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前前后后来到后面的厅里，戏班主上前来询问演出什么戏，“想看出什么？” 萧靖成让阮青先点，阮青的笑容淡淡的，很让人舒服，她声音也是温柔得很，只是问薇雪：“薇雪想看什么戏？”

薇雪心里想着事情总有些不在焉，阮青讲话倒是没听见，阮青又问了一遍她才回过神来，说道：“阮姐姐你说什么？”

阮青笑道：“妹妹今个儿是怎么了，神不附体的。”

只怕薇雪心里想些什么他萧靖成一清二楚，不过是为了宋景年的事情走来这一趟，他早就料得，任他宋景年本事再高，纸焉能包得住火。想必今日她来也是为了问个究竟，他只管告诉了薇雪这一切，信不信便凭她自己的心了。

萧靖成对阮青道：“你生日便你点吧，她今日也没心思看什么戏。”

阮青对他们俩执拗不过，只随意点了一出便坐定看着。她自己本是一个戏子，这些戏演的什么故事唱的什么词她早已烂熟于胸，心里不记挂着台上，倒担心着萧靖成与薇雪。

三人并排坐着，萧靖成坐中间，阮青左边，微雪右边。萧靖成命人去取了酒来吃，薇雪不喝酒，又让人给她端了碗茶来，想到方才她不曾吃几口饭，素知她爱吃些小点心，便又让厨房做了几道小糕点端来。

点心是仿着一些小动物的样子做的，薇雪看着它们并不想着吃，只是低头说：“萧哥哥，微雪想问你一些事儿。”

萧靖成看着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旁边还有乒乒乓乓的奏乐声音，他轻轻一道，声音险些被喧闹盖了去：“问吧。”

阮青只知道他们在谈话，却是听不清，微雪掖了掖衣角，说：“你上次说的那些话，可是真的？”

萧靖成倒了杯酒，先自己喝下一杯，又倒了一杯递给阮青，随后才对微雪道：“他是给日本人做事的。”

薇雪虽心里有些准备，但这确实是她想到过的最坏的事情，她一双手紧紧捏住茶杯，说着：“怎么个给日本人做事法？”

萧靖成知道她这回是铁了心要弄清楚，只是不知发生了何事让她这幅样子，想到自己这么些年来想她想得这样苦，她却丝毫不体贴，落得这么个悲戚的下场，他一气，便道：“你怎么不信他了，你不是无论如何都信他的么。”

薇雪一时嚼不过来他这说话的态度，本就心情极坏，他又这副怨她的语气，她强忍着才把眼里的酸意咽了下去：“你告诉我，他做了些什么？”

萧靖成本不想以他之口说出宋景年的这些来，薇雪的心在那人身上他早已尝习惯了这种悲伤，他觉得自己一切都能接受，只要她安好无损，哪怕受这一辈子的痛苦他也认了。正这么想着，薇雪不停地催促他作答，他狠狠倒下一杯子酒咽下，只道：“宋景年他。”半句话出口他又斟了一杯，薇雪一伸手挡住他的酒杯，紧追不舍地问：“他怎么样，哥你倒是快些说。”

“只怕不是些好事，你听不得。”萧靖成道。

“不管听得不听得，我皆要听，你讲便是。”薇雪把脸一扬，横了心说。

萧靖成拿起刀叉子，在茶几上的点心碗里叉叉划划，不一会儿糕点薄饼就变成零零碎碎的小块儿，他只是低头玩弄着刀叉：“走私鸦片毒我民族，日本人侵我国权，他宋景年就是十足的汉奸。”

台上戏演的正热，定耳一听方知唱的是越剧《红楼梦》，正是那一回， 苦绛珠魂归离恨天，病神瑛洒泪相思地。台上一方灵台竖着，林黛玉魂归西天，贾宝玉一声声哭着“妹妹呀”， 生日会上最是唱不得这些，阮青也早已皱了好几次眉头，一瞬间，萧靖成蓦地猛拍下桌子站了起来，一身挺括的戎装此时方显得杀气逼人，台上戏子们也是被震慑住不敢再唱，只听萧靖成吼：“谁教你们唱的这出戏！都给我滚！”

戏班班主子也是吓破了胆，忙归了后台收拾了东西便匆匆离了去。阮青也是一下子站起来，拉住萧靖成道：“将军莫生气，是我点的红楼梦，只是没想到他们唱了这一出。”

守在门外的方家民听见动静只以为出了什么事，匆匆带了一队人进来，台上戏也不唱了，只见萧靖成眼里殊无笑意，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再看看阮青神色若素，另一边薇雪失了神坐着，方家民一时也猜不透出了什么问题。阮青见他神色紧张地冲进来，赶忙朝他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事儿。”

方家民点下头，恭敬地准备退出去。方走了几步立马被萧靖成喝住：“等一下！”

方家民回身等候发令，不想没等来命令，只见萧靖成一下子抽出别在腰间的配枪，扬起手“砰砰”朝着戏台上的灵台就是两枪，做戏灵台本是几根木条子支起来的，经这么两枪便“吱呀”几声四分五裂，薇雪被这枪声吓住，挂在眼眶边上的泪珠也随了枪声一下子滚下来。

萧靖成关上手枪的保险放回腰间，转过身对方家民道：“你护送乔小姐回去。”说完又朝薇雪走了几步，把她从椅子上扶了起来，把她的眼泪擦在她的军装上：“不哭了，先回家去，我处理好这边就去寻你。”

阮青看了一眼萧靖成，见薇雪失了魂落了魄，上前一步道：“将军，我陪她回去。”

萧靖成觉得这甚好，便欣然同意，又交代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也好，有你陪着我也放心。”

方家民鞠了躬示意二位启程，阮青扶着薇雪便走，走了几步薇雪回了头看萧靖成，他亦正看着她，她的感情软弱得快要分崩离析，面对轰然倒塌的一些事情，她快要站不稳了，在这呵气成冰的寒冬腊月，哪怕屋子里炉火烧得极旺，她眼泪挂在脸上只觉得寒冰刺骨。他的眼神诉说着疼惜，薇雪看着他突然给了他一个微笑，很想告诉他自己还好，想告诉她别为了她再苦自己，也感谢他总是像这样给她温暖。

想不到她也是这般要强，这个关头仍不忘安他的心，萧靖成恨不得上前用力抱住他，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让她回家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