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都尚明宫金碧辉煌,烟雾缭绕,南燕王的命令,这里的吃穿用度都是整座王宫里最奢华的,太监宫女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安逸闲适的生活,脸上再也看不到对这位新君主的怨怼,比起老主子被篡位的耻辱,显然自己过得好才是最重要。
一个小太监端着一鼎青铜香炉从门外施施然地走了进来,却被尚明宫主人给拦下了。
“拿走!孤这里不需要点香! ”太上王姜承治神色不豫。
“这……”小太监弓腰颔首,“是王上命奴才送来的,还望太上王多多担待。”
“这些日子已经换了七次香了,他到底想做什么!”姜承治烦躁不堪,姜炎琢没有管他每日宠幸了哪位妃子,没管他又摔碎了多少珍宝,好似无论他做什么,只要不迈出尚明宫的门,姜炎琢都不会插足,怎么会管他宫里点什么香?
小太监颔首行了一礼,迈着小碎步走到案前,将手里的香炉轻轻摆放在上面。
香炉里飘出的青烟袅袅,像极了萦绕在姜承治心头的不安。
任务完成后,小太监准备离开,姜承治却突然唤住了他。
小太监略有疑惑:“太上王有何吩咐?”
姜承治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甄德。”
“你是他身边的新人?”
“回太上王的话,王上身边没有太监,一切事务都是风雨晴全权操办,奴才是在惠香坊当差。”
姜承治皱了皱眉,轻笑,心说这姜炎琢算得上是南燕历史上最特别的君王了。
“甄德,你可知这香的名字?”他又问。
“这是迷仙引的第七味香,迷迭香。”小太监还没来得及说不知,一个清朗温文的声音便给了他答案。
姜炎琢身披玄色绣金蟒袍,信步而入。
里里外外跪了一地。
姜承治憎恶地紧,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都退下吧。”姜炎琢一声令下,大殿里的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姜炎琢在桌前坐下,倏然展开手里的檀香扇,“王叔可听说过迷仙引?”
姜承治并没听说过。
他不答反问:“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姜炎琢哂笑道:“王叔定是日日夜夜都在为讨好娘亲而费劲心思,才会连西域第一奇毒都没听说过。”
“你!”姜承治感到恼羞,但未成怒,因为姜炎琢说的对,他太害怕邬太后一个不高兴抛弃自己,于是想方设法让她开心,不免铺张浪费,荒于国事,执政多年却毫无建树。
正是因为这份对邬太后的恐惧,他才会中了姜炎琢的奸计,含泪立下让贤书。
他不欲争辩,沉吟片刻,两眼忽然一亮:“这七味香是迷仙引?”
姜炎琢手里的檀香扇唰地一收,道:“正是。”
姜承治终于明白了其中的蹊跷,愕然问:“你给我下毒?”
姜炎琢起身走到他身前,微笑着说:“谁让王叔太出色了呢。”
姜承治瞪着他,不发一言。
“王叔治理江山不行,武功倒是挺在行。我登基后开始修炼金刚铸甲神功,至今才练到第二重镜界。”姜炎琢冲他扬了扬眉,“王叔却已参透九重天,如此了不起,不拿来用,岂不是浪费?”
姜承治心头一颤,疑惑道:“拿来用?如何用?”
姜炎琢手里的檀香扇在他胸前敲了敲,“我上次就跟王叔说过了,我坐上这位置,只想收回本属于燕国的国土,所以自然是要让王叔上战场了。”
“哼,你简直痴心妄想!”姜承治拒不配合,满脸不屑,“中毒?呵,无论是什么刁钻古怪的毒,尽管来便是,孤宁死不屈!”
姜炎琢抚掌笑道:“棒极了。”
他的镇静自若让姜承治内心的不安迅忽之间达到了顶点。
“其实侄儿早就猜到王叔会这样讲啦。”姜炎琢冲他得体一笑,悠然地走回到桌前坐下,“所以侄儿才会给王叔下了能够让你听命于侄儿的迷仙引啊。”
原来如此——姜承治双目圆瞪,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还有什么想问的,王叔便问吧,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姜炎琢语调轻快,可在姜承治听来,他就象是热衷于玩弄人类的鬼魅。
迷仙引尚未生效,身体却已然失去了力量,姜承治径直瘫坐在地,就象是一片枯萎的树叶。
“呵呵呵呵呵呵……”他悲哀地笑着,“姜炎琢,你为何不杀了我!”
姜炎琢敛起笑意,静静看着他。
“燕国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邬太后难逃其咎,你还不能死,你得为我姜氏赎罪。”
“战争!战争便是正确的吗?”姜承治眼眶布满了红血丝,胸腔剧烈起伏,“战争不过是统治阶级的政治诉求,受苦的却是无辜的黎民百姓!”
“说的太对了,可惜这世上最不该替百姓来劝我的就是王叔。”
姜承治猛然一怔。
“国库是怎么挥霍空虚的?白银黄金是怎么献出去的?朝廷为何要抬高税收?四方军为何会裁军一半?我燕国子民,又是如何在闻人面前委曲求全的?”姜炎琢轻笑,“人啊,生来便是不平等的,既然上天让我篡位成功,我就该完成收复失地的使命,让燕国看起来不那么好欺负。至于黎民百姓到底如何想,不如等他们坐到我这个位置再来说与我听吧。”
姜承治心知这人早已走火入魔丧尽天良,绝望地闭上了眼。
“王叔不必太过悲伤,我不会让你死的。”姜炎琢起身,从他身边走过,衣摆带起的风吹动了他的碎发,“我只需借你的铁甲来打破如今四国制衡的格局而已。”
姜承治睁眼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抬高声音痛恨地骂:“你又能嚣张几时,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