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彰离开前,给子书珩留了一封信,那是岑雪风亲笔所写,但子书珩却没有立刻拆开读阅,而是看着信封上的“珩儿亲启”四个大字陷入了沉思。
段忘容从门外走进来,坐在他身边,温声问:“为什么不打开看?”
子书珩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只低声道:“近乡情更怯?”
段忘容顿了下,提议:“那我替你看?”
“罢了。”子书珩深吸一口气,拆开了信封,段忘容将油灯往前挪了挪,以保证光线充足。
与上一回的惜字如金截然不同,这一次岑雪风写了很多。
看完以后,子书珩将信递给段忘容,自己则躺在了榻上,阖了双眼,不发一言。
原来师父遭受了那样的苦难,原来姜炎琢派林百岭去找过鬼医前辈。
片刻后,被子掀开,少女枕在了他的身边,他握住她的手,象是在安慰对方:“师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段忘容难得不那么刚强,宛若小家碧玉般轻轻地应:“嗯。”
“陈紫风可以离开你一段时日么?”子书珩又说。
段忘容有些意外:“可以是可以,可是为什么呢?”
“我也说不出具体的道理。”子书珩睁开眼看着床顶,这里照不到光,笼罩着一团黑暗,他顿了良久,才道,“我总觉得,北侧防线会出意外。”
岑雪风并没有将姜炎琢的计划全都告诉子书珩,只说林百岭让他炼制迷仙引,但子书珩直觉地发现他在避重就轻。
迷仙引乃天下第一奇毒,鬼医既不是欺软怕硬之人,也不是爱慕钱财之辈,岂会不辞辛劳给一位素不相识的他国丞相炼制?
——毫无疑问,他们之间一定存在着一场交易,而这场交易不能让他知道。
怎样的交易不能让他知道?
要么是让鬼医为难的,要么就是让他为难的,如今鬼医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恐怕只会是后者。
这么一想,思路似乎就变得有些清晰了。
师长夷远瞩高瞻,送那套链甲给他,绝不会是让他留作收藏。
姜炎琢当初说过要与他在战场上见,可四国如今已经达成互相制衡的局面,想要挑起战争,似乎就只能从义宁长公主下手——唯有长公主回归,义宁王才会发兵大凉。
矛盾的还有一点,南境有王淮在,压根儿就没有他子书珩的用武之地。
想要用上那件链甲,他似乎只能回归北方战场——也只有这样,他才能送走段忘容而不被天兴帝问罪。
所以姜炎琢拿到了迷仙引,对谁下手才能打破铁骑营在北方构筑的铁壁?
吴顷?吴刻?还是庞夏王?
子书珩一时还想不透彻。
段忘容细细回忆着那封信里的内容,但仍是无法从中寻出端倪,便问:“你是说,吴将军会有危险?”
“是我猜的。”子书珩轻声呢喃,语气里满是柔情,就象是化不开的蜜糖,“他们已经快两个月没见面了,明天我写一封家书,让陈紫风代我送过去吧。”
两人肩并肩平躺在榻上,段忘容捏了捏他的手指,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