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书珩轻笑一声:“您已经是了。”
李明殊道:“那可不一样。”
子书珩道:“您说这算不算是误伤?”
李明殊讪然道:“算得算得。”
子书珩眼底露出笑意:“那日后徒儿若请您出墓,您可别忘了有今儿这一出啊!”
“你小——”李明殊发现自己差点说漏了,立马掉转话锋,“你这是苦肉计?”
子书珩:“师父以为呢?”
李明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傻孩子,没有这次误伤,你若开口,为师也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子书珩微微一怔,真诚道:“那徒儿便谢过师父了。”
段忘容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脸上没有多大波澜,心底却十分疑惑:她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了?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血衣与噬心在空中缠斗了十几个来回,却始终占不了上风,噬心劝道:“二哥,收手吧。”
血衣在九大恶人里排行老二,据说是按年龄排的,更准确地说,是按照每个人外表看起来的年纪来排列的。大家虽然不知血衣的具体年龄是多少,但他看起来就是一不惑之年的老头子,出于礼貌,便把他排在了无咎之后。
他的武功位列知微阁高手榜第三名,只比噬心落后两名,可两人之间却差了至少一个境界。
噬心赤手空拳便将他彻底压制,他竟连一招奔浪刀法都使不出来。
当然血衣能爬到如今的高度,也绝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自是越战越勇。两人就这么你一拳我一脚地,顺着定海神针向上方攀去。
突然——
哐当!
哗啦——
四根锁链蓦地被拉紧,噬心被自己的力气反噬,重重地摔进了水里。
血衣神色冷凝,立在石碑之上静静看着噬心,旋即一挥衣袍,便消失不见了。
“老五,你没事吧。”李明殊问道。
“无碍。”噬心摆摆手,从水里爬了出来,走到子书珩面前,“你怎样了?”
子书珩从容道:“在师父和师姐的照顾下,可以勉强再喘几天气儿。”
李明殊和段忘容皆是哭笑不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已经有结果了吗?”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了过来。
说话的是一位身穿浅金色长袍、戴着半面金色面具的男人,虽看不到全脸的容貌,但他脊背挺拔,器宇轩昂,腰间佩戴着一块色泽上好的玉佩,衣料也是价值不菲,确实与江湖中无咎是一位贵公子的传闻十分相符。
他身边站着一位相貌陌生,但长相俊秀的翩翩公子,通过他手里轻轻摇动的折扇即可认得,他便是那千面一人的易千面。
金面男人问的是李明殊,目光却落在子书珩身上。
子书珩静静地与之四目相对,无咎的声音像极了他的一位久违了的友人,这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让他一时间有些惘然。
“噬心插了一脚,胜负未分。”李明殊兴致缺缺,摊了摊手,察觉到无咎的目光,忙向他介绍,“对了大哥,我不是说前几天收了两个徒弟嘛,就是她们两个了。”
两人欠身行礼,无咎礼貌地点头致意,而后看向李明殊,淡淡地道:“既然没有分出胜负,你们二人以后便不要与我们一同打牌了。”
子书珩和段忘容:“???”
“又不是我的问题,凭什么不让我打牌?他一直赢,肯定出老千了啊!”李明殊弱弱地为自己辩解。
“那你找到他身上的老千了吗?”无咎又问。
“这不是没把他打趴下嘛。”李明殊露出委屈的神色,就像是一撒娇的小女子,楚楚可怜地说,“今天玩了二十七把,他从第一把开始就没下庄,这还让人怎么玩啊!”
合着刚刚那场激烈的生死对决,就只是因为李明殊输不起了?
子书珩突然在心底发出一声悲叹:本王的命,真是太轻贱了啊……
几人围坐在一张方桌前喝茶聊天。
“大哥,这件事的确是血衣的错,就算他没出老千,赢了那么多把,也该适当输一把了。”易千面说,“三姐的脸都黑成那样了,他还是一个劲儿地赢,若不是我打不过他,我都想教训他一顿了!”
“对!”他这么一说,李明殊更觉得自己没做错了,“血衣这就是不会做人!赢了钱财,输了情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他与咱们好歹是邻居,给别人留一点情面不行吗?”
无咎笑道:“血衣会不会做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李明殊噎了一下,旋即媚眼娴熟地一抛,露出一个迷倒万千众生的笑来:“那我们以后不带他玩了便是。”
这时一直沉默的段忘容突然叹道:“血衣前辈肯跟几位前辈一起打麻将,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李明殊一听这话,越发不忿了:“四缺一,山吹不在,只能拉他来凑数,否则谁愿意跟一臭气熏天的冰块打麻将啊!”
“真的不是因为他看起来根本不会打麻将?”子书珩面无表情地将真相说了出来。
无咎哑然失笑。
李明殊看着子书珩,温情脉脉地说:“你体内真气刚稳定下来,少说两句吧。”
子书珩立刻抿紧嘴巴,乖巧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他猛然发现,易千面身边坐着一位身穿夜行衣的俊俏女子。
子书珩脚底噌地一下生出一股恶寒,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女人是谁?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之前确实只有他们六个人啊!即便不是从其他地方走过来,那飞过来、跑过来、跳过来……至少得有一种方式吧?
为什么没有这个过程,她突然就出现了?
她该不会……是鬼吧?
子书珩心里又慌又怕,不动声色地看向段忘容,刚好发现段忘容也在看着自己,便用眼神与她交流:你看见她是怎么进来的吗?
段忘容眨了两下眼:没有。
子书珩又用眼神问:她是人是鬼?
有过被粉衫女子吓出一身冷汗的经历,段忘容脸色煞白,僵硬地摇了摇头——她不知道。
似乎并没有发现那女子,其他人仍在安闲自在地聊天。
……难道只有他和那姓段的能看得见她?
子书珩越想越怕,忽听易千面对身边那人说道:“回来了?”
“嗯。”山吹轻轻地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五哥,麻烦来一碗油泼面。”
“马上就好。”噬心答应,起身去给灶台生火。
“这位是?”子书珩趁机问道。
李明殊说:“一个任务失败的女杀手。”
“哦,原来是山吹前辈啊。”怕鬼二人组终是松了口气。
岂料山吹忽然微微歪了下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你们也能看得见我吗?”
子书珩心肝脾肺肾均是一颤,刚捋顺的汗毛再次直直地竖立起来,他强装镇静地说:“哈哈,前辈开什么玩笑,大家都能看得见你呀!”
“哦,是这样的。”易千面慢条斯理地摇着折扇,“山吹因为任务失败,前不久已经被组织抹杀了,我们长居此地,身上的阴气自会比寻常人重许多,所以才能看到她。”
子书珩和段忘容猛地站了起来。
“啊,想起来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各位前辈,告辞!”
怔愣片刻,两人怛然失色,不约而同地拔腿就逃。
看着两位美女落荒而逃的背影,那些长辈们憋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