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国皇宫大殿外,莫山山和徐川牵手而行,外间无数皇宫侍卫,尽数匍匐在地面之上,半点起不得身。
莫山山目光轻轻掠过了无数匍匐在地,浑身上下却没有半点伤痕的侍卫,薄而红的嘴唇浮现一抹轻柔的笑意,她安静的看了一眼徐川的侧脸,握着徐川的手便不由的紧了几分。
察觉到莫山山的小动作,徐川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那王书圣逼你嫁人,你倒是半点不计较。”
皇宫大殿内,王书圣看似被莫山山以数道山字符所化的块垒镇压,却也相当于隔绝了他出手的念想。
此情此景,他若是出手,王书圣必定非死即伤。
莫山山柔柔的看着他,带着几许散漫的目光散发出几分讨好的意味,晃了晃他们握着的手,好似撒娇一般的说道:“他毕竟是我老师嘛。”
徐川倒是第一次看见莫山山如此动人的作态,脸上不由浮现出几分宠溺的笑意,无奈道:“都听你的。”
莫山山轻笑起来,笑声清脆如铃,仿佛一只抓到了老鼠的猫咪,白皙的脸颊上满是得意。
于是,徐川便也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他们这里一片欢喜,皇宫大殿内的气氛却是冷若寒冰。
块垒大阵之内,王书圣写符写的精疲力竭才堪堪将这块垒破去。
整个人念力几乎消耗殆尽,完全处于昏迷的边缘。
而那大河国的国主则是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原地,因为他发现,自始至终,莫山山都未曾看过他哪怕一眼。
而面对那个将莫山山带走的男人,他更是连出声的勇气都欠奉。
此刻随着徐川的离去,那股笼罩在数十位大河国王公贵族身上的庞大压力虽然已经开始消散,但仍旧不是他们能够挣脱的,于是他们便只好仍旧以极其卑微的姿态匍匐在地上,形容枯藁。
王书圣看着大殿内的这一幕,又想起方才莫山山那冷酷决绝的言语,一股心火上涌,‘噗’的一声,勐然吐出一口鲜血。
本来还算乌黑的发丝瞬间花白了一片。
整个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眼眸紧闭。
......
数日后,大河国以国书的形势将莫山山当众悔婚,叛离墨池苑加入魔宗的消息传遍天下。
一时间,世人皆是震惊不已。
修行界最为惊艳的一位女子,怎么会背弃了昊天,投入了魔宗之人的怀抱。
何等的令人不解,令人愤怒,亦令人惋惜。
西陵亦是发出了对莫山山的声讨。
但也仅此而已,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
明面上似乎是因为道痴叶红鱼和罗克敌的婚礼将近,但只有少部分人知晓,此刻的西陵并没有做好与魔宗针锋相对的准备。
神殿骑兵大败于如今的魔宗宗主之手,如今荒人又尽归魔宗麾下,想要针对如今的魔宗,便是西陵,亦有几分无力。
至少在西陵后山那些逾越了知命境的道门强者愿意出山之前,熊初墨并不打算正面与此刻的魔宗对上。
......
外界纷纷扰扰之际,徐川和莫山山却好似红尘侠侣,肆意的在这天下游山玩水。
一路走走停停,听风赏月,好不快活。
这一日,夜色将近,二人看到前方有一座酒肆,便准备上前简单落脚一番。
然而到了近前,徐川却忽然脚步一顿,神情也浮现了几分凝重。
因为他感受到了两道与自己相差仿佛的强者气息。
甚至还隐约感受到了一股浩大无边的神秘气息。
一瞬间,他有种掉头走人的冲动。
此刻的他,还没有做好直面那人的准备。
莫山山微微疑惑的看向了他,明亮的眸子露出几分探寻之色。
徐川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随即便牵起她的手,平静的带着她一同走入了酒肆之中。
酒肆之中有两个老头。
一个老头不修边幅,苍白的发丝凌乱的噼散在两边,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酒气。
一个老头虽然身材看起来十分高大,但一身白袍之下,却自有一股温润如玉的气息,此刻微笑的看着徐川,便不由的令人生出几分好感。
莫山山还在好奇两人的身份,为何能让徐川如此的紧张。
徐川已然拉着她上前,对着那个高大却气质温润的老头行了一礼,道:“见过夫子。”
听闻耳边传来的话语,莫山山瞬间震惊了。
书院在大河国的地位十分不凡,夫子在大河国人的心中自然更如同活在人间的神祇一般。
崇高,敬仰都不足以形容他们对于夫子的感情。
那完全就是传说中的人物。
可就这么突然之间,传说中的人物出现在了面前,莫山山如何能不震惊,如何能不兴奋和喜悦?
这可是夫子啊!
她也连忙随着徐川一同行礼,不过比起徐川,她要认真也更恭敬了许多。
“莫山山见过夫子。”
夫子呵呵一笑,看着徐川说道:“我们终于见面了。”说着,他看向了莫山山赞叹道:“惠质兰心,不错,如此年纪就成了神符师,比起我那些弟子可真是强太多了。”
徐川微微颔首不言,莫山山却是有几分羞吓,轻声道:“小女子哪里能与夫子的高徒相比,夫子过誉了。”
夫子摆了摆手,道:“我又不是老眼昏花的老头子,哪里会说胡话,行了,不说这些,你们来的正好,说不定有机会尝尝这世上最美味的烤羊腿,便是我这许多年,也才有机会吃这一次,你们可有口福了,快坐快坐。”
徐川看了一眼夫子旁边自顾自喝酒,也不说话的老头,知晓那应该便是传言中活过了上一个永夜的酒徒了,至于夫子所说的世上最美味的烤羊腿,他眸光微微瞥了一眼酒肆另一处河畔,那名在夜色下磨刀的身影,想必,那应该便是屠夫了。
也只有屠夫的烤羊腿能够当得上夫子的如此赞誉。
他拉着有些拘谨的莫山山坐在了夫子的对面,一只手依旧紧紧牵着莫山山。
夫子应该不会对他出手,但酒徒和屠夫他却拿不准,两名六境甚至接近七境的强者,他只有时刻将莫山山带在身边,才能勉强护住她。
夫子在场,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不高,但哪怕万一的可能,他也不允许莫山山在他眼前受到伤害。
尤其是,酒徒看似对他的到来不理不睬,实则却将不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有几分探寻之意,更有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觊觎。
自然令他心中警惕了许多。
这是一个四面的小方桌,夫子坐北面,酒徒坐西面,他与莫山山占了南面,唯留下了东面无人,显然是留给似乎正在河畔宰羊的屠夫的。
他和莫山山坐定之后,夫子看着酒徒道:“刚才说到哪了来着?”
酒徒假装听不见,嗅着眼前的美酒,发出赞叹的声音。
“好酒,好酒啊!”
夫子有几分不高兴起来,道:“为了要找你和屠夫,我脚都磨破了,鞋子也穿烂了几百双,寒来暑往了,又是一个寒来暑往,几十个寒来暑往,接着几百个寒来暑往,马上就要有一千个寒来暑往了。”
听闻此言,莫山山一双好看的眸子里越发的震惊,修行界对于夫子活了多久一直是个迷。
只知道如今活了百余年的岐山大师也没有夫子活的时间长,如今从夫子的口子,似乎终于真相大白。
找人就找了一千个寒来暑往,岂不是说,夫子已经活了至少一千年?
不过,眼前这老头和那个屠夫又是什么人,夫子找了他们一千年,岂不是说,他们也活了一千年?
徐川心中也是有几分惊叹,虽然他早就知晓此事,但从耳边听闻,依旧忍不住感慨起来。
一千年啊,多么漫长的岁月,他历经了三个世界,也只是几十年罢了。
此刻,酒徒却是嘿的冷笑了一声,道:“找来找去,找到了也没有用,我和屠夫不会答应你任何事。”
说着,他喝下了一口酒,一副什么也不想说的样子。
夫子澹定道:“我猜你就得这么说,要不我们打个赌,你若输了,就得跟我走。”
酒徒抱着酒坛子勐喝一口,醉意熏然的说道:“我是酒徒,又不是赌徒。”说着,便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徐川撇了一眼不知死活的酒徒,他已经感觉到,因为酒徒的话,夫子终于开始真正有些生气了。
夫子脸庞泛起几分冷意,一手握起拳头,下一刻,便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极致的寒意将酒徒笼罩。
酒徒整个人顿时僵硬起来,那股寒意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化作冰凋,一身无距的修为境界在此刻几乎完全无用。
徐川亦有些震动,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夫子出手,一念间便能将一位活过了一千年的无距境修行者冰封,果然可怕。
身旁,莫山山察觉不到其中的惊险之处,不过身为神符师,却也隐约感受到了几分非同寻常的气息。
这股气息莫名的神秘的令人向往,让她下意识的探出念力想要去感受一番。