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扫了眼四周，问道，“你半个时辰前查过此处？”
“是。”
高泉战战兢兢，回话却也仔细，“奴婢也是奉国师之命，排查宫中有水之地。连一口井都没放过。奴婢蠢笨，记性又不好，每查过一个地方，就命会写字的人用册子记下时辰。”
说着，朝后挥了挥手。
忙有一个小内侍捧起了手上的册子。
景元帝接过一看，果然，上头有一行字写着——一个时辰前，翡翠湖，无人，无异。
“混账！”
景元帝此时当真是雷霆震怒，猛地看向裴欣然，“你口口声声说是秋阳叫你在这里的！却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时辰到的这里！来人！”
裴欣然面色呆滞——怎么会？
怎么会刚巧有国师的什么话？怎么会这样？
见有人来抓她，情急之下，一把揪住文敬之的衣裳，尖声道，“父皇！您不能抓我！我现在是世子的人了！是诚亲侯世子的人！您不能，不能……”
景元帝气得眼前发黑，一个踉跄几乎要晕倒过去。
幸亏裴秋阳在一旁扶住了他。
这时，湖边又是一行人匆匆而来。
为首的竟是今日寿宴并未出现的柔妃和寿宴的主人宓妃！
一见到水榭前的裴欣然和文敬之。
本就急怒的宓妃，一句话没说，冲过去，“啪！”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这样意外的举动，倒是叫周围人都愣住。
转眼却看宓妃跪在了裴欣然身边，也不辩解，只哭着磕头，“求陛下赐妃妾和女儿死罪！”
景元帝的脸色更难看。
倒是柔妃，上前换了裴秋阳，扶住景元帝，轻声道，“陛下息怒，龙体要紧。”
说着，又扫了眼周围的许多人，“还是先把世子和六公主请下去吧！”
景元帝被激怒的理智都快失了，闻言才冷静下来，朝裴秋阳看了一眼，“你留下。”
裴秋阳嘴角抽了抽，却也知这时候不能跟父皇对着干，乖乖点头。
正好她也想看看，裴欣然到底脑子是不是注水了，居然连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还想攀扯她！简直疯的没救！
……
飞云宫中。
苏木坐在桌案前，幸灾乐祸地阴笑，“这皇家里是不是就特别擅长养蠢货？自贱身子？堂堂公主，还不如乡野粗妇！”
刚说完，就见无机淡淡朝他看了一眼。
他顿了顿，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我可没说你那小公主，人可比那个胆子小多了，只敢在你跟前儿打转。”
无机转动念珠，眉色冷淡，“休得胡说。”
苏木却看着他，森笑，“我胡说么？你可从来不是个莽撞的人，这回竟直接去兵部抢了折子，还故意去激怒皇帝。为的什么？不是为给那小公主出口气？”
无机没说话。
苏木自顾狞笑了一声，“内务府，御前侍卫，半月前便算计好，甚至连宫里的太监都准备了。你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回，也不等无机说话了，再次阴狠道，“女色祸人，那小公主生得国色天香的，往日不得亲近你再动心思也没甚要紧的，如今她却主动黏了上来，你若把持不住，便直接将人要了。留在跟前，这般成日里招摇，早晚坏事！”
可他说完，却依旧不见无机有反应。
不由蹙眉，“你到底……”
无机淡冷的声音传来，“你这舌头，若是不想要了，便留在这里。”
森寒之中，杀气骤现！
苏木顿时后背一寒，脸色更加难看，“不过说了一句罢了，何至于护得这么紧。还慈悲呢，杀神不成？”
无机却再次垂眸，淡淡转起念珠。
苏木站了起来，“也罢，你与那小丫头的事儿，我当你自有分寸。不过，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说着，转身，又回头，“对了，赵庭雨那边，风声已出。且看到底能引出个什么玩意儿吧！”
说完，纵身离去。
桌案边，无机慢慢抬起眼来，转脸，看向月窗外垂落的花枝。
……
启祥宫中。
景元帝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心里还记挂着兵部到底谁敢私自扣押军报的事儿，愈发焦躁愤怒。
柔妃坐在他身侧，朝旁边站着的裴秋阳笑了笑，“你也坐着。”
裴秋阳瞄了眼景元帝。
景元帝注意到她的视线，无奈摇头，“坐着吧！”
裴秋阳立时小小笑开，乖乖地坐在了柔妃的下手边，还眨巴眨巴眼睛朝景元帝看。
景元帝见她这样小心，想起她方才的大哭，叹气，“这里没有旁人，你跟朕说句实话，真不是你做的？”
裴秋阳一呆——似乎没想到父皇真的会对她生疑？
这会子柔妃已经笑着开口了，“陛下，您这样问，可是要伤了孩子的心了。”
说着，朝裴秋阳看了眼，“秋阳这性子，连妃妾都知晓，是个最心软有善良的，上次六公主都亲口承认了是她害的秋阳落水，秋阳都没跟她计较，为何偏要这回这般害她？”
柔妃这么一说，景元帝倒是又想起来了。
摇了摇头，揉眉心，“朕从前只当六丫头是个最软的性子，如今竟然也会……”
旁边的柔妃笑了笑，看了眼裴秋阳。
没想到她居然一句话没说，只是望着一旁的地面，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云雀走进来，行了一礼，到柔妃身边低声道，“娘娘，宓妃娘娘、世子和六公主都在外头了。”
声音刚好够殿内几人听到。
柔妃看了眼景元帝，笑道，“叫他们进来吧！”
云雀躬身下去。
不一时，宓妃、文敬之、裴欣然便走了进来。
文敬之和裴欣然已经收拾整齐，进来就跪在了地上。
文敬之朝裴秋阳看了一眼，见她脸上不仅没有半分的嫉妒，反而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
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攥紧。
宓妃在两人前头，看了眼在景元帝身边坐着的柔妃。
垂下眼，福身，低头凄婉地说道，“妃妾万死，教女无方，竟让她做出这种有辱皇家颜面之事，请陛下降罪。”
等她膝盖弯下去后，柔妃才站了起来，笑着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妹妹快起来，孩子大了，咱们做母亲的哪里能管得了？快别说降罪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