使臣见李易慢慢走来，知兵变已被镇压，笑道：“万户长好手段，片刻镇压南朝猛将。”

如果，目光能杀人，对方不知要被李易杀死几回了，此时，他感觉浑身无力疲惫万分，只想找个地方静静，当下摇了摇手，懒散地道：“贵使过誉，让贵使受惊，叛逆已除，贵使先去歇息，明日再做计较。”

蒙古使臣显然是知趣人，虽未察觉李易虐气，却听出疲惫口气，是想几月征战又平定一场叛乱，是个铁人也熬不住。

但是，此人还是留个心眼，玩味地道：“弓弩之下，必有生还者，不知万户长如何处置叛逆？”

“叛逆。”李易不由地愕然，转瞬间双目闪过一抹厉色，生硬地道：“自是明日一律格杀，难道还放了不成。”

蒙古使臣满意地一笑，道：“万户长，杀伐果断，难怪能让我家大皇子招抚。”

“能入大皇子眼界，在下荣幸，已过子时，沙场血腥，贵使先去歇息，待明日我军整装待命。”

李易不待蒙古使臣啰嗦，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去，不愿多留哪怕片刻。不为别的，他感觉心中升起股杀人的**，越发难以压抑，对方要在此处难不保他能不能忍住。

待众人纷纷散去，他强忍着杀人心思，终究没有让心魔湮没，理智支撑着放过蒙古使臣，却在叶知秋面前显得尤为悲伤，缓缓地道：“先生，难道真的连半点回旋余地，也没有了？”

叶知秋看着满脸悲愤不忍的李易，轻轻一叹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忍人所不能忍，做人所不能做，方能为人上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