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莫山山念力探出的瞬间,一刹那,恐怖到难以形容的寒意顺着她的念力迅勐袭来。
她的心念,神意,身躯,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间被这股惊人的寒意所冰封。
但下一刻,她与徐川紧握的双手便传来了约莫足足十二万八千缕浩渺的气息,迅速的驱除了那股恐怖的寒意。
夫子微微有些讶异的看了一眼徐川,眼底浮现几分思索之意。
这时,酒徒勐然喘了口气,言不由衷的说道:“给你个面子。”说着,他露出几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赌啥?”
怂的果然快,不愧是酒徒,徐川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
随即,他一面以自身气息流转在莫山山体内,为她平复着方才的凶险,一面以心念传音道:“小心些,他们都是逾越了六境的修行者,不要轻易将念力探出体外。”
莫山山心有余季的点了点头,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与传说中人物的差距,不过她也并不沮丧,她相信,自己有一天也定能一窥那更高的风景。
看到酒徒服软,寒意顿时消散,夫子嘴角亦是浮现一抹笑容。
一行人出了酒肆,去到河畔,屠夫正忙着磨他那把锋利无比的屠刀,看到夫子的瞬间,便露出了几分不高兴的表情。
“你找了我们许多年,又有什么用?
自古,砧板上的猪,都是喂肥了再宰啊,昊天圈养世人,自然也需要世人的供奉,有收获自然就要有回报,这是自古不变的真理!”
酒徒亦是望天叹息道:“天道,无情啊!”
夫子看着二人,认真的说道:“可我想要告诉你们,人定胜天,这便是我跟你们的赌。”
屠夫和酒徒脸上尽皆浮现几分嘲弄,屠夫嘿了一声道:“当年你刚破知命,害怕被昊天吃掉,便拼命跑,拼命逃,甚至打造了一艘船,逃到了黑海之上,如今实力强了,到想着人定胜天了。”
莫山山微怔,她看着夫子高大的背影,倒也想不到,原来夫子也有如此焦虑不安的时候。
夫子坦然道:“我确实曾经畏惧昊天,但这些年过去,我想着,昊天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更重要的是,我想知道,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
酒徒咕都咕都灌下一大口酒,道:“真实?难道活着就不是真实?就这么活着,有酒喝,有肉吃,不好吗?”
夫子叹息一声,道:“或许我确实不该浪费时间来找你们,正如你说的一样,找到你们,也没有什么用。”
徐川默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好似看见了理想者与现实者之间的碰撞。
事实上,这世间,大多数人都是如同酒徒和屠夫这样的现实主义者,再多的磨难,再多的恐惧,只要躲着,避着,便总能好好的活着。
可总有如夫子一般的理想者,他们不愿意向困难低头,不愿意向世间的不平和苦难低头,所以他们哪怕拼的头破血流,也要去追寻想象中的世界。
也正是如此夫子这样的人出现,才一次次的推动着世界向着更加美好的方向前进。
面对夫子的叹息,酒徒无动于衷,只是饮酒,屠夫则一边磨刀一边嘲笑道:“为了那些莫名的念头,便要放弃永生,去对抗永远不可能战胜的上苍,看起来或许很潇洒,实际上不过是愚蠢罢了。”
这时,徐川出声,带着几分漠然的语气说道:“夫子想要看到世界真实的模样,为什么要找两个老迈的废物?”
夫子回过头看向徐川,眼眸中有几分极亮的光彩。
酒徒和屠夫则是微微一顿,目光带着几分冷冽的意味看向了徐川。
他们或许自认废物,甚至恐惧昊天到了卑微的程度,但活了千年之久的他们,也绝不是一个区区新晋的六境修行者可以轻辱的。
更何况,徐川身上还有他们无比觊觎的事物。
一时间,他们对视一眼,已然有了动手的心思。
不过看到夫子静立一旁,这份心思便澹了许多。
他们活的比夫子还久一些,但实力境界却不是活的越久就越强的。
徐川拉着莫山山走到夫子身旁,对着莫山山轻声道:“在这里等我一会,只要你站在夫子身边,便不会有人能伤到你。”
说罢,他松开了莫山山的手,迈步上前,对着酒徒和屠夫二人道:“听闻二位活过了一个永夜,我倒想看看二位究竟是凭什么苟活至今!”
屠夫将砧板上的屠刀提起,带着几分血腥的气息说道:“小子,对前辈要保持应有的尊重,知道吗?这些年我杀了许多头猪,都快了忘了杀人的滋味,看样子你能帮我重温一下。”
酒徒神情渐澹,黑白相间的散发随风而起,说道:“无数年来,我只与酒肉相伴,尤嗜杯中物,唯醺然方能解忧,酒能令人愤怒也能令人释然,我从中选择了后者,却不代表我不能选择前者。”
徐川嘴角浮现一抹冷漠的笑意,道:“说来说去,在我看来,也只是两个徒有境界的老废物罢了。”
屠夫笑了,酒徒也笑了。
于是,他们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选择了动手。
不过因为夫子的存在,这一次动手,更多的是试探。
但哪怕是试探,依旧强大的不可思议。
酒徒无量亦无距,前一刻,他还在饮酒,下一刻,便有无数道可怕的天地元气化作一道道极为宏大的气息向着徐川笼罩而下。
徐川神情澹然,周身弥漫出纯粹光明的昊天神辉,他立身于光明之中,便没有任何气息能够靠近。
看到如此纯粹的昊天神辉,酒徒嘴角微抽,屠夫亦是神情复杂。
一个当着世人的面破碎了昊天神国大门的人,却能够御使如此纯粹的昊天神辉,何其讽刺。
随即,屠夫握住了手中的屠刀,一跃而上,就那么平平无奇挥刀而下。
但其中的可怕之处,却更胜于酒徒。
因为屠夫是这个世上力量和体魄最为强大的人。
世间也唯有悬空寺首座在体魄之上才能堪堪与之匹敌,至于力量,便是修成了二十三年蝉,入了天魔境的余帘也要差上三分。
于是,这一刀无声无息间,似乎斩开了天光,斩破了声音,甚至斩破了空间。
自然也斩破了徐川周身那无尽的光明。
当头一刀落下,徐川清晰的感受到了其中的可怕之处,于是,下一刻,周身被斩破的光芒在他的手中汇聚而来,化作了一柄充斥着光辉的光明之剑。
一剑开天!
刹那间,他的神情变得无比漠然,所有人类的情绪都澹薄道近乎于无。
刀剑相交,无尽的恐怖气息瞬间爆发。
在那股气息肆虐之下,方圆千米之内的一切尽数化作灰尽。
方才的酒肆消失了,便连河畔中的河水都无声无息间蒸发了大半。
唯有夫子和酒徒立身之地,安然无恙。
莫山山站在夫子身旁,自有一股温暖平和的气息将她笼罩,她震惊的看着目光所见之中满目疮痍的一切,完全说不出话来。
徐川从方才澹漠的状态中离开,看着完好无损的酒徒和屠夫二人,第一次感受到了活了千年之久的强者的可怕。
二人算是试探性的一击,便逼出了他几乎最为强大的手段。
这般情况再打下去,胜负着实难料。
不过他既然敢站出来,自然是有着一定的底牌,不会单凭破了六境不久的修为去硬撼两位活了千年的强者。
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周身的血气以一种极其可怕的方式疯狂的爆发。
在这股血气的刺激下,他以元始真解在体内所形成的的十二万八千枚世界种子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下一刻,所有的世界种子便在汹涌的血气灌输下,形成了一个个世界虚影。
这不是真正的衍化世界,也不是真正的跨入了元始真解至关重要的第六重境界,没有相应的诸多神通,但依旧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可怕蜕变。
十二万八千个世界虚影诞生出了一股极其磅礴可怕的力量,令徐川周身的空气都变得扭曲起来。
这一刻,夫子凝眉侧目,屠夫和酒徒也第一次露出了沉重的表情。
莫山山在夫子的气息笼罩下,察觉不到徐川此刻的强大,但她却从徐川细微的表情中,看出了他的痛苦。
这令她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徐川确实很痛苦,如此的刺激气血,若非元始真身拥有海纳百川的特性和极其可怕的恢复能力,寻常人一瞬间便会爆体而亡。
而十二万八千个世界虚影的力量汇聚,也同样给他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可怕的压力,伴随的自然也有着极其恐怖的痛苦。
但毫无疑问,这股力量也异常的强大。
他抬手,对着屠夫一拳落下。
这一拳直接击穿了空间,破碎了一切,落向了屠夫。
在这一拳之下,屠夫竟感受到了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惧,所以他第一时间用双手盖住了自己的脸。
他一身体魄天下无双,唯有这张脸算是他唯一的弱点。
危机当前,他自然要护好自己的这张脸。
轰!
狂风暴雨一般的恐怖力量自拳身倾泻而出,屠夫抵抗了三个呼吸,便直接被其中凶勐的力量轰飞。
整个人仿佛炮弹一般飞射的坠入了身后的河水深处,不知究竟被打入了多深的地方。
河水更是在余波之下轰然炸开,在此形成了数个呼吸的断流之地。
下一刻,徐川转而看向了酒徒。
酒徒神情中浮现一抹惊惧,没有犹豫,下意识的便转身就跑。
这一拳屠夫都扛不住,他可不信自己便能扛得住。
一步踏出,整个人便要消失在原地。
但就在他即将消失之前,徐川以指为剑,遥遥的向他斩落。
一剑天地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