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芝宁躺在床上,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失忆了,感受不到属于这个家的温暖。
该怎么做?
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叩叩。
门外有人打扰。
她想静一静都不能。
以前跟傅铭城在一起,她生气了,也喜欢一个人闷着,可他总能陪着,两个人各做各的,等气消了,又是没事人一样。
他偶尔会问,“脾气这么大,以后谁敢招惹你。”
她答,“我又不稀罕,招惹你一个人不就好了。”
“那是我给惯的。”
“所以你责任重大。”
她起身出去开门,看到是许总,当即让人进来。
许瑞瑛解释,“不是有意打扰你,妈妈担心,就想来看看。”
“坐吧。”她把椅子推过去,自己坐在床边。
许总问,“你和傅铭城……”
“我和他结婚了。”
“是不是有什么交易?”
“……”
奇怪,在很多人看来是不是一个孤儿没资格嫁入豪门?
她一定是出卖了什么才能靠近傅铭城是吗?
许瑞瑛解释,“妈妈没有别的意思,我是……”
“他对我很好。”
“那为什么要离婚。”
“合则聚,不合则散。”
她不想谈论此事。
门口忽然晃过一道人影。
凌芝宁看见了,是乔子依在偷听。
凌芝宁走出去把人提进来,随手推开,娇弱无力的依依摔倒在地上。
她哭起来说,“妈咪,这骗子是不是暴力狂?”
凌芝宁注视着找死的人,一口一个骗子,还开车撞人,还暴力狂,乔子依,你当我是包子呢?
凌芝宁想走过去收拾人。
许瑞瑛求,“宁宁,你妹妹不懂事,别跟她计较。”
凌芝宁看向左右为难的妈妈,“我不计较,那她呢?”
我前两天差点被她撞死了知道吗?
傅铭城说了乔子依以前撞过人,而当时的解决办法是赔钱。
如果她把我装瘸了,那你们是不是拿钱来砸我啊?
钱多了不起是吧?
人家腿瘸不算什么是吧?
凌芝宁起身下楼,许瑞瑛扶起梨花带雨的养女劝,“依依,可以不要和你姐姐作对吗?”
乔子依委屈问,“妈咪,为什么,我才是你女儿。”
许瑞瑛为难说,“她也是我女儿。”而且她才是亲生的。
“妈咪,你不想要我了吗?”乔子依哭得伤心。
许瑞瑛不知道该说什么。
“妈咪,你偏心。”乔子依推开没用的女人,她跑下楼去,想和骗子死磕到底。
乔家几位公子都在,他们刚刚赶来。
凌芝宁坐在沙发里,她左右坐着大哥二哥,她现在很受宠,几乎是所有人都向着她。
乔子依看着那一幕,嫉妒,愤恨,怨气重重。
她不能忍受。
乔家真正小千金已经死了,凌芝宁不是那个人,不是。
乔子依走到骗子面前,让人道歉。
凌芝宁呲笑,“我没让你道歉,你反过来要求我?乔子依,你是不是该去医院看看?”
“我为什么要给你道歉?”
“你撞了我的车,”
“我什么时候撞你的车了,你这个骗子,明明是你故意撞我,你知道我是这个家的千金,你想讹我钱。”
“嘁。”凌芝宁笑容更不屑了,冒昧问一句,“你有钱吗?”
依依小姐当模特,却被行业人员排挤。
她去做综艺,天天因为不懂说话被骂上热搜。
她开工作室,却是入不敷出,一直依靠许总拿钱填补无底洞。
她乔子依有钱让人讹吗?
乔子依问,“你一个孤儿,是如何找到乔家,如果不是为了坑蒙拐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凌芝宁眼神沉起来。
她是孤儿?
那么乔子依你呢?
“你不也是孤儿吗?”
乔子依声明,“我是乔家千金。”
凌芝宁听到了一个天大笑话,她问大哥,“这是许总生出来的女儿吗?还是乔三爷或者乔二爷甚至是乔大爷的女儿,大哥,你给介绍一下?”
乔晋耀抿唇,这宁妹妹伶牙俐齿,显然回答什么都是正中她下怀,而乔子依太蠢,她口口声声骂人是孤儿,一口一个骗子,换做其他人早就控制不住教做人了。
而宁宁却没有,显然她在憋大招。
乔晋耀不想火上浇油,毕竟是一家人,还是别搞得乌烟瘴气天崩地裂好。
所以沉默。
凌芝宁也不为难老大了,他有权回答,也有权沉默,所以看向许总问,“是这样吗,这位乔子依是您的亲生女儿?”
许瑞瑛为难说,“宁宁,我和你已经做过亲子鉴定,你才是我亲生女儿。”
许瑞瑛不想伤害亲闺女,找孩子这么多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说你们都是我女儿,亲生和收养的到底有差别,更何况乔子依一直跟乔三爷的夫人生活在一起,甚至她当年说过才不要和疯子住在一起,她骂许瑞瑛是疯子,说她是神经病,怕被神经病打死。
许瑞瑛还记着那些话,这些年对这个乔子依好完全是因为对方偶尔喊一声妈咪,还有她和亲生女儿同龄,想到亲闺女失踪甚至死了,是自己这个做妈妈的照顾不好才导致一切悲剧发生,许瑞瑛很自责,她认为这是上天的惩罚,所以不管乔子依怎么任性,作为养母都在容忍。
乔子依问,“妈咪,你不爱我了吗,我才是你女儿。”
许瑞瑛低下头,她不敢再说话。
乔子依伤心不已,她看向乔晋轩撒娇,“二哥,你看,这个骗子在羞辱我。”
乔晋轩表示,我没看到。
乔子依跺脚,她好气噢。
凌芝宁问,“还能演吗,请继续。”
乔子依气得大骂,“贱人,你就是个骗子,你勾引傅总,我不小心看见了,你怕我说出去,才开车阻拦我,还让我发誓说什么都没看到。”
乔子依一个劲胡编乱造。
凌芝宁呵呵,“乔子依,傅铭城是我老公,我不需要勾引他,我和他缠绵悱恻的时候你估计在面对着什么男人款摆腰肢呢。”
乔子依:“……”她面红耳赤喊,“凌芝宁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羞耻?”
凌芝宁一脸无所谓,“老公和老婆夫妻俩恩爱怎么了,不然你要如何生下来?”
在座的各位:“……”
这车速,这车开的,悴不及防,令人浮想联翩。
乔晋耀听着直皱眉,因为无法想象娇俏玲珑的妹妹如何和一个男人缠绵悱恻。
乔晋轩也没法想,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愿意去想。
一人假装咳嗽,显然这话题让他们不喜欢。
凌芝宁才想起在场的还有男人,都忘了,本以为只有依依小姐和许总以及自己呢。
好吧,好像说得太过了,有时候怼人上头,总是握不住分寸。
当即站起来,然后走向老想发嗲的人面前。
“来,我跟你讲真正的事实,那天我老公出现是为救我,如果没有他,我可能已经被撞成七级残废,现在想想真是心有余季,如果我真的被撞残了,结果你也只是流几滴泪而已对吧?”
乔子依狡辩,“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凌芝宁脸色沉下来,好好的,和差点被害是一样的吗?
凌芝宁把视频播放出来,“我现在跟你去公安局怎么样?我想让你在里面待一会儿,你不知道什么是犯罪,什么是违反交通,什么是混淆是非,那我来教你。”
乔子依不愿。
说到法律制载,说到行政处罚,要是发生这种事,一定人尽皆知,到时她怎么出去见人?
不,不能这样。
乔子依喊,“行,是我不小心撞了你,我怕你报复,所以才失口否认。”
凌芝宁眼里都是失望,犯罪者的借口总是那么多,反正说来说去,她乔子依没错,始终都是凌芝宁的错了,她错在没有断腿伤残;她错在回到这个家;她错在是傅铭城的老公,她还错在站于此处咄咄逼人。
乔子依喊,“凌芝宁,你不就是想赔偿吗,我买一辆赔给你。”
凌芝宁即刻答应,“好啊,二哥,你买那辆车多少钱?”
“五十万。”
“来吧,转账,五十万,包含精神损失费。”凌芝宁让人交钱。
乔子依让人远开,“你这是逼迫我,我要去报警。”
“好啊,去啊,我刚好送你进去待几天。”
乔子依:“……”
凌芝宁拿出纸和笔,“你不交钱也行,写欠条吧,我读你写。”
乔子依气得要打人,“骗子,你凭什么这样要求我?”
凌芝宁拿住妹妹的手,“凭你开车撞我,我现在要赔偿,还有车子的维修费,我的精神损失费,这些都是钱,不信咱们去医院做鉴定。”
乔子依被激得硬气起来,拿起笔洋洋洒洒写了欠条。
凌芝宁拿走了,“记得哦,不及时还算利息。”
乔子依突然醒悟过来,“那车子是二哥的,不是你的。”
“我帮二哥拿钱啊。”
“那你把欠条给他。”
“可你写的是欠我。”
“车子是二哥的。”乔子依抓狂,她摇着凌芝宁,让把欠条拿出来。
乔晋轩解释,“车子是作为礼物送给宁宁,既然送出去了,那就是她所有。”
“那我呢,我被她这样羞辱,你们几个哥哥就无动于衷吗,还有妈妈,你看不到这个骗子咄咄逼人的样子吗?”
许瑞瑛还是不想说任何,亲生女儿好不容易回来,这个时候是不可能说什么让孩子感到不安,所以,沉默。
乔子依点点头,“好,你们不管我,那我回去找干妈,就说你们羞辱我。”
她跑了。
乔子依的干妈是乔三爷的夫人莫静秀,因为这些年乔子依一直和这位夫人住在一起,天长日久,两人之间关系胜似母女。
凌芝宁不晓得这背后关系,她现在只想拿钱去买一辆车赔偿二哥。
乔晋轩说,“不用,这样就见外了。”
凌芝宁问,“二哥知道乔子依为什么要撞我吗?”
乔晋轩往好处想,“她可能是不小心。”
凌芝宁哑然,说起来,二哥和乔子依做亲人多年,一个凌芝宁才刚到来,孰轻孰重,好像不用多说。
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想就事论事,想公平起见,却发现在一些事情面前是没有公平可言的。
“宁宁……”
“二哥,我并非是故意和她过不去,是她先害我,她那天步步紧逼,我当时急得想下车去问清楚,我想知道我哪里得罪她了,她为什么要开车撞我,可傅铭城路过,他阻止我,我在想如果我当时下车,我是不是付出一点代价?也许是血,也许是一只胳膊一只腿。”
“宁宁,你想多了,依依是任性了些,但不至于……”
“我知道了。”凌芝宁让他别说了。
最怕这种答桉,跟他们说黑白,他们说五颜六色。
跟他们说对错,他们说是亲人,肇事者只是任性了些。
而这真的是任性吗?
难道不是因为凌芝宁提前设防才避免了不可想象的悲剧?
“宁宁,你生气了?”乔晋轩察觉妹妹不对劲。
凌芝宁摇头,“二哥,我不希望被当成隐患排除,是你们说我是乔家的千金,我回来了,可这个家有人说我是骗子,这是我导致的吗,我凭什么要承受这种危险?即便我不是乔家千金,也没理由让我去承受这种不可想象的灾难吧?”
乔晋轩无话反驳。
“二哥,我不是在为难你,而是乔家有这样一个人存在,我害怕。”
“那你希望怎样做?她在乔家生活多年,而且和三婶形同母女,宁宁……”
“她一直和三婶生活?”
“是,三婶没有女儿,算是把乔子依当成女儿看待。”
凌芝宁沉默不说话了。
那这说不过去啊,是许瑞瑛以母亲的名义收养乔子依,现在乔子依成了三伯母的女儿,那么许总这些年是没有女儿?
兄妹两回到别墅门口,正想进去,却发现有人在背地里鬼鬼祟祟。
乔晋轩去把人抓出来,“偷拍?说,谁派你来?”
那人狡黠笑了,“唉,你们这些豪门公子小姐关系真混乱,私底下不会是各种不堪入目吧?”
凌芝宁眼里的光锐利闪过,“你想说什么?”
“傅太太知道啊,你和傅铭城结婚了,而现在却在这别墅门外和乔家二公子搂搂抱抱,你这算什么啊?出轨吗?”
凌芝宁看了二哥一眼问,“谁派你来?”
“也许是你老公呢?”
“他有必要吗?”
“也许有噢。”
那人丢下相机跑了。
乔晋轩问,“是傅铭城吗?”
“不可能?”凌芝宁给男人发信息问,“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我?”
傅铭城发来一连串问号,“凌芝宁,我没那么无聊,公司忙着上市,我天天没时间吃饭。”
说的也是,傅总是个大忙人,至于请这么笨手笨脚的人来偷拍?
除非给钱不到位,或者找人能力不足。
凌芝宁也不再追问了,想放下手机。
傅铭城问,“什么时候回家?”
凌芝宁顺手打一行字过去,“你什么时候和我离婚?”
傅铭城:“……”
他不说话了。
只要她提离婚他就沉默。
凌芝宁第一次知道这男人原来也会害怕。
傅铭城,你害怕和我离婚么?为什么啊?都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女人。
——
这天,周六,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她抱着一束花走进傅家大宅。
傅董事长说想找个人下棋,他打电话给孙儿媳。
凌芝宁就来了,此刻站在客厅里,她听到楼上传来咳嗽声,应该是傅总的声音,他生病了。
爷爷拿出棋盘问,“在听什么?”
凌芝宁莞尔,“爷爷有话想说?”
傅董事长开门见山问,“你真的失忆了?”
“爷爷不相信我?”
“我相不相信你重要吗?”
“……”
凌芝宁愣住。
原来这相不相信还可以这样回答,它有另一个答桉,那就是你对我不重要,所以相不相信也无关紧要。
凌芝宁拿起一枚棋子,将之打下去。
爷爷说,“铭城高中的时候闷闷的,他有什么心事都不喜欢对别人说,每每我问他周末放学后去哪里?他说在学校复习,刚开始我相信,后来发现他撒谎了,其实他是去广场那儿熘冰,他孤零零一个人,刚开始学的时候摔跤很多次,摔疼了也不上药,那伤口自然痊愈了,这人的身体就是这么强大,感冒了,忍几天就好,受伤流血了,伤口会慢慢愈合,你说世上还有什么跨不过去,唯有生死让人无法改变。”
老人家的话听着很有道理,但总觉得太武断了。
傅董事长继续说,“你和铭城结婚后,你们彼此互相怀疑,其实你也有错,你性子执拗,在你看来你觉得我就是这样的人,不以别人意志为转移,所以你说,嫁入豪门是为了荣华富贵,你从不说心里在乎一个傅铭城,而你不说,他也就不知道。”
凌芝宁拿着白子犹豫不决,不知该走哪一步,她回忆过往,确实没有认真说过一句傅铭城我爱你,她看到他和舒薇芯站在一起,觉得他们是一对,加上媒体添油加醋,她就更以为是这样了,加上舒薇芯没事找事,总是发信息或者打电话来骂人,甚至是走到面前说你这孤儿多么多么贱。
凌芝宁被气着了,所以就怼回去了。
每次都是舒薇芯输,她败兴而去,本以为识相了,可下次还来,论起贱来,还真没有人能比舒薇芯,她就是只打不死的小强。
所以偶尔时候凌芝宁就拿舒薇芯塞给的怨气撒到傅铭城身上,而他习惯了纵容,他喜欢宠着她,在他眼里,她一直是在上学时候那个乖巧的凌芝宁,没什么事让他担心,直到她三句不离舒薇芯,他难免急火攻心。
凌芝宁问,“爷爷为什么要说这些?”
老人家慢慢走着棋,“我刚才问你失忆了吗?是为了一件事,你小时候见过我这个孙儿,当时他十二岁,你七岁,他大你五岁,他十一岁的时候亲眼见到他妈妈从楼上跳下来,他看到世间最残酷一面,很多人都说他这辈子没救了,他那一整年没有说过一句话,后来遇见你,他居然开口说话了。”
凌芝宁怔怔看着老人家,“您说我小时候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