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户长，果然料事如神。”蒙古使臣心下惶惶，他虽是军功上位，却哪里玩过阴谋诡计，若非李易自己要在睡梦中被人杀死，想想都毛骨悚然，脸上却要装出来镇定，却对李易的归降多了几分肯定。

如今，和谈已经成功，只剩下拱辰军出山改编。按照阔端给予的条件，拱辰军成立成州万户，李易担任万户长，具体兵额由现有兵马编制而成。

所以，蒙古使臣先卖个好，称呼李易万户长，盖因他才是个探马赤军千户长，还是那种无实际封户的将官，虽地位不弱汉军万户长，但多个朋友总是好的。

李易嘴角微翘，却是脸色悲苦，用尽可能平静的口吻，道：“跳梁小丑，不值一提。”

原来，他与叶知秋早就预料到会有人兵变，昨日得到密报，曹友凉前往上官平营地，本有些怀疑却不想尽信，当再得报第十营内有人异动，才痛苦地意识到现实很残酷。

不过，他并未过多纠结，短暂的揪心后，导演了一幕大戏，演给蒙古使臣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哪怕心中再不愿，该做的也要去做，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尚未完成，数万军民的生死决定旦夕间，绝不能因小失大。

“弓弩手上前，把叛军给我围了。”呼延信虽有不愿，但箭上弦上不得不发，他希望曹友凉和上官平，能有自知之明不要再做无谓抵抗。

四面数百名步跋手持强弓硬弩，慢慢地步步合围，虽说不那么情愿，却依旧坚定不移执行军令。

其间，李易对蒙古使臣道：“此处危险，贵使在此观战，在下要上前亲手拿下叛逆。”

作为主帅亲自擒拿叛臣，也是很平常的事情，蒙古使臣自不会多言，笑道：“万户长请便。”

李易在呼延信、叶开的陪同下，三人步行进入营寨，来到中军大帐前，每路过战死者遗体前，他的眉头都要蹙上一蹙，脸上平增几分怒色。

此时，曹友凉、上官平的部众，被压缩在中军大帐旁，他们在弓弩的打压下，要打攻不上去，要退无路可退，只能聚成一团，相当的尴尬。

李易三人途径，众将士纷纷让路，他来到前面，凝视火光中的曹友凉，冷冷地道：“三将军，太过份。”

曹友凉亦知注视李易，冷笑着走上五六步，傲然道：“过份，难道公事做的不过份？”

“公道自在心中，可惜三将军不知。”李易无悲无喜地一笑，又看向上官平，沉重地道：“三哥，你我兄弟一场，不想却是今日结局。”

上官平脸色极为难看，手握钢刀并没有说话。他心里非常后悔，虽不满李易决断，却总归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大不了遁入山林或是归家就是，完全没必要铤而走险，被曹友凉设计上了贼船，造成今日局面。

“今被你算计，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此我蜀川之悲，你我不要多说，刀下见真章。”曹友凉冷冷一笑，面对四面环绕的包围，他已不抱生还希望，甚至生出一丝轻松感，至少他尽力了。

“老三，你们马上放弃抵抗，从轻发落。”呼延信高声喊去，作为兄弟，他绝不愿上官平继续反抗。

李易轻轻一叹，没有说话，他真的很不情愿，倒此时心有愤怒，却仍在犹豫不决。

“各位壮士，李易背叛家国、辱没祖宗，令我辈蒙羞，今日宁死不屈，随我诛杀此獠。”曹友凉振臂一挥，手持钢刀断然向李易袭去。

这些御前选锋军能被曹友凉选中，无不是一腔热血之壮士，对李易出卖家国行径，个个是深恶痛绝。

曹友凉的悲壮，四面绝境下的悲愤，彻底激发他们的血性，纷纷操家伙红着眼睛，嗷嗷叫地冲向李易。

“宰了李易。”

“杀了这忘宗背祖的逆贼。”

上官平一咬牙，执刀大喊：“上，拿下李易。”

他没有办法，已是逼上梁山，即便现在放下刀枪，也是一刀，索性轰轰烈烈冲杀一场，死也不做低头之鬼。

李易绝没想到，没想曹友凉竟如此刚烈。诚然，对方发动兵变的那一刻，便注定了自取灭亡，他有机会事先扑灭，把兵变苗头消灭在萌芽状态。

但是，形势发展，却令他无法优容，出山需有足够让阔端相信的诚意，谁也不知阔端会不会疑心大起，一场发生在蒙古使臣眼皮下的兵变，绝对是恰如其分。

没错，面对曹友凉、上官平等人的冲杀，他的心在滴血，虽竭力控制，却仍不免浑身颤抖。虽知必然的结局，却不得不忍痛去做，大脑几乎停止了运转。

“六哥。。。。。”叶开脸色苍白声音颤抖，毫无战场猛将形象，显然不忍心下狠手。

呼延信亦是不知所措，面对汹涌而来的将士，连话也说不出来。

忍，当曹友凉冲到二十步时，李易深深咽了口气，方才的犹豫，在瞬间化为决然。

没有牺牲何来成功，他遽然惊醒，现在不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之际，杀伐决断才是正道。不然，他将面临无法把握的命运，他输不起也不能输，眼前的数万生命，而后的数百万乃至千万生灵啊！

“放箭。”

在李易一声令下，士卒们有的稍有犹豫，有的毫不迟疑，手中强弓硬弩相继发射。

数十步，再勇武的人也无法面对弓弩，参与兵变的士卒，为了轻便，根本没有穿着全装铁甲，完全无法防御弩箭。

面对四面合围的打击，一片片的人被射倒在地，几乎无人冲到李易面前十步。

“小心弩箭。”曹友凉虽艺高胆大，但暗夜火光中，前后左右都遭到打击，激射的箭矢令人防不胜防，连他本人也中了一箭。

三轮四面齐射，百余参与兵变士卒，几乎全被射倒在地，上官平虽未全身贯甲，却是穿了前后精钢护身，身中几箭，倒无大碍，双腿却被贯穿，整个人站立不起。

曹友凉却冲到十步之内，怒目圆瞪，连声大吼向李易冲来。

两名披甲将士双双上前，气势汹汹，持大枪阻拦曹友凉，李易宿卫的职责便是护卫主帅安危，凡冒犯李易者，不问是谁当场格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